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允,是不是在你的心里我也只是錦上添花的存在?是不是我的出現滿足了你的獵奇心理?是不是當習慣了之后,我便再也無足重輕?……還是,我從來都無足重輕!”暮貞躺在床上,自語著,淚水肆虐。
簫聲再次響起,嗚嗚咽咽的,使本已不眠的人更無法入睡。
暮貞擁被而起,閉著眼,想用意志力阻擋住那絲絲簫聲侵入耳中。可簫聲卻和它的主人一般倔強,沒有任何停下來的意思,反而愈加哀婉。還是那曲《折楊柳》,卻生生吹出了《南有喬木》的遺憾。
“南有喬木,不可休思。
漢有游女,不可求思。
漢之廣矣,不可泳思。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翹翹錯薪,言刈其楚。
之子于歸,言秣其馬。
漢之廣矣,不可泳思。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翹翹錯薪,言刈其蔞。
之子于歸,言秣其駒。
漢之廣矣,不可泳思。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一行淚水倏然滑過臉頰,突兀的叫暮貞驚異。原來她的內心也是如此脆弱,連一曲哀怨的簫也聽不得,還是靈魂終究是空寂的,任何情感都顯得茫然無措。
默念著經文,暮貞渴求著靈魂的清明與解脫。賀蘭的愛是有心也好,無心也罷,都是無法動情的。他所認為的好,也許只是一種魔障,總會有一天,他解開了所有的障,忽然發現自己只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子,遠沒有他想的那樣好。自己所能做的,只有緘默著,等他放下。
緣起緣滅,皆有法,隨緣、隨喜、隨性、隨意……
她心里默默的念著。
……
明月掛蒼穹,碧簫悲晚風。這樣美麗的場景,卻還是換不得她的一顧。竟是他賀蘭敏之癡了,他只是一個沒有魂靈的浪子,如何能引得她的在意。
但是簫聲卻停不下來了,他沉浸在了這個憂傷的調子中,無法自拔。好久沒有吹簫,卻發現它竟成了這個世界上最能明白自己心聲的東西了。換了個調子,他吹起了《夜坐吟》,許久又換成了《桃葉曲》,再后來是《采蓮曲》……整整一夜仿佛吹盡了宮商角徵羽。
“你一夜沒有睡嗎?”天色蒙蒙的時候,她出現在了眼前。簫聲戛然而止,他抬頭,看著梳洗整潔的暮貞。
尷尬一笑,心里卻沒來由的欣喜。
“擾到你休息了。”他輕言道。
“明允從來都是這個時候去上朝的,時間久了,我也就習慣這個時辰醒來了。”暮貞淺笑著說道,仿佛昨夜的一切都好像沒有發生過,而她作為李賢妻子的親密,不經意間便溢滿了字里行間。
“哦……是嗎?”賀蘭心里仿佛被蠹蟲啃嚙著,尖銳的疼。
“你吹了一夜嗎?”她問。
“是”他垂目,蕭索一笑。
“我竟不知道,可見睡得太沉了些……”她以手撫額,笑的漫不經心。
“是嗎……?”賀蘭只有苦笑以對。
“是啊,睡得太沉,所以把昨夜的事情都忘記了。”她的眼睛忽然變的清冷非常,疏遠的好像陌生人。
這個算是提醒么?提醒自己遠著她,不要妄想介入她的生活。
果真心和臉一樣清冷無情么?
暮貞轉身,眼里是自己也未曾發現的復雜,自己果真是無心之人么?原來可以決絕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