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鳥

春去夏來,小孩子總是長的很快,念念去年的衣服都穿不下了,穆易帶著念念在商場挑選新衣,她極其偏愛綠色的衣服,這跟汪媛媛很像。

出了商場,天色已黑,外面下起了大雨,不時伴著雷鳴閃電,路上的人群加緊了腳下的步子,到了廊下躲避。

穆易掏出雨傘打開,抱起了念念,“念念,今天想吃些什么？”

“兒童套餐,”念念說。

“媽媽不是說過吃兒童套餐會長不高嗎？”穆易將念念換在另一個手上抱著,她真的有點抱不動念念了。

“吃兒童套餐,那里的阿姨就會送玩具給小朋友,”念念怯怯地看著穆易,“沈菲菲的玩具很好玩,可是她不借給我玩。”

穆易聽念念說著,心里的酸楚又不由的上涌,她抱著念念直奔肯德基店,點了兩份兒童套餐,拿了兩個不同的玩具,念念坐在位置上邊吃邊玩,笑得非常開心。

整個店里,只她一個大人吃著兒童套餐,她是在賭氣,她氣自己不能給念念幸福,讓她這么小就受到不公平的歧視,剛剛走在雨里的那一刻,她就暗暗發誓,別的父母能給自己的孩子什么,她就要給念念更多。

夏日的陣雨來勢兇猛,卻總是轉瞬即逝,窗外,雨點已經漸漸稀疏,玻璃上面留著點點水滴,干凈晶瑩,隔著馬路,是S城里最具名氣的夜總會天堂鳥,屹立于S城多年,卻仍是酒綠燈紅,窮奢極欲。

一輛商務車停在了天堂鳥的門口,車子上下來了一群人,她一眼就認出他站在其中,他正不時回頭跟其他人交談著什么,她與他,終究還是有緣,雖說過永不相見,但還是會不期而遇。

他和那群人已經進了門內,她卻怔怔望著那個門口許久許久。

“媽媽,媽媽。”

她回過神來,見念念已經在她身旁,小手正扯著她的手臂,“怎么啦？念念？”

“最近怎么不是爸爸來幼兒園接我？”

“爸爸最近很忙,所以沒空來接念念啊,”她總不能告訴念念,魏程不來接她是因為進了醫院治療。

自從那晚去了醫院之后,她便再也沒去過醫院探望,那晚的談話之后,她已經不知道該用什么樣的心情去面對他了。

念念在店內的滑梯玩耍,小朋友之間總有自己的相處方式,從陌生到牽著手一起玩耍,只需要幾分鐘的時間而已,穆易想大人是不適合那樣的方式的,猜疑和戒備總讓人與人之間離得越來越遠。

她仍是看著窗外,對面的燈光變換流離,讓整個天堂鳥看起來分外神秘妖嬈。

念念玩累了,已經靠在她的身旁昏昏欲睡,她很想在這窗口多坐上一會兒,她想等到他從那個門口走出來,遠遠地再看他一眼。

已經是周四的晚上了,她希望時間過得慢一點,再慢一點,甚至靜止。

店內的客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她也終于起身,抱起念念離開,服務員好心地替她開了門,她微微笑了,說：“非常感謝。”

天堂鳥的門口也正走出一對男女,女的濃妝艷抹,衣著暴露,男的腳步踉蹌,盡顯醉態,她沒有看錯,那男的正是齊遠灃,那女人正攙著他吃力地向前走著,馬路對面的穆易抱著念念緊緊地跟著,直到他們拐過路口,進了酒店的大樓。

那么多年,原來他也開始尋花問柳,金錢是能讓人糜爛放縱的東西,她原本也是知道的,可之于他,這樣的一幕讓她覺得詫異和心痛,離開他以后,她的眼淚就已經變得越來越不爭氣,再哭一次,也太輕易。

只隔著馬路,他聲色犬馬,她卻淡若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