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你也很聰明”。
晚晴此刻突然有些放松。因為她之前不確定殤秋會不會放手一搏,那樣的話,這少年必死無疑。所幸他真的很怕死。或者是怕死的沒那么痛快。
作為慕家的刺客。他很清楚自己能得罪誰,不能得罪誰。他還沒有能得罪“那個人”的本錢。
少年似乎終于撐不住了,緩緩闔上了眼。但是依舊不松口,像一顆枯萎的鐵樹,直挺挺的砸在殤秋的身上。那樣的挺拔堅硬。
天又下起了蒙蒙細雨。真的是很反復無常。所幸看燈會的人都躲開了這個戲臺子。后面?zhèn)鱽砹苏R的步伐。漸漸掩蓋四周的嘈雜。盡管沒有金戈之聲,但是卻有殺伐之氣。
夙晚清嘆息,如此訓練有素,那就是自家的衛(wèi)隊了。不著戰(zhàn)甲的士兵也能如此。如果我是皇上,我也會很頭疼呢。
領頭的一襲紫衣,鬢角濕漉漉的,看不出雨水還是汗水。遙聲喊著:小姐,老爺派人來了。
幾名灰色長衫的家丁,奮力的掰開少年的嘴。然后放在一個架子上抬走了。行在雨水里,竟連踏出的漣漪都如此規(guī)整。
最后的那名管事,向夙晚清躬身行禮,恭恭敬敬。而后一道隨著那些人走了。
紫釵一臉慌張的跑來。差點把晚清抱起來,左打量,右打量。真的很希望能看出哪里不一樣。但是旋復又破涕為笑。小姐沒事,真的太好了。太好了。
傻釵兒,我沒事。我真的沒事。
啊!一聲輕喝,你快放手~!只見紫釵已經(jīng)把晚晴那件綠衫褪下了一角,細細打量。然后顧自說道:“小姐不說殤秋是男人嘛”。
啪一聲,紫釵捂著頭,委屈的看著晚清,那只雨燕好像也幸災樂禍的撲騰著翅膀。好不自在。
幸好是行人都躲了起來,也幸好是雨水朦朦。遮住了些許春光。
看來今晚的花燈會真的比往年熱鬧,可是那盞燈已經(jīng)不知丟到哪里去了。而后兩人互相看去,都不禁笑出了聲。
一個小臉兀自掛這些泥水。肯定是在人群中被擠的跌了一跤。一個清麗的臉龐微微發(fā)紅,衣衫不整。然后都笑得前仰后合。如果此情景被人看了去,真的又會傳出天大的事情。夙家小姐竟然如此不羈。
此時夙府已經(jīng)掌了燈。一張大床上。紗簾向上蜷起,純白的席子上躺著一個少年,身上插滿了銀針,臉色不正常的紅潤。呼吸卻很綿薄微弱。已經(jīng)是半口氣了。
一個中年人,胡子卻花白。對著夙將軍行了一禮,又對著旁邊的綠衫女子行了一禮。淡淡道:沒救了,受內傷極重。腿也斷了,那一劍不中,導致所有的經(jīng)絡已經(jīng)紊亂。只有三個時辰了。
難道真的沒救?
晚清不信。他明明那么努力。那么不屈服。那么認真。
如果這些傷勢都可以治好的話,他也斷然活不成。因為他不想活。他認為自己已經(jīng)死了。那么,我不醫(yī)治想死的人,也更沒必要醫(yī)治沒有活下去希望的人。說完,這中年人又對晚清行了一禮便轉身就走。
你……晚晴突然很想叫住這個人。但是他知道自己留不住這個人,他是很有名的大夫,也殺人也救人,救他想救的人,殺他想殺的人。他叫鬼醫(yī)斷不悔。對做出的決定斷然不后悔。
先生您也是這么評價我的呢。夙晚清似乎不想放棄。兀自說道:我還活的好好的。當年的我盡管不想活。可還是活了。
“醫(yī)人先醫(yī)心”。小姐當年因日夜操勞思母成疾,導致行經(jīng)錯亂,確實不想活了。但是真的放下了生死么。
她沒放下生死。所以她還活著。可這少年卻一心赴死。沒的救。
晚清很認真的看著少年的眉眼。然后發(fā)現(xiàn)他長得很執(zhí)著,十三四歲的年紀卻能做出如此行為。真的想讓人不吃驚都不行。
淺淺的唇線包著血跡斑斑的牙齒。你終于松口了,那么也代表要放棄了吧。夙晚清手撫上了這少年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