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舜英強笑道：“我怎知是哪一個。我自幼養(yǎng)在深閨……”

慕娉婷冷笑一聲，道：“養(yǎng)在深閨？那在飛渡嶺被秦簡將軍救下的女子是誰？在將軍府中叫秦簡將軍恩公的女子是誰？”猛的提起姚舜英左臂，衣袖與玉鐲滑下，露出凝霜皓腕上一道紅痕：“自幼養(yǎng)在深閨的富家小姐，又何來這道鐮刀割出的傷痕？”

姚舜英手腕被慕娉婷捏得生疼，抬頭撞上鏡中慕娉婷逼人的眼神，不禁雙目瑩瑩，泣道：“慕姐姐，你這是做什么？”

慕娉婷道：“我只問你，你識不識得這圖騰？”

姚舜英別過臉去，避開慕娉婷灼人的目光，咬唇道：“不識。”

慕娉婷放開她的手，那雪腕已被她捏得通紅。慕娉婷將姚舜英螓首扶正，逼她直視鏡中，慕娉婷道：“你不識得，我卻識得。這是迷風(fēng)谷的圖騰。當(dāng)年國主親征圍剿迷風(fēng)谷，有一個少年跳下迷風(fēng)谷萬人崖，死不見尸。其實是被一個叫做姚存善的醫(yī)者救下，并將他收為義子。對了，那醫(yī)者還有個女兒，名叫姚舜英。我說得可對？”

姚舜英臉色蒼白，強笑道：“姐姐都知道了，又還再問我做甚？”

慕娉婷再次抓住姚舜英的手臂，將她拉回身來，怒叱道：“問你作甚？你可知你恩公，秦簡將軍，他的父親便是死于你父親的毒藥？你可知你那毫無血緣關(guān)系的所謂叔父，便是殺人的主謀？你可知你那干哥哥，是那叛軍余孽？你又可知你那風(fēng)流倜儻的未婚夫，胸懷弒兄之心？”她說一句，便向前逼緊一步，逼得姚舜英步步后退，猛的撞在梳妝臺上。姚舜英下意識用手扶住，卻不小心將桌上的梳妝盒打翻在地，那金釵銀簪、珠串花絹，“嘩啦”散了一地。

素榮，綠萼，女蘿等人本在殿外候著，聞聲進來，卻見慕娉婷與姚舜英二人相視而立。一個面色泠然，如哥窯燒出的瓷娃，一個梨花帶雨，黑發(fā)如夜色將她包裹。地上則琳瑯散了一地的珠寶首飾。

三人面面相覷。

紅橘苑里靜默著，只聽到一兩只麻雀在輕輕叫喚，偶爾有風(fēng)一吹，便連這一點鳥鳴都吹散了，又復(fù)歸于沉寂。

在這沉寂中，響起了水滴聲，一滴，又一滴。

是姚舜英的手，在方才被一支釵子劃破，正在淌血。

女蘿忙取了藥來，扶姚舜英坐下，替她包扎。

姚舜英定定看著面前的慕娉婷，眼中的秋水漸漸又流動起來，她仿佛下了很大決心一般，一字一句，慢慢道：“慕姐姐，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嫁稀隨稀，嫁叟隨叟。”

“日后若是苦痛，我亦愿受；日后便是長悲，我亦不悔。”

慕娉婷走出殿時，一輪紅日偏照宮闈，晨光映在紅橘苑中那一樹青橘之上，映出冷冷的清秋顏色。

“阿慕，你將此圖騰拿去，探探姚姑娘口風(fēng)，看她入宮可是扶戈著意安排。”

慕娉婷取了一張玉版宣，提筆寫上姚舜英說的那句話，從懷中取出不妙所贈糖人，捏做鴿子模樣，念了咒語，讓那白鴿帶了信箋飛出宮去。

此后，她有數(shù)月未見姚舜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