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踏飛燕之諸子百家
-----------------------------------------------------------------------------------------------------------
塞外,一個對南方人來說極其陌生的地方。滿天風沙,荒無戈壁,落落草原,晚霞燒云,枯壯胡楊,北雁南回,落日雪峰,一望無涯,但只是少了條河流,少了那份沉淀,多了幾分惆悵,加之蕩漾在歷史長河中那位鮮為人知的英雄----張疏勒,以及墨家巨子公輸華留個他的那具陪葬品,遂有了這部《馬踏飛燕》。
第一章牧羊女
-----------------------------------------------------------------------------------------------------------
紅彤晚霞,排排雁陣,嘯聲迭起,直落山頭。一望無際紫褐色的土地,起伏不一,荒無雜草,只是大量的散落著零亂的碎石,映照著天邊一角淡紅色的薄云,宛然一幅荒蕪戈壁血色殘陽的景色。
“巨子,我始終搞不明白,為何我們墨家耗廢了那么大的代價,到頭來營救、保護的卻是這么一個小女孩?!”
“這個你不需明白,也不要明白,你但只知道此人身上隱藏著關乎我墨家生死存亡的秘密便行!”
“墨家,牧羊女,秘密,生死存亡......巨子,這么多年,我們苦苦守衛著,就為那不著調的秘密!”
“不著調的秘密,哈哈哈!天志明鬼,所謂時機,時機未到,著急不得,只有繼續守衛!”
......
“沉沙!巨子,我們是不是該出手了啊?!”
“不用,靜觀其變!”
“呃,啊!靜觀其變!......巨子,來了個漢兵......”
“他終于來了......”
一名二十來歲面容俊秀的男子,身著用竹片串接而成的黑面紅邊竹木鎧甲,腰帶處配掛著把銀白刀鞘的剛刀,他手拽著一大布袋,彎著腰,仔細的尋看著地上,一雙灰澀的眼睛里充滿著怨狠與煩惱。你道是這名男子在尋著什么?男子拾過一塊干癟發黑團狀的物體,湊到鼻頭,聳鼻聞了聞,但覺一股減弱的騷臭味,隨即面露笑容,露出兩個潔白的虎牙,好似拾著寶似的,高興不已,這便是狼糞,邊關之地兵士用于傳報軍情時燃放的燃料,所燒之煙垂直沖天,故而稱之為『狼煙』。男子把狼糞置于布袋內,而后抄弄著地上的碎石,擺弄成一個“墨”字,但不知所謂何意,只見男子扛著裝滿那黑色團狀物質的袋子,連連翻過幾座低矮的山丘,朝不遠處那座最高的山丘走去。
正在這時候,突然左側起伏不一的山丘內一陣騷動,但見十來頭綿羊“咩咩咩”在山間亂躥。男子停步觀望,一臉迷糊,唯不知山丘到底發生何事,何家羊兒驚嚇的亂躥,那牧羊人又在何方,何不加以攔阻。想著突聽得山丘內傳來一女子驚叫聲,其聲蜿轉回蕩在漫無天際的戈壁荒漠,陰森恐怖之氣頓起,不禁驚得人直冒冷汗。男子被這突如其來的恐怖叫聲給嚇得夠嗆,扛著大布袋撒腿便跑。但才跑沒多久,男子好像意識到了什么,扛著大布袋急沖沖的朝叫聲處跑了過去。繞過三兩頭騷動不安原地徘徊的綿羊,一個足有兩米深的大坑出現在眼前,坑內疏松的沙土半掩蓋著橫七豎八的散落著的破碎了的陶器。這是什么坑?以前咋沒看到過?再者咋有那么多陶器碎片?這聲音又是怎么一回事啊?伏看著這座大坑,男子心猛生出許多疑惑。正在這時候,突然坑內傳來一陣陣女子青澀的咳喘聲。男子先是一驚,然后是一怔,心念道:我張文白,混繼沙場五六年了,開膛破肚,剝人表皮,千刀萬刮,什么沒見過,何懼你這牛鬼蛇神,想著猛一咬牙,走到坑近旁,眼光轉到坑內自己所在這側,登時一怔,而后只是微笑著呆呆得看著坑這側,剛才滿腹熱血頃刻間平復了下來,轉而來之的是心內小鹿亂撞,天生白隙的臉泛起紅暈。
但聞男子所見何物,原來男子所在坑這側角趴伏著一穿著淡藍棉衣、滿身灰塵、眉目青秀的年輕女子,女子一條腿深陷入沙土中,一臉痛苦,不能自拔。趴在坑內驚魂未定的女子見到荒野坑頭男子的出現,宛若抓到了救命稻草,驚喜的揮手直喚道:“救命啊!救命啊!”女子剛一呼救,便已然知錯,原來迷糊中女子看清眼前這位扛包的俊秀健碩男子分明穿著著一身大漢兵服,頓時萬念具灰,低著頭悶聲道:“要殺便殺!但求你殺我后把走散的羊兒找齊,在天黑前送到小月氏國疏勒部,交給布勒頭領,就說蘇勒女托你把羊兒帶回來!”【注:月氏,秦漢時期與“烏孫”同為河西地區的游牧民族,原在甘肅延沙一帶,后被匈奴驅逐,遠逃西域及中亞。殘留下來的余部潛伏在祁連山一帶,組成小月氏國。】女子一口氣說了一大串,剛說完似乎意識到哪里不對,忙道:“對了,你去時需把你這生大漢兵服換了,否則你活不來!”看官也許會疑問,此小月氏女為何見到大漢兵丁會有如此強烈反映,視大漢兵丁為死敵,原來此時正處于漢武帝建元四年(公元前137年),漢朝雖然仍舊保持著和匈奴的通婚,但背地里匈奴卻不段壓迫西域三十六國中于漢朝鄰界的幾個國攻打漢朝邊界城鎮,殺掠漢朝邊民,其中小月氏國就是其中之一,從而兩國關系向來緊張,雖說不上仇深似海,但卻可稱得上是水火不融,再加上是兩國兵民遭遇,也難怪那小月氏國女子有此等反映。
盡管蘇勒女在一旁含著淚滔滔不絕的說著,但男子卻晃若丟了魂魄的成了傀儡似的,羞紅著臉頰,雙眼脈脈含情的看著蘇勒女,除此外再沒了反映。蘇勒女見男子不搭理她,猛不驚的抬眼望了望他的眼睛,不禁一怔,登時春心萌動,小鹿亂撞,臉頰上火辣火辣的,像是被燙過似的。蘇勒女低著頭用凍得冰涼的雙手捂著火辣般的臉頰不再說話,她忘卻了他是個敵人,更忘卻了自己甚是危險的處境,不時忍不住偷偷的眺望了坑頭的男子,心內似是吃了王母娘娘的蜜糖,從沒覺得如此甜蜜過。
寒冷的西伯利亞越刮越大,坑四周原本跑散的十來頭羊不知什么時候又跑了回來,蹲伏著身子,緊緊挨在一起。相比之下,這大漢兵與那月氏蘇勒女卻是你來我往的目送著秋波,完全融化成了他二人的世界,任由外界的千般變化不受干擾。
而正在這時候,男子身后遠處一山頭,一個與男子同樣裝扮的男子,手握著亮白的剛刀朝男子站著山頭眺望了下,便急朝他跑了過來,口中不時大聲呼喚道:“文白兄!文白兄!...”起初男子并沒回過神來,但隨著二人距離的縮短,那男子的叫喚聲越來越大,男子猛得回過了神,似是三魂六魄又歸了位,身子被凍得不由自主的一縮,扭頭看了一眼那就要跑過來的男子,不禁吼道:“你不守著烽火臺,跑這來干嘛!”說完縱身跳了下去。握刀男子正跑得上氣不接下去,這會不光挨了頓訓,而且還突見他口中的文白縱身跳下懸崖,登時雙眼圓鼓,狠狠咬牙,拼了命的跑了過去。待跑到坑頭,才發現原來文白是跳到坑里救人。
文白一手扶著凍得全身彤紅彤紅,哆嗦不已的蘇勒女,一手扒了扒埋著她腿的沙土,眼淚不知不覺的充盈了眼眶。
“沒事的!沒事的!”蘇勒女伸手擦了擦文白的眼角,露出一張柔情的笑臉道。
握刀男子站在坑頭,看到二人纏綿,把刀歸鞘,調慨道:“哦!文白兄著實不奈嘛!躲這坑里找樂子來啦!但不知這小娘子咋這副得性啊!”
文白昂頭白了他一眼道:“還不下來幫忙!”
握刀的那男子一聽哦的一聲,起身跳了下來。男子尋到蘇勒女那被沙土埋著的腿,扒了扒沙土,直感覺沙土咬合的太緊,輕易是弄不出來的,不禁眉頭一皺。
文白看了眼懷中,臉色蒼白、氣息漸微、神志漸模糊的蘇勒女,抬頭對一旁男子焦急的問道:“薛一峰!咋樣啊?”
薛一峰搖了搖頭,抽出藏在靴中的匕首,割開蘇勒女的褲腿,只露出條紅腫的大腿肚,登時驚得薛一峰張大著嘴半天合不上,忙招呼文白放下蘇勒女來挖開沙土。
文白小心把蘇勒女放靠著,二人抄起剛刀延著腿肚外稍遠的地方大把大把挖掘著沙土,一則擔心傷著人,二則由于沙土咬合的著實太緊,二人花了近半個時辰后才挖出了蘇勒女的腿,但此時蘇勒女已經昏死了過去。二人費了好大力把蘇勒女扛出坑,輪流背著她直往營地——甲渠燧第十八烽火臺奔去。
各為看也許不知道烽火臺為啥樣子,小生就且說明下,其實歷朝歷代的烽火臺內外構局基本一樣,都是寬約十尺、長約十尺的,筆直而上大約有近二十尺的碉樓,共分為兩層,頂層環設著數量眾多的箭垛,遇敵時就在這層燃燒狼糞,筆直的狼煙徐徐升起,向下一站烽火臺傳遞著敵情;烽火臺底層,一般置著兩張簡易的床鋪,一旁堆放著數量眾多的箭支以及大包小包裹緊緊的布袋,這里面裝的正是文白在荒外拾掇著那狼糞以及一些枯枝敗葉。這一層即可說是一個倉庫也可說是一間二人住臥室。不過一般烽火臺還會有個地窖,主要是儲藏食物的,漢朝烽火臺物質補充期限一般規定為十五到二十天,每到補充物質時間便會有一數十號人小隊官兵,押送著物質到指定烽火臺輸送物資。
待到二人背著蘇勒女來到烽火臺時,日以日暮西山,偶爾幾聲犀利的狼嚎聲,伴隨著越來越涼的西伯利亞季風,不禁透人心骨,駭人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