日子靜悄悄的流淌,一轉眼B市的夏天已經溜走,只留下蕭索的余溫。地面的枯黃落葉被微風卷起,她踩著駝色短靴從落葉碎片上走過,深褐色風衣衣角微揚,烏黑的頭發慵懶的束起垂在背后,她在回家的路上,今天李煜然又來了。
到家的時候袁一晨已經上晚自習去了,他就坐在沙發上看著掛包脫外套的她,神色安靜的好像兩個人生活久了本該如此的樣子。
“回來了,今天的菜都是煜然做的哦,快來吃飯吧。”車麗正在擺著碗筷叫她。她看向桌子上紅燒鯉魚,青椒瘦肉,香干芹菜,茄子煲還有紫菜蛋湯,看起來雖然平凡普通但是色香味俱全。許車恩心里有些動容,但是還是沒有說什么。
“哎我說許車恩,你都不感謝下我的嗎?好歹夸一句我的菜啊?”李煜然看著她沉默的吃飯,不滿的嚷嚷起來。
她從飯碗里抬起頭:“沒看見我吃的都沒時間說話了嗎?這還不明顯嗎?非要來一句話么?到時候你尾巴都要翹上天了吧。”
“哼,你不說我怎么知道。不過,好吃就行,嘿嘿。”他滿意的看向許車恩,再看看車麗,憨憨的笑起來。
吃完飯后,李煜然提出要讓許車恩帶他去散散步,本來她不是很想出門,但是看著車麗一臉“女婿就是好”的臉色,她還是披上衣服和他出門了。
兩個人走著也不復中學時期的打鬧嬉笑,時間似乎慢慢沖淡了他們之間的友情,只剩下對彼此習慣。
“我說的那件事你考慮了沒有?”驀地,李煜然開口。
許車恩腳步不停,好像是在思考要怎么把心里的話說出來,她知道李煜然說的是什么。瞿易訂婚后一周李煜然就打電話給她,想要說兩個人先訂婚。可是那個時候她一聽到“訂婚”兩個字就神經緊張厭惡無比,在李煜然來家里和車麗說的時候甚至對他惡語相向,十分的不耐煩。她還記得那天她說了很粗暴的話語,以至于李煜然忍不住摔門而去。但是就像以前他們兩個吵架一樣,李煜然總會先向她妥協,而她也在母上大人的勸說下避重就輕委婉的拒絕了。沒想到他還是當做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推到現在又再次開口。
“李煜然,你還是不了解我。”許車恩回過頭,眼神里似笑非笑卻帶著一些悲哀。
“這么些年,你總是自詡你是最了解我的人。可是事實上,你比周心她們還要不懂如何對待我。我和你和阿勝玩的來,但是阿勝從來都懂我不喜歡被人逼迫著做決定,不喜歡被人管著自由,對待我的方式不是像長輩那樣的高高在上而是委婉的勸說疏導。你總是對我直來直去,我承認這讓我很感動但同時也很有壓力,大學時候我們經常一起出去玩一起坐車回家,你總是自以為是最適合我的人。但是,那時候你對周圍的人說喜歡我讓他們時時刻刻的開玩笑,這讓我,很累;朋友聚餐喝點酒你一言不發的甩臉色把我拖走全然不顧飯桌上其他人的感受;總是覺得我會在外面玩累了就回來,但事實上,我真的沒有半分心思在你的身上,對不起。”
他愕然的看著她,眼神里是不敢置信和疑惑然后是傷痛,像是剛剛才認識她一樣,他從牙縫中艱難的擠出一句話:“那么許車恩......我們這些年到底算什么?”
她低頭沉默,眼圈泛紅。
不知道過了多久,街道已經被濃濃的夜色籠罩,他們僵硬的對站著,知道李煜然的聲音響起:“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以后......我不會再自作多情。但是,我不會和你再做朋友了,你自己在這里多保重。我不會再來了。”他說完話轉身就走。
許車恩看著他并不寬闊的肩膀但是仍舊讓人覺得厚實的背影,忍不住的蹲下身,眼淚一滴滴砸在了地面上。
他們蹉跎這么久,總算有個結局了,就像她之于瞿易,結束了。他們不會再將自己的喜怒哀樂系于一人,只是一個人在長久的歲月里也許會舔舐傷痛也許會慢慢遺忘。
回到家,車麗就劈頭蓋臉的說了起來:“許車恩你是不是和煜然那孩子說了什么?什么叫以后都不會再來了?什么叫你早就不需要他了是他自己感情過剩?啊?還說要我好好照顧你?”
她攥緊了拳頭,一字一頓:“媽,我、和、他、說、清、楚、了。我們、真的、完了。”
興許是她的神色過于緊繃,車麗也意識到了嚴重,默然了半晌,才小心的開口:“連.....朋友都做不成了嗎?”
許車恩站在房間門口,平靜的說道:“換做是我,多年感情空付,就算再多熱血都不可能釋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