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醒來時,天已經黑了。我在醫院,原來那不是夢,是真的,我最愛的爸爸真的不要我了,他永遠的離開了我。
我總認為爸爸能活很長時間,等我把自己的心結打開了我便回到他身邊給他養老,我每天都給他做肉粥,他一定會很滿足的,我一定要勸爸爸戒煙,雖然爸爸做了一輩子的煙民,可是現在他老了,不能再吸那么多的煙了,我可以讓他適當的喝些紅酒,他這輩子一直喝的是白酒,從不知道紅酒是什么味道,他雖然打工的時候跑過好多地方,可是卻哪里也沒有看過,我還要帶著他去旅游,他特別喜歡我的單反,我都已經決定好了,今年過年的時候送他一個單反的,可是爸爸,他再也等不到我為他做這些事情了。
陳曉看著我泣不成聲,卻無可奈何,他知道我對爸爸的感情,他知道這個世界上我最愛的就是我的爸爸,可是縱然如此,他卻無可奈何的很。
當方年晨出現在我的房間時,我想要殺了他,這個我曾經想要保護的人,是他害死了爸爸。不,是我害死了爸爸,如果當年不是我救了方年晨,今天爸爸就不會死,是我害死了爸爸,是我啊。
我想殺死方年晨的想法并沒有能夠實施,可是我卻傷了自己的手,左手,廢在我右手中拿起來想要殺死方年晨的玻璃瓶上。鮮血從手腕處低落,那樣的恨讓我感覺不到身上的痛。我只想如果這一刻我死了,是不是我就解脫了?可是母親呢?母親已經失去了父親,爸爸媽媽雖然經常吵架,可是我知道媽媽很愛很愛爸爸,如果我也死了,媽媽是不是就撐不下去了?
我迷迷糊糊中感覺到有人從我手腕處取出一些東西,然后又縫合,我聽到一個聲音一直在我耳邊,“姐,對不起,對不起……”
后來我做了一個夢,我是七歲的樣子,爸爸拿著涼面用的竹竿,一下一下的抽打在我的身上,我哭的嗓子都啞了,我一面哭一面喊:“爹,我以后再不敢了,我知道錯了。”可是父親的竹竿還是一下又一下的落在我的后背和屁股上。
后來是我十三歲,爸爸喝的酩酊大醉,被小爺爺和小叔叔扶回來的,倒在床上一面哭一面說著自己都不知的話。
“詩詩啊,爸爸沒有本事,給不了你好日子,詩詩啊,你一定要考上大學,將來一定要過上好日子,不要像爸爸一樣,窮一輩子,被人看不起一輩子。”
我哭的什么都不會說,只是一個勁的點頭,“我會的,我會的,爹,你不要這樣,我害怕,你趕緊醒過了,我什么都聽你的。”
再后來是我十八歲,爸爸拿著我的大學錄取通知書,開心的像個孩子一樣,“看,我們洛家也出大學生了,丫頭真是好樣的。”
媽媽覺得爸爸太得瑟了,便想著打擊一下他,“現在大學生滿地都是,有什么稀罕的,以后還指不定上出來什么也干不了呢。”
爸爸他自然不樂意聽這個,忍不住回嘴:“我家丫頭怎么會比別人差,將來肯定那是前途無可限量,丫頭,上完大學就考研,如今大學生雖然咱們村還不多,可社會上卻是不少,考研肯定就不是一般人能考的了,你只要考上了研,將來找工作就不愁了。”
大二那年我寫的小說在網上點擊率不錯,得了第一筆稿費1000塊,我想爸爸肯定得很高興的,可是爸爸把我給他買的東西扔出門去,說他供我上大學還供的起,我好好讀書就是對得起他了,以后我再做這種事情就不用回去了。
我的文章在省里獲了獎,大家都給我慶祝,我卻擔心爸爸會知道。可是后來我的記憶中,爸爸出現的越來越少,最清晰的就是最后這次我回B城,他拉著我的手,這是在我記憶中,爸爸第一次拉我的手,他的手由于常年在工地上干活粗糙的很,可是卻很溫暖,不像我的手,一年四季都是涼的。
父親第一次像個老婆婆一樣事無巨細的叮囑我,我曾說,“爸,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會照顧自己的,你放心,不要搞得跟說遺言似的,行啦,我走了。”
卻不成想,我一語成讖,那些話,竟真的成了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