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個好孩子,可惜錯生在了皇家!”李賢離開后,宗肅感慨說道?!案赣H……”暮貞心里不是沒有觸動,可是她還是生生將那種感覺回避了過去?!巴回誓沁厑淼氖钦l?”暮貞直接將話引到了此行的目的。宗肅的眉深深蹙了起來,半天才像是夢囈似的說出了幾個字:“我的侄兒,阿史那骨咄祿?!?/p>
暮貞看著父親憔悴不堪的臉,心里酸澀不已,在她七歲的時候父親的父汗在一個冰雪交加的夜晚走完了艱難多舛的一生,留下了四分五裂,有名無實的突厥國。父親聽到這個消息后痛苦不已,整整兩日滴水未進。年幼的她躲在門外,看著父親對著母親的畫像喃喃自語,責罵自己不忠不孝。自那日后父親的笑更少了,只是沉默謹慎的活著,全無精神。十三歲的時候父親的哥哥也去了,正值壯年卻是無病而終,帶著無法釋懷的遺憾留給了父親一句話:“突厥已死,復國無望,善自珍重,勿忘家鄉?!备赣H接過信件,呆了很長的時間,接著便是老淚縱橫。她伸手去扶,父親只是輕輕推開,獨自踉蹌著回了書房。骨咄祿是父親兄長唯一的兒子,如今已然成年,今歲便是以突厥首領的身份帶著歲貢前來長安朝賀。
“離開突厥的時候他只有七歲,如今都能承擔這么重的擔子了……”宗肅坐下,感慨道。“父親想見他一面?”暮貞忽然明白了父親叫自己來的意思?!笆前。揖瓦@么一個侄兒,真想見他一面,聽聽他說說草原的事情……此外,還有一些東西要交給他……”宗肅說道。“什么東西?”暮貞脫口便問。“貞兒,你無需知道這些?!弊诿C態度生硬而決然。
暮貞從未見過這樣的父親,他的心里像是埋藏著許多的心事,可是這些心事卻決然不會與他人分享,他像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去做,那件事情也許是危險的,所以他斷然拒絕了女兒的過問。
“女兒不問便是……”暮貞低著頭,聲音有些委屈?!昂⒆樱赣H有苦衷……”宗肅走近,扶著暮貞的肩膀,聲音輕了許多?!芭畠好靼椎模 蹦贺懱ь^,強忍住眼里的淚花。她不是那么脆弱的一個人,只是忽然覺得他們父女的存在太過悲憫?!案赣H可是需要他的援手?”暮貞終于知道李賢為什么會出現在府中,起初以為是李賢對突厥那邊有什么想法,現在看來是父親想通過李賢見一面骨咄祿,或許是兩人各有所圖?!案赣H這兩天留他在府,沒有任何結果嗎?”暮貞進一步問道。
“我的處境尷尬,當然不能開誠布公的直說。他又是那樣謹慎的人,我提到突厥、提到骨咄祿他也只是笑而不語,我當真不知他是何想法!”宗肅回想起這兩天與他只談詩書風景的李賢,唯有輕輕一嘆。“貞兒,知道你也不好開口,可是為父就只有這么最后的一點心愿,萬望你能體恤!”宗肅的話說的懇切悲涼,暮貞看著他滿眼的血絲,心中大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