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瞿心中不禁“咯噔”一下,扶案問道:“難道舅舅過世,另有隱情?”
秦簡怒目望著杯中的清茶,手抓案角,恨恨道:“初時我只道父親是積勞成疾,并未多想。豈知當夜父親口中便流出了膿水,才知,原來是有人下毒。當時我們只道是脫脫使的陰招,只想手刃脫脫,便向國主隱了此事。我才會寫那血書。”看向扶瞿,道:“可怎知,今年我才知,那毒不是脫脫下的。你猜,下毒之人到底是誰?”
扶瞿猜度道:“舅舅雖是武將,但待人和善,朝中人人稱贊。難不成是軍中有人想要奪權?”
秦簡冷笑道:“我便知你不會想到是他,我初時也想不到是他。你道是誰?居然是那姚孝儒。”他說姚孝儒這三字時,幾乎是從牙縫中蹦出。
扶瞿大驚,嘆道:“竟然是他?”那姚孝儒是朝中第一重臣,當年秦簡父親尚在人世時,嘗有歌曰:“文昌汝,武沙狼”,昌汝即姚孝儒,沙狼即秦簡之父秦棠。當日這歌流傳之時,秦棠不慎受了傷,姚孝儒親自照顧數月,一時傳為佳話。后來秦棠去世,姚孝儒做悼文,幾次險些哭暈過去。還有人將此二人比作廉頗藺相如,足見二人關系。故任扶瞿想破腦袋,也絕想不出竟是姚孝儒下的毒手。
秦簡冷笑道:“初時我也是不信,但鐵證如山,不由得我不信。那時我手刃脫脫,班師回朝,途中救下一對遭賊人打劫的父女。那老丈人感我救命之恩,又識得我是那戍邊的少年將軍,便送了我一個香囊,說是我行軍打仗多受蚊蛇之擾,那香囊可驅蚊蛇,只是佩戴之后,千萬不能沾染雄黃,一點兒也不行,不然便會中毒身亡,看去只像無事,其實五臟六腑都已經化成膿水了。我聞著那味道十分熟悉,忽然想起我父親也有這么一個香囊,是姚孝儒所贈,心下生疑,只假意說道此物甚好,不知里頭是什么,我去多尋些,給軍中將士人人都做一個豈不妙哉。他說這香囊里裝的藥材是他自己培育而成,天下只一株,十年一結子,他活了這多年,只攢了五六個,普天之下,也只他這幾個。我再細想,那日慶功時我父親喝的雄黃酒,不就是他姚孝儒在父親出征前巴巴地送來,說什么預賀凱旋的么。嘿嘿,往常我還日日姚家叔叔地叫,當真是人心隔肚皮。只恨他朝中黨羽眾多,國主對他又極為器重,秦簡此生不能手刃仇人,實在有負先父在天之靈。”
扶瞿亦怒道:“姚孝儒是文臣,舅舅為武將,一文一武,一內一外,毫不相干;況舅舅向來待他極好,人前人后止不住夸贊,他卻要下此毒手。”
秦簡道:“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左不過是爭權奪利。嘿嘿,可惜他算漏一著,算不著我今日成了第二個沙狼,來找他報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