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白似凝脂的膚色,一雙靈動的鳳眸,朱唇輕抿著,從頭到腳透著過靈秀端雅的氣韻。
還沒等上下流連夠,就是當頭一聲呵斥驚醒了這小侯爺。你這公子怎是如此無理,一個紫色環(huán)衣的小丫頭俏生生的擋在了自家小姐面前!
你們可知我是何人?竟無理于此!那小丫頭還在氣頭上那反被責問,剛要反唇一擊,就被后面的一雙纖白素手拉了回來。
小丫頭不懂禮儀,慕公子莫責怪。話語說得輕輕巧巧,如風拂過,嘴角淺笑盈盈,竟一時使那專橫跋扈的小王爺說得啞口無言。
你怎么知道我是慕家的?這已是今天第二次被人識破身份了,顯然很尷尬。
慕王府的玉佩幾人不識,依舊是低眉淺笑。
慕南痕心頭一緊,垂首一看,可不,正是腰間那玲瓏青玉,上面刻著一個“慕”字。只聽哈哈一笑,你眼力不錯嘛,叫什么名字啊?
憑你也配問我家……公子的芳名?,小丫頭在公子二字上頓了頓,說得極不自然。后面的“芳名”倒是脫口而出,紫釵一臉的憤懣。
你……芳名這小侯爺?shù)挂矝]生氣,略略的一體味倒也笑了,只不過有些曖昧。這小侯爺也常混跡煙花酒肆間對于女子也有一種直覺,此時想來所見所聞,倒也可以想象了。只不過這“聞”字有些偏差。那一股香風撲面,清而不膩,寒而不冷。竟是一種罕見的體香,男子怎么會有的!
慕南痕此時帶著幾分戲謔的神色,瞇起眼睛。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手掃向那幾縷烏發(fā)之上的方巾。饒是她聽過此頑劣的慕公子,卻不曾料到大膽至此。不由得驚呼一聲!
嗖的一聲,只見慕南痕整個身體轉(zhuǎn)而橫飛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數(shù)十丈開外。眾人驚疑未定都愣在了一旁。那白衣裹著的身軀后退了兩步。只聽后面的馬蹄聲由遠而近的響起,兵甲相碰的金戈聲混雜其中,一匹棗色紅馬飛馳而來,掠起了一陣煙塵迷霧。后面大隊的親兵也圍住了眾人,氣氛霎時緊張了起來。
馬上跳下了一位粗布麻衣的少年公子。雖是行頭不很扎眼。甚至有些潦草。卻是劍眉星目,俊朗非凡。猶是那張臉叫人看了心寒。竟和死人差不多的,可以說毫無生氣。眼中冷的能讓人凝結(jié)。透著一股莫名的煞氣,逼的人無法直視。
那青年仍是目不斜視嘴角掠起一絲冷笑,一股肅殺之氣溢然而止。
夙晚清馬上明白了剛才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心道不好忙扯住那粗布衣服,偏過頭去,略顯焦急的對緩緩爬起來的慕南痕道:你快點走啊……
這神情委實的另紫釵驚訝!自家小姐無論面對著誰都是那一副心若止水的模樣。都不曾慌亂半分。可此時的兇險哪是這個小丫頭知道的,晚清卻清楚得很。剛才確實是晚辰不想殺他。晚辰如果要殺人只不過是一瞬的事。快的誰也看不到,一滴血也不會濺出。
升騰至一處的殺氣,陡然被那玲瓏的身軀壓制,眾人皆是心頭泠然。仿佛活了過來一般,有的卻反映不及坐在了地上。
慕南痕猛地一口血灑出,卻一臉的驚愕,夙家軍?一個想法從頭到腳寒徹心扉,完了!今天這禍是闖的彌天了。繞是他見過些場面卻還是苦笑了兩聲,哎……那老道真是個神仙。我今日這禍事……得罪了夙府想來不會好過。
咳……咳,胡亂抹了嘴角溢出的血。卻不失大家風范,當下毅然退出了人群!口中喃喃:冒犯滿了小姐,恕罪恕罪……拉了小廝顫抖不已的手,三步并作兩步搶出了人群。
那俊朗公子冷冷的望向剛剛狼狽的身影奪路而逃的樣子。氣血在翻涌。卻被一雙玉手緊緊拉住,一場虛驚。白凈的俏顏也順著云鬢流下了幾滴的汗水。好在這個“哥哥”聽她的,只聽她的。不然后果無法可想。可是更令她疑惑的是那慕南痕饒是練過武功也不可能擋的夙晚辰一擊未死?要知道能中晚辰一擊卻還有命的江湖不出二三了。
你剛才要殺了那慕南痕,恐怕夙府沒有清凈日子了……晚清一臉嗔怒的望著他。轉(zhuǎn)而又是一笑,你剛才用什么丟的他啊?云鬢初霜,一層霧氣氤氳在那雙唇上,更顯妖嬈。
蓮蓉糕!!!語氣已是溫和多了。
啊?蓮蓉糕?晚清大驚。她驚得不是蓮蓉糕為何能擊的慕南痕吐血,而是驚奇晚辰身上為何帶著蓮蓉糕?
當下拉過那欺霜賽雪的人兒,臉色堅冷熬人,淡雅無華。動作卻極其柔和,嘴角揚起一絲笑意。
此去紫瓊臺路遠,你又不坐轎子,擔心你會餓,我便帶了些你愛吃的……來找你。說著刮了下那如羊脂般的鼻子。一張寒光微澀的面龐竟也生出幾許柔情。
晚清不由得心中緊了緊,旋即淡淡一笑,似嗔非嗔的柔聲道:有你在量誰也不敢靠近我了。吐氣如蘭,對面的一塊寒冰似乎也融在了這一片的香風中。
這大街之上,人人面面相窺,竟無人敢出聲。只有那不知趣的小丫頭紫釵在一旁言語:“幸虧公子趕來,要不然小姐……
紫釵……又是一聲呵斥,這小丫頭已委屈的要哭了!
她怎會不知,自己愛吃蓮蓉糕這個誰也不很清楚。晚辰只聽過妹妹說了一次便記的如軍令般。這個哥哥自從四年前回到了夙府便沒日沒夜的練劍,研讀兵法奇略。幾乎沒出過門。卻無時無刻不在看護著她。無言卻有心。晚清冰雪聰明又怎是不懂?
不要為難慕南痕了,爹剛回來,現(xiàn)在不宜和名門權(quán)貴為敵……話語是責怪卻無慍色,仍是清風笑靨的注視著他。
半晌重重點了點頭。晚清如釋重負地輕嘆了一聲。讓他們回夙府吧!語氣略重。
白衣公子擺了擺手。四下的軍士皆以了然,整裝退了回去。竟是神兵天降的迅速無聲。看的無不令人心驚。
白衣公子笑看著這個妹妹,心中悵然若失。如沒有晚清在身邊,夙老將軍出征這四年夙府面對著朝野的明槍暗箭不知道已是死了幾個來回,幸而這冰雪聰明的妹妹一直打理這夙府才致有今日。朝中無人不贊許的夙家卻是要一個年芳十八的姑娘一直經(jīng)營。
自己?心中頗為嘲諷般的苦笑了兩聲。自從被夙老從死人堆里撿來后,便沒有了家人,甚至名字?他也永遠不知道自己是誰?是個已在地獄門前走了一遭的人。他活著只為了夙家,報恩。這是他踏進夙家,認夙老做爹,看到那一臉訕笑和自己沒一點血緣的妹妹時就已經(jīng)注定了。
手中的劍在低鳴,男兒笑傲沙場。已是年近弱冠時便已聞名瓦刺,更是夙老麾下的一員死士,破敵掠城,竟是冷若寒清。殺人對他來說就是游戲般的容易。
他對待自己甚至可以說“折磨”。練斷了不知多少的劍。每次的歸來都是滿臉滿身的血跡。像個地獄里爬出的鬼。十七歲時便一個一劍滅了瓦刺號稱絕頂?shù)木糯蟾呤帧K阉懒艘淮危运慌铝恕K蝗藢@百萬大軍淡笑:低吼。竟是風徹八面。鮮血溢散在四周,卻一滴也沾不到那素以白袍,甚至那柄潛淵劍上都沒有一滴血,依舊能晃人眼眉。從那時起他發(fā)誓再也不會讓自己的身上有一滴血。
夙晚辰!他的人頭在瓦刺可以換一個親王的爵位。可是征戰(zhàn)十年,倒是敵軍死了很多親王。一劍無血的這個名號便響徹了瓦刺和天朝。世人卻不知這個貌似堅冰的“人”另他留戀的唯有這個他一世也割舍不下的妹妹。卻和他無半點血緣。他只是想看到她笑,看到她在自己身邊這也就夠了。
自從夙老讓他從前線回到夙府后,這四年來夙晚辰很少開口的,此時白衣女子凝視著那曾藏有無數(shù)苦痛的眸子。心中一岔,一股柔情如云朵蕩過激起了無數(shù)的彩霞。她眼中的晚辰一心只會打仗,兵法的來回念叨。唯一空閑時便是和自己說笑幾句,也皆是沒頭沒腦的話兒。他對待任何事都是那一副模樣,恐怕只有和這個妹妹說話時才略顯的臉紅,甚至一相沉穩(wěn)對敵殺人無數(shù)的那個“哥哥”也會手足無措。每每惹的她笑彎了腰。
一陣風襲過,纖細不染的皓腕此時已被一雙剛勁有力的手緊緊拉住。
人影綽綽,一片的茫然。自顧笑著搖了搖頭:晚清啊,你還是那么出塵不染。馬蹄聲見已遠去,只不過馬上多了一個身影,玲瓏的腰肢倚在結(jié)實的胸膛上,只見白影翩飛……
被抱上馬絕塵而去的那一刻,望著自己的哥哥,鳳目轉(zhuǎn)動,任由著疾馳而來的風浮動著如瀑的細發(fā)。心中似不是那么清冷萬分了。
后面的紫釵看到大公子抱著小姐上了馬,倒也不急去追,心中一陣竊笑。臉上揚起一絲幸福……
市井間仍是一片祥和的氣象,叫賣聲依舊……
對面的茶館里還在唱著:悲壯氣度,老將軍征戰(zhàn)沙場,贏回美人,血灑八方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