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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得此戰(zhàn)報,張掖氣憤至極,大力一捶城垛,捶去城垛一腳,暗自狠狠而道:“若來時,讓我去趟水鏡閣該多好,非得讓這匈奴人終身難忘墨家機關術的厲害!”
“駙馬爺!駙馬爺!你沒受傷吧?!”突然一聲打斷道,張掖回頭一看,只見得胡番手持長矛,滿身鮮血而來。胡番原本也以為張掖會是一身鮮血,剛話音一出口,便知自己算是白問了,因為相比他自己,張掖一身整潔,毫無血跡,若不是城樓上流淌著血跡,以及城下堆積如山的匈奴兵尸身,他會從內心會懷疑,匈奴兵有沒有進攻過北門,從而動搖張掖在他內心的地位。
“沒事!匈奴兵剛才殺上南城來啦?!”張掖雖然從戰(zhàn)報上,料知匈奴人必然是攻上了南門樓,但親眼見著胡番,卻還是吃驚不小。
胡番一臉愧色,走近張掖附耳,密語道:“駙馬爺,此城若無援軍,但是守不住了,我在我住所內,偷偷挖了條通往城外的密道,駙馬爺,你由密道逃出去,北門我來守!”
張掖伸手拍了拍沾染血跡的肩膀,道:“胡兄,你把我張掖看成什么人啦!”張掖話音剛出口,一個閃過,既然匈奴大軍在北門受挫,南門顯勝,他們必然把主力調往南門,張掖嘴角微微一笑,道:“胡兄,北門交給你了!”隨即施展輕功繞著城樓往南門樓而去,不消一盞茶時間便到南門,但眼前景象是他萬萬不曾想到過的,匈奴兵尸身和漢軍尸身雜混在一起,鮮血幾乎把這不算寬的城樓過道染過一遍,幾個半死不活的漢兵一聲嘶吼俯身栽落下城,自盡而亡。
而那霍都尉則正率領著百十來號兵士清理著戰(zhàn)場,他們把漢兵尸身扔回城內,而把匈奴尸身則丟棄在外,以求快速清理出道路來。霍都尉等見著張掖一身整潔,心內好不驚訝,齊拱手道:“張將軍!”
張掖劍眉緊蹙,道:“怎么傷亡會這般慘重?!”
霍都尉道:“張將軍,但是沒上戰(zhàn)場,不知我等拼死之艱難!”
張掖心知他們對自己大相徑庭的一身有所猜忌,剛欲解釋,突然遠方號角聲大作,千數(shù)號匈奴兵又嘶喊著攻了過來,張掖趕緊把防守城門的兵士全部調了上城來,正欲把在北門防守的一套照搬過來,但立馬他便意識到自己太過幼稚了,南門的剩余物質原比想象的要惡劣,箭支、弩箭加起來還不到一萬支;滾石耗盡;蕾木還掉落城外,未拉扯上來;原本準備的豐裕的雜草,也全部耗盡;而只有那用于澆滅雜草,釋放濃煙的井水,一桶不少。
眼見情勢危急,南門陷落似乎成了注定的事,但常言道:情急生智,靈光一閃之際,張掖猛生給了自己一拳,吩咐二名羽林軍兵士道:“你二人各背一袋子狼糞,由胡番住所床底秘道出去,分在東邊、南邊一線,每隔百十丈便點上狼糞!我們數(shù)百號人的性命就全交在你們手中了!”兩兵士不知用意,但軍令如山,拜辭沖忙離去。
張掖又吩咐另兩名羽林軍同樣分往東南兩方,但與之不同的是持著軍號,待狼煙一起,軍號齊鳴。
此際匈奴兵以殺到城下,雙方互射,各有死傷。
張掖見到原本人數(shù)不多的兵士接連死傷,心頭一疼,大喝一聲:“霍都尉,狼煙起之前切勿讓匈奴兵占了城樓!”說著反手握著『墨家九轉霸王槍』,縱身由高達三丈的城樓跳下,直讓所有人不禁為之一震。張掖趁著落身要踩在匈奴兵頭上之際,猛揮槍一掃,掃翻數(shù)名匈奴兵的同時,自己借力回身側身騰飛而起,待至勢力盡頭,突然縱槍旋轉,一道白光環(huán)繞周身,槍尖觸及,沙石飛走,慘叫連連,鮮血四濺,落地之處已然躺在十數(shù)匈奴兵尸首,而距張掖兩丈來之地沒了匈奴兵的腳步。
幾個不怕死的匈奴兵,身子剛一前移,脖頸處已多了道噴涌著鮮血的口子,屈膝倒地,沒了動靜。其余匈奴兵見狀為之一震,紛紛后退。
但即便如此張掖也只是攔阻了很少一部分的匈奴兵,大部分匈奴兵仍然蜂擁攀登云梯而上,須臾但聽城樓上傳來兵刃碰撞聲響。張掖心知敵人已攻上城來,偷眼回望城樓下,卻是大批匈奴兵接踵而上云梯,城跺上已經難覓漢兵的身影。張掖趕忙掉轉槍頭,一股做氣把搭好的云梯全部挑毀。已經上了城的匈奴兵人數(shù)雖然原本守城漢兵多,但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斷了后路,陣腳頓慌,片刻之后隨著霍都尉把最后一個匈奴兵活生生拋落下城,摔死,匈奴陣營攻擊勢頭明顯為之放慢,而漢軍陣營則響起一陣氣勢恢宏的吼嘯聲,大有吵笑這只會以多欺少的匈奴人架勢。
“張駙馬,快上城來啊!張駙馬,快上城來啊!......”望著城樓下,以一桿黑槍擋住千百匈奴兵的張掖,凡是對張掖有過誤解的兵士,無不自責不已,也無不趁著匈奴軍攻擊間隙,焦急呼喊著張掖。
可張掖心中似明鏡般知道,如若不是他自己奮力擋住匈奴兵進攻勢頭,匈奴兵片刻便可占領南城門,便是待會狼煙升起,號角鳴響,又有何用,咬牙沖殺在城樓之下,有若如出入無人之地,殺得匈奴兵士哭爹喊娘,慘聲不絕。
漢軍陣營隨之也變調,似若鼓舞士氣般,齊呼喊著“張掖”之名,其音響雖無法與人數(shù)眾多的匈奴陣營相提并論,但由中透射出的那股冉冉雄氣,怎不讓匈奴先頭部隊略有遲疑。
“想不到漢武帝竟然招了個如此驍勇善戰(zhàn)的駙馬,不過放到這座孤城來可惜了!”黑甲蒙面男子暗自感傷道,但靈光一閃間,突似意思到了什么,急道:“大王,漢兵突然勢氣大震,想是基于有援軍之故,我們得速速解決了他們!”
金甲男子手中大纛所指,鋪天蓋日的匈奴兵動者十之四五,喊殺聲一陣蓋過一陣,直朝城池沖殺而去。
所有漢軍面對此境,心內不禁為之一顫動,霍都尉彎弓一箭射殺一匈奴兵,隨即大聲喊道:“弟兄們,駙馬爺正在城下,拼死,我等豈能畏死!”話音一出,眾漢兵的怯弱之勢,立刻消失全無,反之是一臉怒火,皆奮力拼殺,直至身死魂離,才做罷休。
張掖一桿『墨家九轉霸王槍』有如游龍戲水,槍尖如繁星點綴,每一點亮光之下,血肉橫飛,一聲慘叫。
一匈奴千戶長,突然趁著張掖一槍動穿一匈奴兵之際,猛然縱矛刺去,動破張掖身上鎧甲,刺入左腰數(shù)寸,張掖猛覺腰間一陣劇疼,幾近疼暈過去,咬牙回臉看時,不由大喝一聲,左手拔出腰間長矛,右手揮槍一掃,那千戶長立馬身首分家。而就在張掖回身戰(zhàn)敵之際,一三尺來長的弩箭,宛若流星趕月般,橫空飛來,正中回身的張掖心口。張掖只覺眼皮搭垂,渾身無力,模糊的視野中,原本身手矯健的匈奴兵突然變得遲鈍起來的,而耳邊可聽到的只是自己的他人的喘息聲,須臾遍體疼痛,只覺得在后摔于地途中,模糊的意識中,一張熟悉而丑陋的面孔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隨著“砰”的一聲,他好像聽著了自己剛出生孩子的啼哭聲,看到了娘子那淡然的笑容,他嘴角微微一上翹,一幸福的笑容永遠掛在了他臉上,永遠。
張掖不屈的身子剛一倒下,東、南兩方,頓時狼煙雄氣,號角響鳴,一股振奮人心的氣勢直傳達與每一個還活著的漢兵,他們頃刻間變得更猛了,直殺得匈奴軍隊軍心大動,撤兵號角響起,急速撤了回去。
城樓上幸存的數(shù)名漢兵歡呼雀躍,但隨之便是無限凄涼的哀號聲。
一天后,邊城失陷,兩天后,張掖戰(zhàn)死的消息傳遍長安城每個角落。蘇勒女哭得死去活來,幾次暈倒,當夜把張掖那祖?zhèn)饔衽鍜煸谧约簝商烨安懦鍪赖暮⒆硬弊由希研彰约吧桨俗趾煤茂B放在貼身衣內,取了三尺白綾,憑空道了聲:“相公,我為我們的孩子取名張疏勒,以此紀念我倆美麗的愛情!”話音甫畢,臉現(xiàn)笑意,追隨張掖的腳步去了。
張掖之死,絲毫沒動搖董仲舒罷黜百家的野心,相反董仲舒那張奸邪的笑臉,埋下了飛將軍李廣及其孫李陵悲慘的結局。
張掖之死,更沒動搖漢武帝‘大一統(tǒng)’的計劃,雄心壯志的漢武帝,高高站在泰山之巔,劍指天下,何其雄壯。
只留下這隊異族男女之間美麗的愛情故事;只留下了這異族男女的愛情果實小張疏勒,為遵父業(yè),頑強拼搏奮斗。
二十多年后,漢武帝把從匈奴渾邪王手中奪回的廣袤地盤改為四個郡,一為酒泉郡,一為武威郡,一為敦煌郡,一為張掖郡。
《月氏天馬》
祁連雪,敦煌枯。居延海,甲渠卒。
疏勒臺,牧羊女。狼煙起,陰山西。
白馬嘯,少年郎。挾長風,掃胡塵。
【本書完】
廖凱/著
2011-4-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