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夏末秋初，晚上的風已經有些清涼的感覺了。緣法面上帶水，微風拂過，涼涼的感覺漸漸滲透全身。緣法做了幾個深呼吸，將洗臉水潑在院中，這才轉身回房。

看著蓮笑笑已經熟睡，緣法這才脫下衣物躺在床鋪上。

蓮笑笑哼唧著翻了個身，靠近了緣法，盡管中間隔著一碗水，可緣法仍能感覺到她的氣息。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的緣法，又渾身燥熱起來。

“冷靜！千萬冷靜！”緣法默念《心經》，強迫自己不要胡思亂想。好不容易靜下心來，緣法準備醞釀睡覺，蓮笑笑的大象腿好死不死地壓在緣法身上。

緣法睜眼一看，蓮笑笑整個一個橫著的“大”字，嚴重侵占了緣法的“領土”。緣法仰天長嘆，起身輕輕地搬開蓮笑笑的大象腿，幫她挪到了床鋪那邊，自己這片“領土”才算解放了。

“噗噗”兩聲襲來，緣法慌忙捂住鼻子，根據以往的經驗，蓮笑笑的蔫兒屁那是相當臭的。并且每次都像約好了似的，飄往緣法的“領空”。

剛才因為蓮笑笑產生莫名感覺的緣法，因為一個屁的到來，終于可以不用犯神經，好好睡個覺了。

次日清晨，緣法被一聲“哎喲”的聲音驚醒，第一個反應是蓮笑笑出事了，急忙從床鋪上“彈”了起來——是真的“彈”了起來！倒是把蓮笑笑下了一跳，跌坐在地上的蓮笑笑呆萌地看了看緣法，又看了看床鋪，尋思道：我記得這床上沒按彈簧啊？

緣法慌忙起身下床，扶起蓮笑笑，幫她拍打著身上的土問道：“你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摔了？”

蓮笑笑瞪了緣法一眼，揉著膝蓋不說話。緣法馬上明白了，昨天跪了一天的蓮笑笑，定是膝蓋受傷了。

“我幫你看看。”緣法柔聲說。

蓮笑笑賭氣道：“不用！”

說著就要掰開緣法的手，緣法反手攥住蓮笑笑的小肉手兒，更加溫柔兼內疚地說：“我粗通醫術，還是讓我看看吧，別留下什么病根兒了。”

“你看了也沒用。”蓮笑笑小聲嘀咕道，但是不再阻止緣法。

緣法輕輕將蓮笑笑的褲腿卷起來，看見紅腫的膝蓋，緣法的身體瞬間被愧疚填滿。對一個女孩子施這樣的懲罰，我是不是太過分了？對于大奸大惡之人，尚且要用佛法感化他，何況這丫頭不過是淘氣了一點兒，我怎么能對她下這樣的狠心呢？

“看夠了么？”蓮笑笑放下褲腿，噘著嘴就要出門，被緣法按住。

緣法說：“你今天好好休息，我去拿些藥膏來給你擦擦，你等著啊。”

說完，沒有等蓮笑笑回答，緣法就出門了。蓮笑笑狐疑地看著緣法離去的背影，賭氣之余，倒有絲絲甜蜜。

緣法剛走不久，突然，門框上出現一個人頭，嚇了蓮笑笑一跳，只聽岑江月的聲音傳來：“蓮大條，膝蓋受傷了？誰讓你昨天犯倔的！”

蓮笑笑頭上三根黑線，說：“阿月啊，你到底是蜻蜓還是蝙蝠啊？大白天突然出現一個倒吊的頭，是要嚇屎我咩？”

岑江月笑著跳下來，走進來看了看蓮笑笑的膝蓋，說：“這點兒小傷，你自己施個法不就治好了嗎？”

“我不要。”蓮笑笑嘟著嘴說。

岑江月道：“那我來幫你！”

說著便要運功施法，被蓮笑笑制止：“別！這傷又不是你弄的，誰讓我變成這樣的，誰來處理。”

岑江月一臉不屑地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好吧，既然你這么說了，我就不打擾你和緣法的二人世界咯。”

蓮笑笑坐在床上，用被子裹著自己，跟坐月子一樣。原本有些期待地望著門口，在看見緣法的身影后，蓮笑笑瞬間收回笑臉，立刻一個坐月子的怨婦模樣靠在那里。

緣法拿了一個食盒，一小瓶藥膏過來了，微笑著說：“笑笑，你先吃些東西，一會兒我幫你上藥。”

說罷，緣法從旁邊柜子沖拿出一個小炕桌，從食盒里拿出一小碗米粥，兩個素包子和一碟小菜拼盤，放在桌子上。

“快吃吧。”緣法說。

蓮笑笑板著臉，本不愿意理會“嗟來之食”，挺直了腰板兒想展示一下靈山蓮花的錚錚傲骨，卻在聞到飯香的時候，骨氣瞬間被瓦解。

緣法看著蓮笑笑狼吞虎咽的吃相，以前覺得粗鄙，現在落入眼中，怎么變得如此可愛呢？

蓮笑笑吞完飯，雖然沒吃飽，好歹空空的肚子里墊了點兒底。緣法收拾好碗盤，又拿出藥膏來，說：“你把這個抹在膝蓋上，很快就會好。”

“我一動就疼。”蓮笑笑沒好氣地說。

緣法淺笑了一下，輕輕幫蓮笑笑卷起褲腿，用手沾了點兒藥膏，涂抹在蓮笑笑的膝蓋上。

“嘶。”蓮笑笑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氣。

緣法抬頭看了她一眼，動作更加輕柔，不時地幫她吹著，減輕些痛楚。

一陣酥麻的感覺從腿上傳來，蓮笑笑打了一個冷顫，那種癢癢的感覺從膝蓋傳到肚子里，五臟六腑像是被手在上面撓一樣，抓不著又夠不到。

“好了好了，夠了。”蓮笑笑制止了緣法，慌亂地把褲腿兒拉下去。

緣法拿著東西出去了，蓮笑笑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怎么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又在身上撓來撓去，就是不知道究竟哪里癢癢。

“別撓了，你那是心癢癢。”岑江月的死人頭突然靠在蓮笑笑的大象腿上說。

蓮笑笑無語地說：“阿月，你一天不嚇唬我你一天不爽是不是？”

岑江月沒有理會她的抱怨，而是問：“你現在是不是覺得坐立難安，怎么都不對勁兒，心經常慌慌的？”

“是又怎么樣？”蓮笑笑一度懷疑岑江月是不是算命的。

岑江月笑道：“蓮笑笑，你這是動心啦！對緣法真的動情了。”

“我本來就對他……那什么了嘛。”蓮笑笑說。

岑江月說：“原本我以為，你對緣法只是一時的沖動，后來你用護心蓮子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是真的愛上緣法了。現在看你的表現，我就知道緣法已經深入你的骨髓中了。本來我以為你鬧夠了就會離開，看來是我錯了，我也不用勸你了。一切皆有因果，一切皆是命數。”

“你今天怎么這么多感概？”蓮笑笑有些納悶兒了，這只猴子派來的蜻蜓什么時候變成蘇格拉底了。

岑江月伸了個懶腰道：“因為我看開了，以前我以為是你對緣法的一廂情愿，今日看著情形，緣法也對你動心了。所以我才改變了想法，才會說一切隨緣。”

蓮笑笑身體明顯抖動了一下，問道：“你說什么？緣法師兄他……”

“噓！”岑江月比了個手勢道：“佛曰：不可說。而且這需要當事人自己去體會，別人說什么都是白搭。”

蓮笑笑突然覺得，岑江月不是算命的，也不是哲學家，而是情感博主。阿月啊，要不要我幫你申請個郵箱，廣告詞就叫“情感專家，為你解答情感困惑”？

“緣法回來了，我先走啦！”說著岑江月化成蜻蜓飛走了。

“還疼嗎？”緣法進屋后便問。

蓮笑笑只是點了點頭，沒有回答。

緣法憋著笑，只是說：“今天你好好休息吧，我就在小院兒，有事隨時叫我。”說完笑著看了看蓮笑笑，轉身出去了。

蓮笑笑靠在墻上，想著緣法忽冷忽熱的表現和岑江月的話，想著想著，出溜下去，呼呼大睡起來。

直到緣法敲門進來，蓮笑笑才睡醒。緣法撐開小炕桌，端來了幾碗菜。蓮笑笑伸頭看去，倒是很精致：瑩白如玉的米飯，碧綠的青菜蘑菇，顏色鮮艷的炒什錦，紅油油的燒茄子，還有翡翠白菜湯，倒是勾起人的食欲。

“弘忍師叔這是要討好我么？”蓮笑笑不屑地問。

緣法愣了一下，旋即笑道：“這是我做的，傻丫頭。”

蓮笑笑頓時像看著來自猩猩的你一樣看著緣法，緣法知道她不信，把碗筷朝她前面挪了挪，說：“你不信算了，吃吧。”

“無事獻殷勤。”蓮笑笑鄙視地看著緣法，問：“說吧，究竟有什么貓膩兒？”

“還在生我的氣嗎？”緣法笑著問，“生氣傷身哦。”

蓮笑笑看著滿桌的飯菜，又看了看反常的緣法，瞬間氣就笑了，繃不住笑了出來。還是嘴硬道：“別以為這樣我就原諒你了。”

緣法知道蓮笑笑這是消氣了，突然冒出來了一句：“笑笑，你以后最好離緣久遠一點兒。”

“噯？”蓮笑笑被緣法突然的一句話弄懵了，緣法為何突然提到緣久。神經大條的蓮笑笑沒有聯想到那日緣久的奇怪舉動，而是思緒飄到了萬里之外，難道緣法在吃緣久的醋？難道阿月說的是真的，緣法真的也喜歡上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