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宋莊做的第一件事情是租房子,房源消息是從網上看的,竟自跟房主聯系之后便去看房,那天正趕上天津下大霧,所有的高速都封了.而京津城際火車9點之前根本沒票,因為是十一長假后的第一天上班,人多.
我非常機靈的找到一個拼車的司機,司機含著100元,比平時高出一倍,我也沒有砍價,因為他說京薊高速沒封,他寧愿多花一些錢繞道.說是拼車,車上必須要滿4個人.除我之外,還有一個商人狀的婦女是司機的熟人.再有兩個20多歲的孩子說是要趕BJ西客站九點多的火車,當時已經八點了,司機說開快點能趕上.我知道司機是在騙人,怕兩個孩子不坐車了他還要拼別人.我附和著說,問題不大.司機感激的看了我一眼并且遞上一支煙.
京薊高速果然沒封,上了高速心總算放了下來.剛上去十分鐘司機的朋友來電話說京薊高速剛剛封了.真是運氣.
到了BJ四惠,時間已經是九點半了,可憐那兩個孩子.我在四惠下車,一通地鐵加出租亂導總算看到了宋莊的指示牌.給房東打電話,定好下車地點他來接.之前還以為畫家們聚集在一個叫宋莊的村子里,誰知去了才知道宋莊是個鎮,而且鎮上的許多村子里都散居著畫家.畫家比較集中的那個村子叫小堡.這還是房東直接領著我到了一個叫辛店的村子里看完房之后才告訴我的.因為我的同學在小堡,我說要去找同學,便問起小堡,記得比較尷尬的是我把小堡叫成了小寶,而房東糾正說叫小鋪,原來是多音字.
房子基本定了下來,房租一年3600元,每月還要遞增7%,但房子還算滿意,另外有五畝農用地.比較田園.
到了小堡已經是中午十二點,同學吃驚的在電話里說:你已經到了啊?!
我笑,讓他來接我.心想,我過去幾個國家瞎跑都是自己,何況語言還不利落.京津兩地近的很,多大點兒事?
其實我也知道我按理該先找同學,請他幫助我先行考察一下.怎奈我對已經是藝術家的同學有了體諒的理解:不能打擾他藝術的構思,二十多年沒見了,真的不愿過多麻煩.盡管他和我年輕的時候還算熟絡,我參加工作的檢察院跟他上大學的美院很近,類似于宋莊小堡和辛店的距離.記得他最后一次到單位找我,我告訴他我過兩周就要結婚了的消息之后我們就失去了聯系,之道我來宋莊的前幾天才打聽到他的電話,并產生了將公司搬到這里的動意.
同學年輕,我已經老了.他仍然還是那樣的帥氣,雖然已經50歲。他仍然那樣的表情,羞怯中的純真。他好像太熟悉又好像很陌生,實際上是熟悉得使我感到陌生,他,竟然沒有變化。我在默默觀察他的舉止。一種怪異的心理在作崇,這時我覺得我是一個壞女人,在打一個男孩子的主意,因為他的形象永遠是十八歲根植在我心中。而后我突然意識到今天的我們就應該是姐弟,姐弟式的朋友。因為我的已然滄桑世故和他的依舊純真脆弱。他不可能懂得我心理戲劇性的變化,這只屬于我的文學心態的浪漫。他在我心里徹底變小了。
我悵然。
是的,三十幾年,人生一夢。
中學時代,真的是一段美好,留住美好的形式卻很難選擇,社會洗刷了一切。
再見了,我曾經風華正茂的同學,他老了,但是更老的是我,于是我毫無疑問的成了他的老姐。
人,對美好情結的倚重出于人對自己不再持有的某種情感狀態的懷念抑或是珍惜。聰明的人會珍惜得張弛有度,從而并不一定追求原有狀態的復原,事實上人不可能走進同一條河流,失去的懷戀已然構筑了殘缺之美。而愚笨的人才會完全忽略人性中必然的成長變遷或此時與彼時的時空的差異,便是放任了自己的心緒而破壞掉塵封的美好。
嘆時光飛逝,如白駒過隙。三十年,竟是人一生回憶起來仿佛一彈指頃時光距離,生命真的如流水,甚至容不得人有安靜遐思的片刻,一切都飄逝而去了。
而歲月靜好,濤聲依舊不過是人對生命狀態的某種安慰,是心情或情緒的某一片刻的定格回歸,僅僅是懷念。而懷念又是那樣的不舍。
已經早已失去了輕易感慨的年齡抑或是心態,為此而失眠的情況也純屬有意識的思索,但還是無法控制自己的思緒,殊不知這種情緒像結痂在心上的陳年疤痕,一旦觸動便隱隱作痛,可謂暗疾。有詩為證:
一個影子已經死去
另一個影子已經重生
不是說所有的情景都是偶遇
再現的舊夢飄逝了色彩
卻走不丟夢里種下的靈魂
哀傷是清香幽婉的白橡樹
纏繞著被風撕碎的情絲
漫過歲月的遮掩
找回流失的那枚葉子和記憶的留痕
我不說你也知道
但只是,漣漪散了波瀾不驚
幸而懷戀是上蒼的一種符咒
記憶也能長出風景
散落一地命運的珍珠
被撿起珍視
無所謂云淡風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