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已大亮。陽光明媚,夏之末尾,帶些涼爽之意。風忽然吹開了魏伊書房間的窗子,外面清新的氣味投入還在睡夢里的人兒。魏伊書悄然睜開雙眼,看著周圍的陳設,原來剛剛的又是夢,原以為自己回到了家,以為心儀和趙歡的笑是真的,爸爸媽媽的話語是真的,卻不想還是在這,等著去接受再一次進宮。
說實話,上一次進宮時,心里雖有些擔心,但是欣喜和好奇大過一切,還有那時和自己特別要好的侍女梅兒。她是司徒玄幽殺的,死的不明不白,死的不得其所。其實三年來,梅兒也曾入夢,給伊書一絲笑靨,但是每一次又是滿面含淚而去。
“咚咚”,門外響起敲門聲。
“公主,蘇侍衛問我們何時出發進宮?”一個小兵在門口問道。
“哦,待我收拾片刻,我們即可動身。”魏伊書答道。
說完,魏伊書托著沉重的頭,起床。怎么了?上次進宮也是病了,這次不會也、、、摸了摸頭,還好沒有發熱,最近憂思過多,心緒不寧,每次都是后半夜才有睡意,可每每睡著就是做夢,不得安枕。自從回到桃林,再到現在即將回宮,魏伊書的胃口始終不怎么好,每頓飯總是開始興致勃勃,可吃下去就覺得堵得難受之極,所以只是吃一些,不餓著也就算了。所以身子大不如從前了。
收拾完畢,司徒靖宇還是擔心凌瑤會出什么差池,便囑咐道:“進宮之后,你只顧和我在一起就好,千萬別亂跑,還有決不能讓人發現你是女兒身。”
“好,我知道了。”凌瑤莞爾一笑,雖是侍衛服飾,但是終究掩不住嬌好的姿容。
司徒靖宇背過身整理自己的衣服,不知為什么,前些時候自己就開始發覺自己對凌瑤的感覺不對,昨晚經魏伊書那么一說,自己就更加覺得別扭。不過這個時候還不是想那些的時候,先想想如何才能不被皇上的人發現自己,畢竟自己是前朝皇子,而且以前父皇那樣過分,殘害手足,禁錮妻室,圈禁子女。對人民不能盡君王仁義,當年還那樣對待自己同生共死的患難兄弟,那樣逼迫深愛自己的女人,只為了那皇位。如今人雖已去,可如果真是父債子還,自己倒沒什么,恐怕母后和皇姐日后無人照拂,況且這次還有凌瑤,自己就必須打起十二分精神,以免牽扯無辜。
整理完畢,侍衛隨從守護公主回宮。本來遵照皇帝旨意,應該立即去見皇上的,但是魏伊書實在想在拖延一會兒,哪怕一小會兒也好,于是便告訴蘇羽,大人先去跟皇上復命,說伊書已經奉命回宮,但蓬頭垢面,恐沖撞圣駕,所以待梳洗過后再去請安。蘇羽不明白其中之意,但公主是皇帝的唯一掌上明珠,這次回宮又是如此受皇上重視,所以公主之命不敢不從。便施禮叩拜,轉身復命去了。
魏伊書見蘇羽要帶侍衛們離開,突然想什么似的,又說道:“大人留步?!?/p>
蘇羽轉身:“不知公主還有什么吩咐?”
“我剛剛回宮,有些東西還不齊備,要制備東西需有人幫忙,所以懇請大人借我兩名侍衛可好?”
“是,公主?!?/p>
可想而知,被魏伊書帶走的就是司徒靖宇和凌瑤兩個人。
“皇宮的確很漂亮。”
“別亂看,快走吧。”
魏伊書見司徒靖宇如此,心里放下大半,看來這兩個大約也就如此了。
出乎司徒靖宇意料的是,魏伊書并沒有會林夕閣,而是去了水云居——司徒玄幽過去住的地方。
里面的不知還是一如從前,不曾變過。魏伊書的眼前晃過從前的光景:
“郡主!”梅兒站在門口,笑容似今日的暖陽一般。
“書兒?!彼就叫氖掷锒酥?,站在桌子旁。
自己從前住過的房間,梳妝臺上的桃木梳子,銀簪子,帶著梅花的步搖,胭脂盒、、、、、、都一如往昔。
“你是誰?”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后響起。
魏伊書從梳妝鏡中看到身后的人,熟悉的身影,熟悉的面孔,一襲華袍,立于身后。魏伊書慢慢轉過頭,定定地看著眼前之人,三年來的每個日夜,魂牽夢縈的人兒,終于在自己眼前了。
可是他剛剛問自己是誰?這是怎么了?
“玄幽。”魏伊書叫出聲。
“你知道本王的名字?呵呵,在皇宮里不能這么叫本王,不過本王不在乎這些繁文縟節,只是別讓別人聽去就好。”司徒玄幽很自然地對魏伊書說著,似乎兩個人從來就不認識。
魏伊書不明所以,疑惑地看著他。
“你是新來的宮女嗎?天色不早了,本王該會王府了,你收拾完畢就好了。”司徒玄幽笑著說完,轉身離去,但到了門口又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回頭看了看魏伊書,“我們似乎見過,但是或許宮中宮女太多,本王不記得了。”
說完,司徒玄幽又笑了一下,然后邁步走出去了。
魏伊書一下呆坐在梳妝臺前的凳子上,這是怎么一回事?他怎么可能視自己如旁人?說自己是宮女?還那般泰然自若。本以為自己這三年來對往昔種種已經不再計較,可如今故人一相見,便如山河決堤,潰散千里,情感一事不是簡單忘卻得了的。但是為什么他全然不記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