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奶糖

他挑了一條最快通往市區(qū)的路線,車速快得整個車身都要飄移起來,突然車子一個急煞停了下來,巨大的牌子上告知路人前方正在施工,讓車主繞道而行,早不施工晚不施工,偏偏是現(xiàn)在這個時候,齊遠灃猛地捶了記方向盤,頓時鳴笛聲大作,驚擾了正在路面施工的工人。

只片刻的停頓,立刻掉轉(zhuǎn)車頭另辟捷徑,焦慮與憤怒占據(jù)了他整個胸腔,讓他覺得呼吸都有些困難,他扯松了領(lǐng)口的領(lǐng)帶,新買的襯衣扣子總是扣得太緊,一用力,扣子掉落,在車?yán)锎蛄藥讉€圈,最后沒入他腳下的羊絨車毯里。

S城市區(qū)的民政局里,前來登記的新人很多,齊遠灃仔細尋找著她的身影,沒有她,就連角落里都沒有,他從MYShoes趕到這里,花了二十分鐘,就在這二十分鐘里,她成了魏程的妻子,合法的,真正的妻子。

一天里有七十多個二十分鐘,可上天就是不愿讓他在這個二十分鐘里出現(xiàn)在這里,它才是世間的主宰,主宰萬物,主宰時間,主宰遇見,也主宰別離,人類只能接受,就連抱怨都是徒勞。

還是不甘心,他撥開人群,直直地朝隊伍最前頭走去,工作人員見到他,一臉的不滿,“唉唉唉…不要插隊,一對對來,”那個胖胖的女人撇頭對旁邊的同事笑笑,“今天來登記的人實在太多,不知道上午能不能都辦完呢,”她看見齊遠灃仍站在桌前不動,“唉…我說小伙子,讓你去排隊聽見沒有？看你長的不錯,怎么那么沒素質(zhì)啊？”

他似沒有聽見她的話,不但沒離開,反而又將手撐到她們的辦公桌上,“有沒有叫穆易和魏程的兩個人在這里登記結(jié)婚？”

“不好意思,新人的登記信息是保密的,”胖女人旁邊的工作人員倒是謙和有禮。

“告訴我有沒有？”他仍在堅持。

“嘿…我說,你這個人不但沒素質(zhì),還是個挖掘別人隱私的變態(tài),”那個胖胖的女人張著鮮紅的大嘴,聲音尖細,不曉得她怎么就能將話說得如此惡毒。

“有沒有看到她登記？有沒有？有沒有？”他一直重復(fù)著‘有沒有’那三個字,聲音越來越低,心底也越來越絕望。

后面的人已經(jīng)開始抱怨,胖女人身邊的工作人員也坐不住了,“先生,請你離開這里,你若再不離開,我們就要叫保安了。”

齊遠灃最后還是被保安架了出去,他站在門口看向那個為新人登記的屋子,門內(nèi)歡聲笑語,而他卻孤身一人空落落地站在門外。

通話記錄里的那個號碼,仍陌生地躺在那里,他將電話放到耳邊,“有沒有看到她登記？”他的語言能力仿佛霎時間有了障礙,只能不斷重復(fù)著這句話。

“齊總裁,你雖然是我的恩人,但是我想我沒有義務(wù)什么都向你匯報吧？既然那么想知道答案,為什么自己不去問她？”周偉的語氣一如既往的讓人討厭。

手機被摔了出去,粉身碎骨,他是該問的,早該問的,可他為什么沒問？她又為什么不解釋？他蹲在地上,心也跟著碎了。

“先生,請你吃糖。”

齊遠灃抬起頭來,一個年輕女子正站在他的跟前,手心里放著兩顆糖果,見他不動,她又將手往前伸了伸,示意他接過,“拿著吧。”

“謝謝,”他說,但卻連虛假的笑容都擠不出來。

“不謝,結(jié)婚發(fā)喜糖是習(xí)俗,”眼前的年輕女子長相清秀,笑起來格外甜美,她身旁的男人摟著她的肩膀,傻傻地直笑,“吃一顆吧,吃了糖也算是對咱們夫妻的祝福。”

他其實不喜歡吃甜的東西,但盛情難卻,他站起身來,慢慢剝開了糖紙,這嘴里的咖啡奶糖,竟比黑咖啡還要苦。

那對新人慢慢地走出門外,“他喜歡的人肯定嫁給別人了,他那個樣子,真讓人覺得可憐,”女子嘆了口氣,輕聲地對身旁的老公說。

“傻瓜,世間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我們一樣,最終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的,”男人抓起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手心里。

齊遠灃站在原地,看著他們走出了大門,她和他是否也像他們一樣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