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霜紅一點沒有急躁的樣子,端坐在桌前,也不動筷子。
嘗了清蒸鱸魚,花容又嘗了口燜豬蹄,細嚼慢咽,儼然一副專家品評的架勢。她倒要瞧瞧,葉霜紅是如何的好修養,有幾分的耐心。
拋卻小公子“惜美人”的名聲不要灌葉霜紅酒,一是為了見識見識葉霜紅的修養和耐心,二則是為了方便后面行事。都說了,有酒好辦事。
而葉霜紅越是耐著性子,說明這件事越是重要,那花容手中的額籌碼就越大。屆時漫天要價,量葉霜紅也不敢就地還價了。
終于,花容消停了,不是飽了,而是得留點時間談事情了,免得煮熟的鴨子飛了。
做事情,它總有個度,好比耍人,太過了就無趣了。
花容優雅的放下筷子,將目光從山珍海味中移出,“咦,是這些菜不合葉姑娘的胃口么?怎么不見葉姑娘動筷?哎呀呀,該死該死,看我這東家做得多不稱!”她狀似極其驚訝,語罷就要起身去喚墨蘭重新換過一桌菜,且沒有要問葉霜紅喜好哪道菜品的意思。
葉霜紅終于是坐不住了,三拖四磨蹭的,天亮都未必談得完正事,她可是費了好大的勁“偷溜”出來的。
和蘇炎說定親事的葉霜紅,仍是住在屏月山莊里的一處別苑,名喚霜華苑,是四年前蘇炎特地為了她為建造。平素她是極盡了手段想要蘇炎留宿在霜華苑,惟有今晚,她打心底企盼蘇炎不要來。
老天多少是幫襯著葉霜紅的,昨晚蘇炎出門辦了一夜的事,天蒙亮了才回,疲倦不堪的樣子。所以今晚同她吃過晚飯,就早早回房休息了。
不是葉霜紅對蘇炎放心,不疑心他是借辦事之名出門鬼混,而是據她安插在烏靈城中各大小煙花場所的耳目回報,確實未見蘇炎的身影,且又有守在城門口的人來稟,蘇炎是出城了。想烏靈城外方圓十里皆是荒野樹林,總不是私會狐貍精去了吧?
四年來葉霜紅雖是名不正言不順,但好歹能傲然的當蘇炎身旁唯一的女人,處在對他觸手可及的地方,不似先前隔了個礙事的花容。因此,對蘇炎平日的活動是更為了如執掌了些,亦賢惠的理解,蘇炎身為江湖中人,且名聲大,一個月總有那么幾晚是需要夜出公干的。
這一次,恰好給她行了個方便。余下只剩如何神不知鬼不覺潛出戒備森嚴的屏月山莊。
好在葉家莊是有錢,拳腳功夫也沒落下。
葉莊主一開始就極為注重對葉霜紅的栽培,琴棋書畫樣樣不落外,功夫一門同樣煞費苦心,不惜花大把的銀票,遍請江湖名師教授葉霜紅。甚至,請動了紅塵樓。
那時候紅塵樓掌舵的還是老樓主,雪彌是老樓主出色的手下。接了葉莊主的托,老樓主第一想到的便是雪彌。正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家有人何必另謀他人?
雪彌的輕功,可謂江湖一絕,絕對符合葉莊主的要求。且相比拳腳功夫,輕功亦更適合女子修習,指不定還能修塑身形氣質呢!
葉莊主聽了老樓主的陳述,連連點頭贊同,一樁交易,美滿且和諧的完成了。
于是乎,葉霜紅習得了七八分雪彌的輕功。平日里用得著的地方不多,再者葉霜紅輕易不會顯山露水,未想時至今日終是有機會用在正途,足見葉莊主的遠見。
葉霜紅笑得清雅婉綽,哪個男人能不心酥,可惜,她眼前的“小公子,非男人。
同為女人的花容,更是看出了葉霜紅的皮笑肉不笑。
“樓主且慢!”葉霜紅連忙拽住花容的衣袖,媚眼流轉,“樓主點的菜甚合霜兒喜好,只是前幾日霜兒嘴貪吃壞了肚子,已然是好幾天的青菜白粥了,可不敢再造次,惟有辜負了樓主的一番心思了。”
楚楚可憐,惹人憐惜,讓人不忍苛責,惟怪自己不察。
“呀,看看,是本樓主疏忽了,差點就闖大禍了。”說著,花容不動聲色的反手覆上葉霜紅的纖手。
葉霜紅不躲亦不耐,面上仍是笑容可掬,“是霜兒沒說清楚,不怪樓主。待日后霜兒好些,樓主可別忘了欠了霜兒一頓山珍海味吶!”
“那是自然,倒是葉姑娘屆時可別不賞臉。”
兩人極盡的客套敷衍,縱然都趕時間,卻都遲遲不進主題,比的,是耐性。顯然,不明就里的葉霜紅是要落下風的。
葉霜紅莞爾一笑:“樓主說笑了,霜兒求之不得。”
接著話鋒立轉,“但不知霜兒所求之事,樓主作何打算?酬勞方面,絕不是問題。”
花容已經不好意思繼續揩油了,拿開自己的咸豬手,示意葉霜紅坐下聊。
兩人落座,神色比之先前嚴肅了些。
“玉銳說起來倒有些來歷…”花容食指輕敲著桌面,一副故弄玄虛,欲言又止的樣子。
“哦?”好像是滿不在乎禮節上捧場的回應,可葉霜紅眼中一瞬而逝的疑惑出賣了她。隨后的掩飾再好,都枉然了。
花容覺得,自己猜對了。看來,葉霜紅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就有本公子替你釋疑了。
“玉銳本是雪鳩門之物,最后一任的門主將其給了愛女護身。至于花門主之女是誰,想必葉姑娘要比在下清楚許多。”
葉霜紅的臉上有點難看了,她一直以為,玉銳是蘇炎自幼隨身之物,且他甚是喜愛。因為從她意識到開始,就常見他在一人獨處時,將玉銳拿在手中細賞,愛不釋手。細細回想,不是自幼,是在認識花容之后…
那一次,他們都在屏月山莊做客,問是哪些個他們?葉霜紅、花容,還有司徒玄青。
仲夏草木深,蛇蟲自然也多。有天四人偷溜到城郊玩耍,不幸偶遇了條蛇,三人手腳利索躲開了,唯獨笨手笨腳的司徒玄青躲閃不及,被蛇吻了一口,正中小腳肚。
兩個小女孩當即慌了,六神無主,幸而有蘇炎穩住了局勢。他沒讓那條行兇的蛇好過,反應過來后,匕首一擲,正中七寸。那把匕首,就是玉銳。那一串行云流水的動作,讓兩個小女孩忘記了害怕,轉而崇拜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