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過中天,暮貞凄厲的痛呼聲還是沒有停止,李賢焦急地在屋外踱步,天那么冷,頭上卻有密密的汗珠滲出。
“怎么回事,王妃為什么還沒有生?!”他此刻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便沖進屋去。他清楚,暮貞身子很弱,素日又最怕疼痛,想想就覺得心疼不已。那一聲聲的尖叫仿佛都扎在了他的心里,他恨自己不能近身,只得無用地站在院中。
“殿下,老奴求你了,快別站在這里了!老奴知道你擔心王妃殿下,可是也該顧念自己的身子啊,你看這都凍成什么樣子了。再說,還有疾醫(yī)和穩(wěn)婆,殿下在這里又能有什么用呢?”具襄憂心忡忡地勸道。
“不要勸我,我哪也不會去。”他的回答毅然決然。
門忽然急急打開,夕兒一臉慘白,踉踉蹌蹌地跑了過來:“殿下,不好了!穩(wěn)婆說孩子腳先出來了,是……是難產(chǎn)之兆。”她胡亂地抹著臉上的淚,說話的聲音都在抖。
那一瞬間,李賢有些站立不穩(wěn)。貞兒不會出事,一定不會!他在心里一遍遍的喊,她怎么會有事!
顧不得阻攔,他向那扇門直直奔去。
就要進去之時,卻被迫停了下來。一個黑影突然竄出,緊緊摟住了他的腿,他下意識的胡亂踢了一腳,聽到了一聲悶哼。
分明是女子的聲音。
他低頭看去,柳凝玉就跪在眼前,蜷縮著身子,但是手依然沒有松開。
“松手,我要進去。”由于愧疚,他的聲音已經(jīng)有所緩和。
“殿下,你且三思,此刻你進去非但起不了作用,還會叫王妃更加不安。殿下,還會有其他辦法的呀!”柳凝玉哀求道。產(chǎn)房不祥,她不能叫他進去,如果他進去了,明日長安城內(nèi)必將傳的沸沸揚揚,落入二圣耳中,也必定認為他兒女情長成不了大事。
凝玉沒料到她的一句話倒是點醒了李賢。
“我們?nèi)シ鹛谩!痹捯粑绰洌咽菑街倍ァ_@是他想到的唯一辦法。
……
“佛陀,想我李賢從來只問蒼生,不問鬼神,可是今天我真心求你,求你保佑貞兒平安無事。你若有靈,當知她夙種善因,潛心向佛,當知她心地純良,惜弱憐貧,當知我……不能沒有她……”
說完這句話,柳凝玉分明看到那雙緊閉的雙眼中,滑下了晶瑩的液體。
是淚嗎?看錯了吧!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她一輩子都不會相信他流淚的事實。那瞬間,她的心揪到了一塊兒,生疼。
“如果貞兒得以平安,我愿用一切去換!”他特地咬重了“一切”二字,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殿下!”她想他定是急糊涂了,那個異族女子真有那么重要嗎?
“到今天我才發(fā)現(xiàn),如果沒有了她,我便什么都不想有,什么也不想要了。”他雖對著佛像,話卻是給自己說的。
說完,他虔誠地對著佛像拜了再拜。
……
一覺醒來,啟明星已高懸天際,天就要亮了。凝玉不知自己怎么就睡著了,揉著迷蒙的雙眼,卻看見李賢依舊跪在那里,脊背挺得很直。佛堂甚冷,凝玉不覺咳嗽了幾聲。
“你醒了。”李賢頭也沒有,聲音里夾雜著寒氣,“貞兒那邊還是沒有消息……”
“殿下!”有人突然大叫著闖了進來。李賢猛然站了起來,臉色有幾分忐忑。
“王妃生了嗎?”凝玉看到李賢連唇都在抖,便替他開了口。
“不是王妃,是郡主!湘遙郡主夜里就開始高燒不退,現(xiàn)在連呼吸都弱了,程夫人害怕,想請殿下過去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