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仲看到自己竟然一箭射死了公子小白,自然高興萬分。想想自己的那支股票,想想自己的如錦前程,一向謹慎的管仲堅信對手已死,于是回去向公子糾匯報情況。公子糾一聽自己的競爭對手已經死翹翹,就認為自己已經穩(wěn)操勝券,他肯定會得意的想:俺無論何時到達齊國,國君的寶座都是我阿糾的。傳令下去車隊放慢行進速度,我們邊趕路邊欣賞路邊的美景好了!
也難怪他有這樣的想法,本來是兩個人參加長跑比賽,現(xiàn)在得知對手已經退出了比賽,自己干嘛還累死累活拼命往前跑啊,慢慢晃到終點冠軍不照樣是自己的嗎?
然而,令管仲君臣做夢也沒有想到的是:對手退賽是一條假新聞。正當公子糾在賽道上慢慢溜達,在心里一遍遍修改獲獎感言的時候,公子小白已經到達了齊國當上了國君,并立即派重兵在齊魯邊界等著截殺正沉浸在冠軍幻想中的公子糾了。
管仲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姜小白不是死了嗎?怎么可能先于公子糾到齊國即位呢?
聰明一世的管仲這會兒徹底糊涂了。老管糊涂咱們不能糊涂,姜小白肯定沒有起死回生的特長的,祖上也沒有給他留下“還陽丹”之類的靈丹妙藥,他之所以奇跡般的活過來的原因實際上非常簡單,因為他壓根兒就沒有死。
原來當日管仲射出那箭,準心是小白前胸,但被烈風吹偏,正中小白之腹。本來這里也是萬分重要之處,射中非死重傷,誰道這一箭,恰恰正中小白的帶鉤。帶鉤是青銅所鑄,為勾結腰帶松緊之用,隔了帶鉤,那箭簇自然傷不著皮肉。但小白知道管仲是箭術妙手,又怕他們亂箭齊下,情急智生,便手按箭桿,裝作中箭,嚼破舌尖,連唾液一起吐出。遠處一看,真以為噴血而亡,倒在車上。待鮑叔牙等撲過來時,小白便小聲交待,眾人一齊大聲痛哭,只騙得管仲等撤回。
見管仲離開,小白與鮑叔牙便立馬換乘溫車。溫車由四馬所駕,車廂矮小,人不能直立,只能安躺,加上四邊有檔板和窗戶,所以不僅速度快而且更隱蔽。鮑叔牙將軍隊留在后面,自己和小白從小路疾馳,乘著夜色入了臨淄,直闖高傒府上。高傒遲遲等不到路上迎候的消息,正在焦慮中,一見小白仿佛從天而降,心中大石終于放下了,忙下令召回兵馬,明日召集朝會。此時,國氏上卿國辛也趕到府中,如此這般,眾人商定了明日的應對,反復推敲之后才各自歸寢。
次日,百官入宮,高傒扶小白即位,眾官跪拜。
這一拜就有了名份,姜小白就成為國君,是為齊桓公。
有時我們說歷史會因為偶然而改寫,比如這個管仲射小白,就遇到這樣的一個意外,管仲一心想射死小白確保姜糾回國繼位,卻沒有想到射到了小白的帶鉤上,真可謂無巧不成書,日后齊桓公成為一代霸主,管仲成為一代名相,首先都要感謝這個帶鉤,如果不是它,姜小白被管仲一箭給結果了,管仲自然就去輔佐公子糾去了,那么齊國會走向一個什么樣的方向就難說了。
且說這一天退朝之后,齊桓公留下了鮑叔牙、王子城父、雍廩、寧越、東郭牙、仲孫湫等人,召開一個秘密軍事會議,齊桓公向眾人道,“魯國必定會對我國有所軍事行動,不知道各位有何看法?”
鮑叔牙道,“我國軍隊實力在魯國之上,只是因為近年多有勞師之舉造成軍心不穩(wěn),戰(zhàn)斗力下降,魯國可能以為會有機可乘,我軍只要早作準備,擊敗魯軍并非難事。”
王子城父道,“主公即位之后,我國人心穩(wěn)定,軍中士氣也很高漲,單單是魯國以一國之力冒犯我國,擊退他們將不是難事。”
雍廩道,“諸位且不可太過小看魯軍,我認為我們還是早作準備,以求萬全之策。”
齊桓公聽了雍廩的話,點點頭,對眾位說道,“魯國近期一直在舉國動員,擴充軍隊,必會與我國有一戰(zhàn),我們應該早做準備,今天留下各位大夫,也正是與大家商量出一個應對之策,以保證我軍可以取得最終勝利。我認為,魯國之所以敢有進犯我國之想法,肯定是認為我國歷經動蕩,目前政局不穩(wěn),軍隊實力下降,所以認為有機可乘,我國只需要早做準備,在魯軍進犯之路上布下軍隊,以逸待勞,應該有十分把握。”
對于齊桓公的話,群臣深以為然,于是熱火朝天地展開討論,一致認為魯國要進攻齊國,必定要首先進攻齊國的乾時之地,齊軍可將主力部隊秘密布防于乾時,可以起到奇兵的效果,齊桓公于是安排王子城父將在國都休整的精銳部隊秘密調往乾時,為了麻痹魯國的情報人員,大軍的調動不是大部隊調動,而是趁著夜色一小股一股的調動,到了乾時之后,部隊又分散于當?shù)孛窬又校鹊搅巳肭锏臅r候,乾時之地已經聚集了數(shù)萬齊軍的精銳之師,而魯國卻沒有半點這方面的消息。
魯莊公認為他已經準備妥當了,決定出兵討伐齊國。
齊桓公派王子城父為右軍主將,寧越副之;東郭牙為左軍主將,仲孫湫副之;鮑叔牙為中軍主將,雍廩為先鋒,帶領小股部隊從臨淄大張旗鼓地出發(fā),前往乾時準備拒敵。
魯國這邊只知道齊軍并沒有準備多少軍隊迎敵,只當是齊國自傲或者無法籌集到更多軍隊,殊不知齊國早已經在乾時提前集結了數(shù)萬大軍。
乾時這個地方是齊國的領地,與魯國接壤,因為這里有一條叫作時水的河的支流,半年有水半年干涸,所以稱為乾時,夏秋兩季是河水豐盛之時,兩岸水草豐美,齊國大軍就是借著當?shù)氐拿窬优c樹草的掩護,秘密埋伏在這一帶。
魯國的軍隊到了乾時之后,齊國的由臨淄派來的眾將與部隊也已經趕到了這里,齊魯兩軍就在這里對峙著,一場戰(zhàn)斗即將展開,兩國戰(zhàn)車各排成一字長蛇陣,東周時代的的車戰(zhàn)是必須要這樣排的,雙方的戰(zhàn)車一字排開,然后進行沖殺,很明顯,齊國的戰(zhàn)車要少許多,這讓在軍中督戰(zhàn)的魯莊公十分得意,“想不到齊國竟已經沒落到戰(zhàn)車都湊不齊許多的地步了。曹將軍,你且出馬,挑落齊將,以震我魯軍之威,”曹沫得令出戰(zhàn),齊國則派出了雍廩應戰(zhàn),兩個人就廝殺了起來,但是沒有多久,雍廩就似乎不敵,開始向后撤退,魯軍趁機發(fā)動總攻擊,齊軍大敗,紛紛后撤,魯軍當然隨后緊追,慢慢的就進入了齊軍設下的伏擊圈,一聲響亮的齊軍軍鼓擂響,埋伏的齊軍在鮑叔牙、王子城父、寧越、東郭牙、仲孫湫等人的率領下殺出,將魯軍團團圍住,魯莊公看到漫山遍野似乎從天而降的齊軍驚呆了,他萬萬沒有想到齊國竟會布下如此多的軍隊,更令他想不到的是這群軍隊完全是一群虎狼之師,一時間魯軍大敗,潰不成軍,魯軍主將曹沫身中數(shù)箭差一點當場去見魯桓公。齊軍認出魯莊公的戰(zhàn)車,吶喊著沖向他,魯莊公狼狽地跳下車子,換上一輛輕車全力逃跑,他的戰(zhàn)車上的御手秦子及車右梁子擔心魯莊公逃不脫,于是持魯莊公的旗幟,誘騙齊軍,很快被齊軍團團包圍,兩個人均為齊軍所俘,而魯莊公則比較幸運,逃出齊軍的包圍圈,齊軍則繼續(xù)追殺魯軍,魯軍過了本國的汶河,毀掉了河上的橋,這才阻止了齊軍的進一步追擊,但是汶河以北的魯國土地自此就落入齊國的手里,成為齊國的地盤。
乾時之戰(zhàn)是齊桓公即位之后的第一戰(zhàn),以齊軍大勝、魯軍大敗丟失北部邊防重鎮(zhèn)汶陽城而終,這一仗打出了齊國的威風,可以說,乾時之戰(zhàn)拉開了齊桓公稱霸諸侯的序幕。
齊軍大敗魯國之后,齊桓公卻并沒有立即班師回朝,而是繼續(xù)增派軍隊到齊、魯邊境地區(qū),給魯國以大軍壓境的感覺,其實,他并不是想要滅掉魯國,只是要借這樣的形式達到一個重要的目標,只有完成了這個目標,他才可以心無旁鶩做自己的齊國國君,實現(xiàn)自己一生的夢想。
大兵壓境的告急文書傳到魯莊公那里,還帶來了齊桓公的一封信。魯莊公展信觀看,上面寫著:親愛的鄰居:您不小心收留了公子糾,已經無意間犯下了干涉別人家事的過錯;但是既然您有這個喜好,我也只能求您把他殺掉吧,如果是在齊國,他是我兄弟,我不好意思下手。但現(xiàn)在您大可以殺了他來平息你我鄰里之間的糾紛。另外,我剛剛執(zhí)掌家業(yè),家里還很窮吃不起肉,請你把管仲和召忽這兩個人給我?guī)恚乙阉麄兌绯扇忉u下酒。順便說一聲,您家里有不少人闖進了我的地界,被我們圍住了,幾天沒有飯吃了。如果您不能答應我的要求,我只好再多派人手,去您家的地盤上撒點兒野了。何去何從,您自己看著辦吧。”
看完信,魯莊公沉吟半晌。他知道齊國不好惹,姜小白這個人更不能惹。殺一個廢人公子糾,救回自己的軍隊,對保住自己的利益、維持與齊國良好的鄰里關系還是劃算的,于是他密令手下,將公子糾遷居到笙瀆,隨即把那里變成了公子糾的墓地。召忽見狀,選擇了自殺相殉。
處理管仲時遇到了小小的阻礙。一個叫施伯的人對莊公說:“主公萬萬不可把管仲還給齊國!齊國要管仲,并不是想殺他,而是要重用他。如果他得到重用,對魯國將是極大的威脅和禍患。不如殺了他,把尸體送回去。”
莊公早已被齊國的威懾嚇壞了,對施伯的建議頗不以為然。于是把管仲裝入囚車,連夜押解去齊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