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名字,王芷清的臉上顯出驚恐之色,她細細端詳這眼前的男子,漸漸的隱約看出他眉宇間有皇帝的影子,而那倔強的神情,又像極了那個大雪紛紛的日子跪在紫宸殿前的——萱妃!她驚恐地尖叫起來:“怎么可能!不可能!萱妃母子早已死了!不可能!明明是個死嬰……”
沐楓冷冷笑起來,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看向自己,“皇后,您再仔細瞧瞧?!我的模樣是不是和年輕時候的父皇一模一樣啊!你那賤種承睿,如何和父皇比得?是不是?莫要自欺欺人了……”
王芷清拼命要搖頭,但被他緊緊抓住,臉已經扭曲,鳳釵朱鹮被甩落,剛當一聲掉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脆響。
沐楓接著道:“您不知道吧?父皇早就防著你這一手,派心腹之人暗地安排,換走了我,為了不讓皇后您看出破綻,連母妃都瞞著!你居然如此歹毒,害的我的母妃慘死!這么多年來,你母子二人仗著背后權臣的勢力,為所欲為,我父皇忍辱負重,就是為了今日!”
他一把甩開王芷清,而她拼命叫喊:“不可能,皇上他那么疼愛承睿,他怎么可以……”隨即放聲大哭,喪子之痛加上突然而來的真相,讓她徹底崩潰。
“哈哈哈!笑話。枉皇后娘娘飽讀圣賢書,卻不知驕縱實則害之,善游者溺,善騎者墮!這恩寵啊,是利劍,復仇的利劍!哈哈,你放心,很快就能和你那承睿兒子見面了,倒是他會在陰間向你哭訴撒嬌的!”
沐楓隨即吩咐太監侍女不許皇后離開寢宮半步,然后大笑著離開,留下王芷清繼續歇斯底里。
因為和上官非云的結盟,沐楓早已明了他的勢力,加上宰相和一些拉攏的權臣支持,沐楓很快就掌握了局勢,兵不血刃,實際掌控了皇宮,王芷清背后娘家的勢力也因為上官承睿的死而軍心動搖,紛紛轉向沐楓。
時機已經成熟。
神元二十八年除夕之夜,皇帝在高手運功催動下,終于醒來。沐楓跪倒,皇帝喊出了他真正的名字,上官弘。弘者,大也,說明在皇帝的心目中,這個才是他真正的長子,將來的皇位繼承人。急急交代了身后之事以及國事,擬好了遺詔,懷著無限的留戀和欣喜,眼睛都不眨地望著他最心愛的孩兒。一旁的王芷清呆呆的望著,或許了明白了沐楓之前說的,她這次沒有哭鬧,也沒有說話,靜靜地看著,目光中有恨,有絕望……
當夜,皇帝駕崩,對外宣稱皇后因為悲傷過度殉情追隨而薨。次日,大年初一,大雪初霽,奉先皇遺詔,滄海遺珠上官弘即位,改國號昌寧,大赦天下。
沐荷和沈白的除夕之夜自然是在本園度過的,在白日里拜祭過爹娘之后,二人回來后,沐荷突然想起了謝無雙,讓沈白叫來她一起過除夕,沈白笑道:“師姐已經回黛螺峰了。”嘴角滿是揶揄。沐荷驚問為何,沈白隨即把謝無雙受沐楓刺激,然后故意裝病拖住沈白,讓沈白一時無法顧及,沐荷被李云妙等人擄走之事告訴了她,沐荷聽了點頭道:“哦,原來是做錯事了啊。”
沈白笑道:“她做錯事了,你會不會恨她?”
沐荷似笑非笑道:“你這個說法好像是她是你的娘子,娘子做錯事了,你做相公的要替她道歉似的。放心,我才沒有那么小氣。再說了,我又不是你什么人,你也沒有義務守著我。”
沈白一直看著她說著,笑意更深。
反倒沐荷尷尬了,“你師姐那么好看,任那個男人都會動心的,還會武功,仙子一般,又對你一往情深……”
沈白道:“接著說啊。”
沐荷嘆道:“沒有了。可惜本人是個女子。”
沈白一臉黑線。良久,擁沐荷入懷,道:“那次我上當后,就跟師姐講明白了,其實,她心里是清楚的,她絕不是一般心胸狹窄之人。”
沐荷聽著,抬頭問:“就這樣?”
沈白大笑道:“如此足矣。”
二人當晚在本園那晚溫泉旁升起火來,備好家什,作為現代人的沐荷,終于發揮了一回自己的特長,他們煮了火鍋!當然,還有酒。在這本園,曾經的沐老爺沐夫人沐蘭,曾經的小桃錦兒,如今何在,沐荷不禁傷感萬分。
昌寧元年的正月,嚴酷的寒冬。昔日的沐楓,今日的上官弘,坐在御書房,身心格外的疲憊。最近處理了許多事,例如將當日參加上官非云婚禮的大臣盡數撤職或貶謫,劉褒一時權傾朝野,忠屹、管列等人接管了皇宮的御林軍……同樣,因為突然的政權更迭,許多的事情還沒有處理完,地方上許多勢力對于他這個天上掉下來的皇帝的不認同,王家勢力如何整合,鄰國的蠢蠢欲動等等,再例如沐家的財富和罪名,上官非云的處理,還有沈白,還有沐蘭,還有沐荷……
上官弘手指輕輕按摩太陽穴,突然他警覺喝道:“誰?!”一名宮女戰戰兢兢出現,跪倒,額頭觸地,諾諾道:“奴婢該死!”
上官弘厲聲問道:“你要做什么?!”
小宮女低頭道:“回皇上,奴婢看皇上勞累,想前來伺候……”隱約有哭腔。
上官弘有些愕然。是啊,現在,他是至高無上的皇帝啊,可是,為何,他那么不愿意讓人親近?如驚弓之鳥般,沒有信任,沒有依賴,只有自己,堅強地支撐著……
他突然想起了上官非霧,囚禁在大牢里的上官非霧。當他看到他時,一身緋衣的他污穢不堪,在陰暗的牢房里舞來舞去,嘴里叫著的,是一個上官弘再也不想聽到的名字:沐楓。只有他二人知道他為什么要喊他的名字。但是,現在,他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