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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老先生,小女命在旦夕,還請華先生救命啊,救命啊!”稗言撲通一聲重重跪著,哀求道。
張文白不知牢內(nèi)是何人,但見稗言這般哀求定然是醫(yī)家高人,定能救得,也隨之抱著若花女兒跪下。
一渾厚老成的聲音道:“你閨女患得何病癥啊?”
稗言一句話卡在嘴里不知該怎么說,張文白心知稗言心虛不敢提及,但道:“前輩,稗姑娘是為救在下,脖頸處中了『行意躍虎拳』,十個手指洞,失血過多,氣息微弱,臉色蒼白!”說著狠狠瞪了稗言一眼。
“噢!小伙子,把稗姑娘抱到老夫這來!”籠內(nèi)渾厚老成的聲音道。
稗言急忙從貼身衣內(nèi)又掏出三片鑰匙在墻壁上并排的三個獅子口中,但聽得“嘣咚”的一聲,隨之一陣“嗡嗡”聲,三面鐵欄緩緩地收上回去。
張文白把若花女子輕輕的放在這位華老前輩的身旁,抬眼看他時,不禁大吃一驚,只見這華老前輩,眉目胡子頭發(fā)全部發(fā)白如雪,干癟骨瘦的臉上,寫滿了歲月滄桑的痕跡,張文白深深一揖道:“華老前輩!”
老者緩慢的挪動著身子,側(cè)眼見得躺在地上的若花女子,緊皺著眉頭幾乎遮住了無神的雙眼,想站起卻站不起來。張文白忙上前攙扶起老者,老者淡然一笑,道:“小伙子,有火熠沒?”
張文白掏出隨身所帶火熠遞于老者,老者接過,緩慢從衣袖內(nèi)掏出一發(fā)黑了的醫(yī)袋,取過一發(fā)霉了葫蘆,顫抖的遞給張文白道:“倒出十粒,快給這小姑娘服上!”隨后又拿出一同樣發(fā)霉了白包,骨瘦蒼皺的手不住顫抖,“小伙子,把這包草藥,擰成汁沫滴到小姑娘傷口!”張文白以及喂若花女子咽下了藥丸,接過包草藥,打開一看,大把大把的霉生長在枯萎的藥草上,卻是很難擠出藥汁,但既然老者這般說來,姑且一試再說,揭開纏綁在若花女子脖頸的繃帶,運勁全身內(nèi)力集中在雙手,一陣“吱吱”聲,一股淡黃色汁液,“嗒嗒”的滴在若花女子脖頸上,頓時若花女子“啊啊”直叫,雙手不知主便去撓脖頸傷口,竟是醒了過來。
“摁住她,別讓她動!”老者較之之前話語,此話說得極其流利。
稗言在旁看得自己女兒如此痛苦,心如刀絞,但他百分百信任這華先生醫(yī)術(shù),只得在一旁觀望。
張文白單手摁住若花女子,望著痛苦掙扎的若花女子,心頭似在滴血般,直把自己罵了個遍,幾恨不得一頭撞死,須臾顫聲道:“稗姑娘,你忍著點,我給你上藥了!”
痛楚稍緩的若花女子聞得張文白的聲音,好生歡喜,剛才的痛意,完全完全,睜眼見得自己躺在他懷中,而他雙眼潤紅,竟是哭了,緩慢伸手去擦了擦他眼角,泛白的嘴唇微微抖動,露出那楚楚動人的笑容。
張文白心頭一動,他知道他又在無意中害了一個美麗的姑娘,傷了一個姑娘的心,想著他猛然揮起左拳朝自己側(cè)臉大打一拳,一塊淤青的拳頭印記深深印在臉上。
“你這是干嘛!?”若花女子無力說道,雙手軟弱的拉著他的左手,似乎生怕他再行自殘之事。
一旁的老者眉頭一松,露出一雙干澀的眼睛,笑露出那一口殘缺不齊的牙齒道:“放心吧,小伙子,你妻子不會有事的!”老者其實由張文白對若花女子的稱謂上已知二人并不是夫妻,甚至只是初次謀面的男女,而他雖然年已作古,但若花女子對張文白的情意已然寫在臉上,他還是看得清清楚楚,于是他便謀生撮合二人成就美滿姻緣,這才如此說來。
而稗言則是板著一張棺材臉,心內(nèi)不知把張文白罵了多少遍,與此同時一個念頭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嘴角不禁微微上翹,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
張文白本欲糾正他與若花女子的關(guān)系,但當(dāng)他見著若花女子那痛意的眉目下,現(xiàn)出羞紅之色,氣色甚好,怎能忍心去傷害她,張文白那未張開的嘴,再也無力張開,只是伸出左手道:“稗姑娘,疼,你便使勁咬我的手,便是咬斷了也沒事的!”
若花女子接過張文白左手,置于口中,瞪大著雙眼抬望了望張文白,嗯嗯出聲。
張文白會意,右手運功握榨出汁液,隨著一滴又一滴的藥液滴在傷口,若花女子掙扎的越加厲害,而張文白同時也感覺到左手越來越疼,他默默的感受的若花女子為自己所受的苦楚,望著若花女子,失色的臉容,他的心都碎了,一個再不讓一個女子為自己受傷的愿望油然而生。
待滴得傷口紅艷至極,老者道:“可以了,小伙子!”
若花女子疼得淚流滿面,隨著最后一滴汁液的掉落,脖頸的刺骨疼痛,漸漸減弱,但嘴卻仍舊咬著張文白的左手,只不過這會便是不再怎么用力。張文白放下那包藥草,以右手袖子擦了擦若花女子臉頰的淚跡,“還疼么?”
若花女子脖子不能動彈,說話更是細軟無力,聞得張文白之言,剛欲回話,猛然發(fā)覺自己嘴中竟然還咬著張文白的手,忙張嘴,雙手軟弱無力的抬著被咬的左手,置于眼前敲了敲,只見一拍深及血肉的牙齒印留在張文白手上,剛剛才止住的淚水又嘩嘩的流著。
張文白道:“稗姑娘,你怎么了啊?傷口還很疼嘛!?那繼續(xù)咬著吧!”
若花女子欲起身抱著他,但此際身子還軟弱無力,根本動彈不得,咧嘴無力道:“你不疼嘛?!”
張文白猛然醒悟,原來若花女子之所以哭,是因為她覺得把我的手咬成傷,難過所至,張文白淡然一笑道:“稗姑娘,但放心,便是稗姑娘剁了我手腳我也決不皺眉頭!”
若花女子噗哧一聲掩嘴而笑。
老者插道:“小伙子,還未完,『行意躍虎拳』不光有放人血脈之害,更有奪人心脈之力,老夫還需以針灸穩(wěn)固你妻子的心脈,這般她的性命才得能保住!”
張文白急道:“那還請老前輩,扎針相救!”
老者臉現(xiàn)難色,道:“稗姑娘若是男子還好辦,可卻是一女兒家,老夫難以下手啊!”
張文白道:“華老前輩,你扎便是,怎樣有什么不方便之處啊?”
老者道:“老夫需得在稗姑娘‘期門穴’、‘關(guān)元穴’、‘氣海穴’各扎一針,但怎奈何此三穴皆位于稗姑娘,身上,老夫萬萬是下不得手的!”
張文白愁眉道:“那該咋辦啊?!”
老者白眉一抬,道:“老夫不行,小伙子你可以啊!......”老者話音剛落,張文白、稗言、若花女子皆驚詫不已,若花女子急忙伸手遮羞紅了的臉頰。稗言大怒,喝斥道:“萬萬不得讓姓張的毀了我閨女的名聲,華老先生德高望重,您親自施針,既不會辱了小女名聲,小女?dāng)嘁膊粫薪z毫意見!”
若花女子憋屈著嘴,心內(nèi)那是一百個不樂意,一千不樂意,雖然明對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但此事是羞口之言,她一女孩子家怎能說出口。
老者已然得知撮合二人還面臨著這關(guān)押了他數(shù)年的稗言這道難以闖過的難關(guān),不禁暗自嘆氣。
張文白道:“老前輩,在下是有罪之人,豈不辱沒了稗姑娘,還是您老親自施針的好!”
若花女子聞言心內(nèi)惆悵萬分,難不成張公子嫌棄我么?還不是張公子不喜歡我么?或是爹爹之前說的張公子妻子還未死,因而張公子不愿娶我?......千百種思緒涌上心頭,細潤的眼角又懸浮著落落淚花。
稗言道:“華老先生,救我閨女性命要緊,還是您老施針吧!”
老者不理睬稗言,捋了捋花白的胡須,湊到若花女子跟前道:“稗姑娘,老夫與張俠士,你選哪個啊?”
張文白大吃一驚,不為別的,只為這華老前輩竟然看出他是墨家弟子來了。各位看官也許會問,為什么單憑“俠士”二字便能扯上墨家,原來秦漢時稱為俠士的便只有墨家弟子,而不同于后世泛指行俠仗義之輩。
若花女子一臉羞得更紅了,不能低著頭,只能低垂著眼,心內(nèi)似若洶涌澎湃的大海,激動與羞澀、喜悅夾雜在一起,須臾一咬下唇,輕言道:“張公子!”此言雖然微弱,但字字清清楚楚,字字鏗鏘有力。
張文白呆呆的望著懷中的這名貌若花兒般美麗女子,心內(nèi)似打翻了五味瓶,不是滋味,神色中透著滿腹愧疚之色。
“不行,堅決不行!”稗言怒氣沖沖道。
老者皺眉道:“那便等著為這如花似玉般雕琢的小姑娘收尸吧!”話猶未完,又盤曲坐了回去。
張文白驚駭不已,我不能讓稗姑娘死去,決不能......想著右手扶著若花女子后腰,跪在地上,猛然連磕了近十個響頭,口中道:“晚輩懇求華老前輩無論如何救得稗姑娘性命,便是要了晚輩性命也再所不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