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了幾句天上地下找不到北的話，蓮笑笑總算是說了句和論法大會有關的。岑江月聽后，心里總算松了口氣。

見弘善方丈的臉色沒有剛才那么僵硬了，蓮笑笑知道，剛才那句話總算是沒有露怯。暗地里送了口氣后繼續說：“我們對世間萬象的認識，是由于眼、耳、鼻、舌、身、意等六根，感悟外境的色、聲、香、味、觸、法等六塵，加上眼識等六識的了別，才能認識這個世界。

舉凡天下一切的夢境，不外是憶念、意想所成，無想則無因，無因則無夢，這種想夢有時是前世業因的作用。

佛經上曾記載佛陀做夢的故事，經上說佛陀過去世親近普光如來時，曾經做過四次夢：第一次夢見自己躺在大海上，一次夢見以須彌山當枕頭，一次夢見眾生都和自己合而為一，最后一次夢見自己一手執持太陽，另一手捧著月亮。

如果我們也能如佛陀一般，寬闊自己的修為和境界，那我們修習佛法也就有了意義。我說的……對么？”

這時，不知道哪個寺廟的位置上，一個聲音傳來：“緣法師兄所言有理，《金剛經》上說：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世間的一切萬象就像睡夢、水泡、朝露、閃電那樣的短促無常……”

蓮笑笑一提《金剛經》就來勁兒了，插話道：“《金剛經》我熟，前幾天我還幫緣法……我還自己寫過一篇批注呢。人生在世，苦短如夢，眼睛一閉一睜，一天兒就過去了，嚎？眼睛一閉不睜，一輩子就過去了，嚎？如果我們不抓緊有效的時間好好談場戀愛，指不定哪天就嘎嘣脆了！”

“蓮大條，你長沒長腦子？！”岑江月的吼聲傳來，“你前面說的都挺好，后面怎么扯上談戀愛了？”

岑江月的吼聲讓蓮笑笑清醒了一下，汗瞬間就冒了出來，等等，我剛才說了什么，讓我好好回憶一下，倒個帶，再往前倒一點點……

蓮笑笑馬上干笑道：“那個，我的意思是說，團結就是力量，這力量是鐵，這力量是鋼，我們應該團結起來，發揮善力，不然就可惜了這人身一場。”

“緣法師兄解釋得好！夢里明明有六趣，覺后空空無大千。不論在夢中我們成為何人，哪怕是成仙成佛，一切的利益追逐，只不過是夢幻泡影。倘若我們如果能夠破除生死迷夢的虛假，就能超脫”

“沒錯，高僧寒山大師曾有詩云：昨夜得一夢，夢中一團空，朝來擬說夢，舉頭又見空，為當空是夢，為復夢是空，相計浮生里，還同一夢中。浮生若夢，大抵如是。”

“道家常說：莊生曉夢。而我們佛家則說三界非真皆如夢見……一切虛妄皆如夢境。”

蓮笑笑插嘴道：“這個我知道，出自《大般若波羅蜜多經》，這次考試也考了，呵呵……”

岑江月在一旁警告道：“蓮大條，沒人問你出自那本經書，你就乖乖閉嘴，省的露怯！”

弘忍探究地看著蓮笑笑，心道：今日的緣法怎么這么奇怪？一改往日的沉穩冷靜，反而越來越逗比了。怎么和緣心這么像？佛祖啊，才和他住了幾日，緣法就“近墨者黑”了？雖然緣心也很可愛，但是緣法的“從惡如崩”的速度是不是快了點兒啊？

弘善方丈也察覺出緣法的不對勁，雖然他正色論法的時候，所說的句句有理，可是偶爾又跑出來幾句不著調的話，是不是中的毒還沒有好，他無法控制自己的思想呢？

“夢中之心，凡夫心也；夢中知夢之心，菩薩心也；夢覺之心，佛心也。”（注：太虛《唯識觀大綱》）

蓮笑笑又忍不住插道：“對對對，我在靈山聽法的時候，知道處于欲界的凡夫眾生和阿羅漢、獨覺等圣者，都會做夢，只有色界、無色界眾生和佛沒有夢。你說的不錯，請鼓掌！”

岑江月吼道：“蓮大條，沒有人要你活躍大會氣氛！”

眾人面面相覷，蓮笑笑帶頭熱烈鼓掌，有幾個人開始稀稀拉拉鼓起掌來，后來鼓掌的人越來越多，后來從中心理延續了整個大殿，繼而延續到大殿之外的地方，最后的景象是，整個大相國寺掌聲雷動。

其實，實際的情形是，很多人都不知道為什么要鼓掌。

大會持續了大半日，眾人各抒己見，到最后，都已經有些疲累了。蓮笑笑還是時不時地活躍一下大會氣氛，偶爾插幾句還算在理的話。

剛開始，岑江月還時不時提醒一下，后來見活躍氣氛似乎也沒什么不好，只要她不說出來什么驚世駭俗的語句就行。

整體來看，蓮大條今天還算表現及格，除了偶爾逗比一下，總算在“論法”這件事上，沒有丟靈山蓮池的臉。岑江月也是松了一大口氣。

看著現場熱烈的氣氛，蓮笑笑小聲對岑江月說：“阿月，怎么樣？氣氛還可以吧？我怎么沒發現我有主持的天賦啊！”

“是是，你是大相國寺的年度最佳MC，給你個金話筒獎，開心了吧？”岑江月撇撇嘴道，“不過你今天總算沒有出丑，我都擔心死了。”

蓮笑笑舔著臉說：“因為我今天代表緣法師兄，我可不能給他丟臉。阿月，這就是愛情的力量！”

“惡心屎了。”岑江月不屑地說。

快到傍晚時，論法大會終于結束，各方代表致上閉幕辭。

蓮笑笑長長地出了一大口氣。地獄般的一天終于結束了！蓮笑笑正準備送客起身，離開大殿，被弘善方丈叫住：“緣法，你跟我來。”

“哦。”蓮笑笑有些摸不著頭腦。

跟著弘善方丈來到大殿后方的偏廳，偏廳門口有幾個人在看守。進去一看，一個約莫五十來歲的中年人坐在偏廳，周圍站了四五個虎背熊腰的壯漢，還有一個膚白無須，不知是男是女的人在。

岑江月小聲道：“蓮大條，這個人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大梁皇帝？沒錯沒錯，侍衛加太監，典型的皇帝標配。”

蓮笑笑有些呆愣，弘善方丈向那人行了個禮，蓮笑笑也跟著行了個禮。

那人笑著說：“緣法，好久不見啊！這次見你和上次，你倒是有些不同了。”

“是……是么？”蓮笑笑有些心虛地回答。

那人笑道：“緣法，今日的論證大會倒甚是精彩，氣氛也很活躍，朕仔細聽過了，都是你帶動的氣氛。一段日子不見，你倒是性格變得活潑了。”

岑江月道：“看吧看吧，以我24K的鈦金狗眼，不對，是蜻蜓眼，怎么可能看錯呢，他果然是大梁皇帝！”

弘善方丈笑道：“皇上，緣法最近身體有些不適，不知為何性格也變得有些……古怪，不過好在……”

“好在論法大會上還是很精彩的。”皇上笑著打斷，“緣法身體哪里不適啊？”

蓮笑笑說：“沒什么，小病而已，過幾天就會好的。”

看著蓮笑笑和皇上，弘善方丈若有所思起來。

今日皇帝聽完論法大會，心情還不錯，這讓大相國寺眾人都松了一口氣。

送走了一撥兒又一撥兒人，眾人快要累癱過去，蓮笑笑借口疲累，回了小院兒，解開了緣法身上的結界。

“緣法師兄，今天我的魂兒都快沒了，都是為了你，我才挺過來的。”蓮笑笑看著緣法紅潤的臉色，知道他已無大礙，這才放下心來。

岑江月嘆道：“看來他沒事了，明天醒來必定精神百倍。你的護心蓮子果然是奇藥啊！”

蓮笑笑知道岑江月還在為護心蓮子的事感到惋惜，笑著說：“阿月，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何況是一顆護心蓮子呢？”

岑江月瞪了蓮笑笑一眼，哼了一聲。

蓮笑笑看著熟睡中的緣法，輕輕替他蓋好被子，說：“緣法師兄，你好好睡吧，我要回柴房去了。今天全寺都在忙論法大會才沒人注意到我，現在我若是不回去，晚了讓人發現我不在，就要起疑了。”

剛回到柴房，就見弘忍端著一碗菜，兩個米餅進來了。

一進門，弘忍忙打量了一下蓮笑笑，又趕緊將米餅塞進蓮笑笑的手中催促道：“餓了一天了，趕緊吃吧。邊吃我邊跟你說。”

蓮笑笑應聲道，拿著米餅吃了起來，弘忍大概描述了一下今日論法大會的情形：“……不知緣法什么時候學會了你的風格，不過還好，總算大會圓滿結束。而且據說圣上龍心大悅，賞賜了我們大相國寺。”

“那就好，緣法師兄果然給力！”蓮笑笑佯裝不知。

弘忍問道：“今天，有沒有人再給你送什么吃食？”

蓮笑笑搖搖頭說：“沒有啊！”我一天都在論法大會，就是有人來送，怕是我也不知道吧。

弘忍點頭道：“那就好。”

“對了，弘忍師叔，后山的菜園有沒有菜病變？”蓮笑笑突然問道。

弘忍搖了搖頭，說：“我偷空去看過，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