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賢回府時,暮貞正在用早飯。
李賢換下了朝服,便趕往逐蘭亭陪著新婚的夫人一起用膳。
她今天穿得甚是素凈,卻越發顯得氣質清雅,面容恬淡。她的臉上沒有了昨夜看到的嬌羞妍媚,只有她往昔一般的似水平靜。
“既然同甘共苦,怎可淺淺一口?”他想起了她昨夜所言,心里還是一陣柔軟。
李賢笑道:“昨夜睡得可好,晨起上朝,沒有驚擾到夫人吧?”
暮貞笑著搖了搖頭,
“依老奴說啊,殿下新婚燕爾,怎么能拋下新婚夫人早朝去啊……殿下也該好好賠禮才是?!蹦贺懸姥酝?,李賢的身后立著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衣著不俗又敢這樣說話,在王府身份定不尋常。
“具襄叔說的是,李賢失禮了?!彼χJ錯,在這個人面前他恍若孩子一般。
“具襄叔”暮貞聽到這個稱呼,知曉了老人的身份。他便是王府的管家,李賢的心腹周具襄。聽聞他原是宮中的宦官,李賢十三歲那年搬到宮外,他便一直隨著。如今看來兩人的情分著實不淺!
“具襄叔言重了,殿下憂心國事自是百姓之福!”暮貞淺淺地吃了一點,便放下了箸。聽到她隨著李賢叫自己“具襄叔”,周具襄的臉上泛起了滿意的笑容。
與傳聞一樣,郡主果真是個聰明謙和之人。
李賢轉頭笑道:“貞兒是個賢明之人,怎么會與我計較?具襄叔,是你多慮了!”
“是啊,是老朽多慮了!”周具襄笑著答,“殿下不多用點嗎?”出于管家的細心,他問道。間接提醒了絲毫沒有關心此事的李賢。
“貞兒是不習慣嗎?王府的飯食也太油膩了……具襄叔,吩咐下次弄些清淡的!”
暮貞并未多解釋什么,只是下意識的往亭外看了幾眼。不遠處兩位麗人循著花叢草徑而來,笑聲漸聞。
李賢的聲音忽然自耳邊傳來:“貞兒在看什么?”
暮貞輕笑,眼里的好奇之色盡斂,說不出的淡然:“來的是柳氏雙姝吧,果真是婷婷佳人!”李賢想從她眼中找出類似于妒忌或憤怒的感情,卻終是一無所獲。她就那樣微微地展露著笑顏,仿佛那兩人只是過往的路人。
李賢眉心漸蹙,他完全琢磨不到她的心思。
“柳氏寒玉、凝玉,參見王爺、王妃殿下!”二人緩緩施禮,聲若黃鶯出谷。
“不必多禮!”暮貞笑言,“妹妹且坐……”
她禮儀周全,不卑不亢,哪里像個蠻夷異族。柳凝玉坐定,細細地打量著衣著素雅的王妃。身為女子,她也不免暗暗嘆服。她修短合度,面龐清絕,眼睛微微的有些碧色,越顯得端莊中透著嫵媚。
如今她靜靜地捧著一盅茶,臉上掛著溫暖卻矜持的笑容。她是那么的寡言,以至于柳氏姐妹一時也摸不到她的脾性,只是陪笑著,審慎地看著她的一舉一動。
李賢從管家手里接過茶,淺笑著啜了一口,他以一種旁觀的角度靜靜地欣賞著妻妾間的斗法,他承認他對自己的夫人充滿了好奇。
寒玉終是耐不住性子,先開了口:“姐姐初到,不知是否習慣王府的生活?”她柳眉微挑,將王府舊人的優越感表露無遺。“這里,甚好!”暮貞的回答也是淡淡,她久居他鄉,早已習慣于應對各種挑釁,更何況她并無惡意。
“王爺,殿下,我們姐妹這就告辭了!”凝玉拽了下姐姐的衣角,示意要離開了。柳寒玉這才訕訕地笑了笑,行禮隨著妹妹告退,匆匆離開了群花掩映的逐蘭亭。
回首而望,李賢輕攏著暮貞耳邊的碎發,笑語著什么。端的是一雙璧人,好不恩愛!她賭氣似的加快了腳步,而她的妹妹也看到了這一幕,唇邊殘著一抹深邃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