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的區(qū)別

岔道口,本該一個向左一個向右,穆易從后視鏡里看見齊遠灃的車子也在她的那條車道,跟她一樣打了左轉(zhuǎn)向燈。

兩輛車子一路到了梓苑才停下來,穆易下了車,齊遠灃也已經(jīng)走到了她身旁,穆易鎖了車門,準備上樓,“敏兒好像生氣了,你不到她家去看看她嗎？”

“我離開公司的時候正好遇見她,她硬是要跟著我去那里。”

他在跟她解釋盛敏兒為什么會在那里嗎？“她是你的女朋友,本應(yīng)該去的,不該去的人好像應(yīng)該是我吧？”

“你是我的親人,怎么不應(yīng)該？”

穆易打斷他,“可那不是真的,我跟你一點血緣關(guān)系都沒有。”

那么長時間以來,她與他不停地演著戲,她在人前喊他哥哥,喊得跟真的一樣,今天她終于說她和他之間沒有血緣,齊遠灃的心里突然覺得欣喜,他將她按到車上,單手將她的手臂反扣到車頂上,他湊近她,“那么說來,你好像在吃醋？”

“誰,誰吃醋了？”

“又結(jié)巴了？”齊遠灃笑得邪魅,“只要你說不愿意再做兄妹,那我們就做情人。”

“哈哈,情人？你的意思是要我跟盛敏兒一起,兩女侍一夫？”他說的是情人,不是愛人,在她穆易的字典里,情人的解釋是卑微,是委曲求全,需要多大的愛意才承受得起這樣的低三下四,汪媛媛可以,她穆易不可以,更何況她愛他嗎？“齊遠灃,不做兄妹,我們還可以選擇老死不相往來？”

情人,愛人,不過一字之差,他承認是他用錯了詞匯,但沒想到她竟如此愛咬文嚼字,她和周圍的人一樣,都從一開始便認定了他會和盛敏兒在一起,然后會和盛敏兒結(jié)婚,既然如此,他再作解釋還會有什么用。

那晚她哭什么？哪個成年人弄破了手指還會哭？他知道她聽見了,他就是故意想讓她難受,他也得逞了,他以為自己在她心里已經(jīng)有了一丁點的位置,他故意半個月不來找她,是他想試驗欲擒故縱的招數(shù)。

她曾經(jīng)說過要她愛上他,除非她死,時隔那么久,也只不過是一句老死不相往來？他放開了她,兩人都站直了身子,他不說話,走了開去。

“哥,”她是恨過他,可他方才的無奈惹得她胸口一陣莫名的刺痛,她終究還是不愿和他老死不相往來,只一聲稱呼,不知后面該說些什么。

齊遠灃回過頭來,與她遙遙相對,冬至后,天便黑的特別早,路燈還未全部亮起,看不清彼此臉上的表情,只見輪廓,深深地印在心上。

元月,火車站里人山人海,穆易送汪媛媛上了開往東北的列車,最近不少人上門逼債,陳良章怕影響她的情緒,讓她先回東北老家養(yǎng)胎,汪媛媛不想給他添亂,只讓穆易送她。

汪媛媛已懷孕八個月,本該在家被人供著,伺候著,可她現(xiàn)在卻還要受長途顛跛之苦,穆易看著汪媛媛消瘦的臉龐,眼淚鎖在眼框里,“媛媛,”穆易叫著她的名字,欲言又止。

“易易,我知道你要問什么？”她替穆易理著劉海,“易易,我不后悔。”

火車開動前幾秒,穆易跳下了火車,隔著窗戶,穆易舉起手機,意思讓汪媛媛到了目的地給她電話,汪媛媛點了點頭,穆易用力地揮手,直至車尾也消失不見。

今年冬天比往年都要來得冷,穆易下了車,凍得直打哆嗦,“剛下班嗎？”冷不丁冒出個聲音,見她走近自己,那人將手里的煙頭扔在地上,用腳碾滅了。

“你怎么會來？”

“我說過我會來S城。”

“那是你的事,”穆易說過,他的一切都不再與她有關(guān)了。

“易易,回到我身邊吧？都是我的錯,”那人將穆易緊緊抱住,箍得她上不來氣。

她奮力地掙脫開他的懷抱,甩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自己現(xiàn)在竟如此厭惡他的擁抱,“路浩,你這個混蛋,你以為女人是你手里的玩物嗎？呼之則來,揮之則去。”

“我是混蛋,那個男人就不是混蛋嗎？他不也是在你和另外一個女人中間游刃有余？只是我沒想到你穆易也會只甘心當個情人,那個曾經(jīng)清高矜持的穆易去了哪里？”

路浩說的那個男人難道是齊遠灃嗎？他居然以為她是齊遠灃的情人,“你跟蹤我？”穆易咬牙切齒地看著他。

“其實那個女人能給他的,你永遠也給不了,這樣的男人是不會為了你放棄他現(xiàn)有的成就的,他將不喜歡的女人當籌碼,將喜歡的女人當玩物,你說跟我比起來,他是不是更混蛋？”路浩在她耳邊說著,字字句句都鉆進她的心里,像是有千萬只蟲蟻在啃咬她的五臟六腑。

穆易將臉一揚,“對,你是混蛋,他也是混蛋,但是路浩,你看見那輛車了嗎？是他送我的,他手上的那些人脈帶給我的錢財夠我買下我現(xiàn)在住的那套房子,而你呢？路浩,你能給我什么？你耗掉了我的青春,可你給過我什么？”在成年人的感情世界里,好像總免不了對金錢的衡量。

穆易輕蔑地看著路浩,“同樣是混蛋,我為什么不選個有錢的？”她深知金錢是他路浩的軟肋,她穆易若是想語出傷人,怎會想不出方法來？

路浩看著她,仿佛聽見自己尊嚴落地的聲音,除了欺騙和傷害,他確實什么也沒給過她,“易易,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回到我身邊的,”他站在她跟前說著,帶著無邊的憤怒。

“下下下下下輩子吧,”穆易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說了多少個‘下’字,一個人,一輩子便已經(jīng)是永遠了,等到下下下下下輩子的時候,恐怕世界都快要滅亡了。

若是非要一個不再愛你的女人回心轉(zhuǎn)意,她可能寧愿選擇死一萬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