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了李賢回府的消息,整個王府忽然就雀躍了起來。結果他一入府便徑直去了陌塵閣,直到現在都沒有出來。
所有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失望。
夜色漸漸染透了王府,秋意沉沉,風敲打著窗戶,發出一陣一陣的嗚咽?!霸撍赖奶鞖猓 绷竦偷偷刂湓沽艘宦暋?/p>
“姐姐哪來這么大的氣,沒的失了世家大族的身份?!币粋€尖細地女聲從燈火幽暗處笑著傳來,那是卓蘭院的侍妾蕭氏。
“鄭妹妹是最愛熱鬧的,今天怎么沒來?”凝玉聽出了其他人的怨憤,問了這么一句,想把話岔過去。
“鄭妹妹心氣高,想著攀附王妃那邊的高枝兒,如何瞧得上我們這些人?!绷袼崃锪锏卣f到。
“程氏,你怎么不說話,殿下好容易回來,你也該帶著湘遙郡主去見見他!”蕭氏對縮坐在角落,半天也不言語的程氏說道。
程氏聽到,臉上有一抹尷尬的笑意:“我素來福薄,比不得姐姐們在殿下面前的分量。”她今天本不愿來,可是在王府素來位卑,若被大家排斥了,今后便更難生存。
“湘遙是王爺唯一的孩子,你哪里說不上話,還不是自己平日里悶聲不語的,白白失了寵愛。你想想,等到王妃生下個兒子來,以后還有你幾分立足之地?”柳寒玉向來尖刻,當著悶聲不語的程氏之面更是言辭激烈。
“姐姐,說話也該注意點分寸。”柳凝玉皺著眉頭道。
“柳妹妹未免謹慎太過了?!笔捠戏瘩g道:“想她不過是個蠻夷,如何就占盡了殿下寵愛,不過是天后偏愛著些,殿下自然厚待于她。話又說回來,天后娘娘出身小門小戶,對我們這些世族防范的緊呢,偏就愛把那些庶族往朝堂里拉,現在更好,連蠻族都高看一眼了?!闭f完她不屑地笑了幾聲,喝了口茶,不忿地拍了拍胸口,好像把郁結在心口的怨氣一股腦兒全給發了出來。
程氏不置信地看了眼她,很快低下了眸子。寒玉想接話,凝玉悄悄拉了拉她的袖口。柳寒玉雖然心高氣傲,但也算是聰明靈巧,自然知曉了妹妹的意思,也便裝著喝茶,許久不語。
氣氛驟然降到了冰點。蕭氏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心里不免有些恐慌,只好用絹帕不安地拭了拭額角。
“時間也不早了,姐姐們還是回去吧,天涼露重的,姐姐們身子要緊?!绷裎竦叵铝酥鹂土?。程氏和蕭氏也只好識趣地告辭。
她們走后,柳凝玉坐到了寒玉對面的軟榻上,柔聲說道:“姐姐今天怎么了,忽然叫了她們過來。你不是不知道殿下最厭惡婦人口舌是非,這么做豈不是將殿下的話當了耳旁風。今天蕭氏說了那么大逆不道的話,若是有一言半語傳到了天后耳中,我們還不是都得跟著遭殃?!?/p>
柳寒玉也知道錯了,低著頭,沒有辯解。
妹妹說的她心里都清楚,只是太多的不忿壓抑心頭,無從排解。蕭氏之言雖不檢點,卻也字字說進了自己的心坎里。
“她不過是個蠻夷……”許久,柳寒玉咬牙說道。
太多的話沒有說出口,但是大家不言自明。
她們入府那樣早,無論是家世還是樣貌樣樣都是佼佼。可是李賢對所有人都沒有什么太大的特別,看似一碗水端平,卻也只是敷衍多過于寵愛。偏偏暮貞入府后,一切都不同了,她那么古怪的性子,如何能得了他的另眼相看。起初所有人都想把原因歸結在她是天后為殿下所娶之上,可是后來的一切都無法解釋。
她私下牽走了玄嘯,差點從馬上跌下,殿下竟要將愛馬杖斃。她生了氣不言不語,他便宿在書房不理任何人。她暈倒在宮中,他陪在身邊,一步都不離,聽聞孩子保不住,李賢的神色出現了前所未有的慌亂。今天剛剛回府的李賢又在聽到她身子不適的情況下,拋下了所有人的期盼,獨守在她的房中……
就算不認輸,畢竟也輸得片甲不留了。
柳凝玉凄然一笑,望著燈臺上閃爍的燭火愣住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