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不凡來摩登娛樂場已有兩個多時辰了,今天他并沒有賭博,他只是坐在里間,一個人靜靜地透過兩重的珠翠簾子往外望著。他并不是一個喜歡賭博的那人,那次能與樓翔賭上一賭那也是他好奇樓翔是不是個真正的賭徒,結果他得出了個結論:他好賭,但是并不是個真正的賭徒。真正的賭徒會對賭博迷戀的像個色鬼迷戀女人那樣,他并未發現樓翔會對賭博有什么依戀,相反,樓翔只要不想賭,他隨時就可以將它丟開。
賭博是種消遣或者掩飾什么的工具,真正的有抱負的人從來不是個迷戀于消遣之物上的人。龔不凡就通過各種細小的方面來研究樓翔。他們在一起有三十多年,雖然有時龔不凡不得不花大半年的時間去外地經商跑貿易,可是對于樓翔的研究卻一直沒有中斷過。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龔不凡將一切都計算在自己的計劃當中,只要不動手,他就不會讓自己的計劃或者預謀讓任何一個人知道,那樣他的計劃才不會受到半點的打擾。
他給任何人的映像都是個沒有謀略的人,是個很容易滿足沒有智慧的人,他的外表言行及習慣給他身邊的人留下的都是這樣的映像。到現在為止,不會超過五個人不是這樣評價他的。他的父親在大兒子死后曾仰天長嘆,“我龔家無望矣。”老頭子看重的是大兒子,二兒子的不成材讓他過早的就對他喪失了信心。
現在想起老頭子的話來,龔不凡就覺得好笑,他并不恨他的父親,他知道父親對兒子是寄予厚望的,可惜自己早年那樣玩世不恭,只知吃喝玩樂,確實沒有半點成才的氣象。有時候,真正了解自己的人,還是自己。人的外表很容易被人看清楚,可是人的內心世界卻很少被人讀懂。這就是一個善于偽裝的人為什么那么可怕!對于自己的表現龔不凡很滿意,現在老頭子退出舞臺了,那些事業和龔家的希望龔不凡毫不推辭的將它們肩起,用自己幾十年的辛苦去將它們一步步實現。
藤野進來了,他給龔不凡帶來一瓶珍藏很久的美酒。他道,“這是我從中國商人那花重金買來的,就只有龔先生你,藤野才舍得將它拿出來。”
龔不凡笑道,“你要是不拿出這樣的美酒來,今天我就不會饒了你。你小子啊真沒良心,想上次你是怎么起死回生的,要不是我別說你來蓬萊城在這開賭場,你連離開家的命都沒有。”龔不凡在日本跑商,恰好遇上了一敗涂地的藤野,在龔不凡的資助下藤野彌補了家族的虧空,免受家族的懲罰,也因此兩人成了莫逆,藤野也成了龔不凡在日本的重要盟友。
藤野微微一笑,道,“看龔先生的話說的,難不成藤野真成了忘恩負義之人了。你們中國有句話叫做‘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我藤野就是這樣。”
龔不凡道,“好了,說笑的,我們合作這么多年了,難不成會不了解你?快給我倒上吧,我在這都坐了一上午了,嘴都有點渴了。”
賭場的生意很好,不過在龔不凡的建議下,藤野在賭客身邊安插了很多看場的人,其中有一些是龔不凡自己的人。外邊熱鬧非凡,可是龔不凡坐的里間卻是安靜的很,而且還涼快。
龔不凡喝了一口,咂咂嘴道,“果然好酒,這女兒紅應該有二十來年了吧。這樣用時間來培釀的酒果然不凡,花點銅臭就能得到真是天下美事。”
藤野笑了笑,道,“能得你夸贊幾句真是難得!對了,坐了這么一上午了怎么也不見你的人過來啊?”
龔不凡輕輕一笑,道,“這種事急不得,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濫竽充數的事我們可不要。”
藤野笑笑表示贊成,他道,“你好像一點也不擔心你的計劃會出什么漏子,我就納悶了,難道你預先計劃好了,別人就真的按照你計劃的走不成?”
龔不凡搖搖折扇,胖嘟嘟的臉上很是平靜,他道,“這你就不懂了,要是沒有這樣的把握我也不敢邀你入伙了。這樣的事要是稍微走錯一步就會有性命之憂。這蓬萊城好比野豬濠,你要是能按規律的走你就不會讓你自己遭受危險,但是你要是稍微不符合這個規律了,那么野豬就全盯著你了,那時,你就危險了。”
藤野贊嘆道,“要是你在三國時期該多好,說不定你就是一個赫赫有名的軍師。”
龔不凡不在乎地道,“軍師也是聽命于人,要做也得做個像呂不韋那樣的人,正好我們也是商人。”他哈哈大笑起來,兩只眼睛瞇成了一條線。杯里的酒散發醇香濃厚的味道,龔不凡又喝了幾口,臉上愈發紅光映頰了。他忽然問道,“聽說在蓬萊城又開了幾家你們日本武官,有幾家還叫的挺兇,藤野,你可別跟我打起馬虎眼啊,這里是蓬萊城,你們要打也只能打打別處的主意,這里可沒有什么余地給你們了。”
藤野有點不好意思起來,道,“這個是我有點對不住你,本來我是來這做生意的,可是你也知道我們那的局勢不容樂觀,戰爭好像馬上要打起來了,朝中的戰爭欲望很強。哎,現在政治滲透到了商業和武術上來,龔先生,我們藤野一家作為日本大族,實在擺脫不開。”
龔不凡瞇著雙眼,道,“你擺脫不開那么就讓我來幫你擺脫,我們這正要舉行一年一度的三大家族武術比賽,我正愁沒有好的選手呢,這樣吧,你給我物色一個好的選手,我讓他代表我龔家出戰。”
藤野疑惑不解地道,“這個倒是不難,而且眼下就有。可是先生說讓我拜托政治束縛,可是藤野并沒有看出現實更所說與這有什么干系啊。”
龔不凡詭異地笑道,“我的意思就是,我與他們合作,我不讓你為難。”
藤野聽了大喜,立刻起身向龔不凡深深鞠了一大躬,感激地道,“藤野還以為先生會怪罪藤野的冒犯之意,不料先生如此深明大義,藤野感激涕零。”
一個非常年輕的男子走了進來。藤野識趣的出去了,剛才龔不凡的回答已經讓他受寵若驚了。龔不凡凝望著藤野的背影,含笑的臉上顯出一絲的狡詐。他合起折扇,望著男子道,“哪里來的消息?”
男子道,“內地,內地的人傳信來說樓已開始收購棉花蠶絲羊毛,通州錢莊的人來言說樓在他們那挪去了五十萬兩。”
龔不凡展開扇子,很自在地搖著,瞇著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在那賭博的人。
男子又道,“樓今天上午十時十五分離家,鷹回說此人是假的。”
啪,龔不凡收起折扇,眼睛睜開射出精銳的目光,他問道,“鷹還說什么?”
男子道,“鷹說氣味不同,絕對沒錯。”
龔不凡站起身來,得意地笑了起來,道,“唐五爺的手藝就是再高也不是神人,況且他身在暗室,足不出戶,如何料得到室外的風光。唐五爺,你就好好看著,同是唐門的人,看看你們誰死誰手中!”
男子說完就退了出去。這時屋里的電話響了,龔不凡瞅了一眼,哼了一聲,喃喃道,“這小子又要向我報告一些有趣的事情了。”他接起電話,另一邊傳來一陣高興的笑聲,龔不凡笑道,“聽到你的笑聲我倒是驚喜的很那,看來你倒是占了上風。”
范自爭道,“他雖是個老狐貍,那也不過是個成不了氣候的快死的狐貍。哼哼,他今天好像不是很滿意我的提議了,倒是要拒絕我,不過,宏昌那件事看來他也不是那么的漫不經心了,至少我對他的提醒他還是滿在乎的。”
這點龔不凡已經料到,樓翔為什么會派出影子出去,不就是為了宏昌那件事嗎?龔不凡佯作不知地問道,“你的提醒?你提醒他什么了?”
范自爭笑道,“當然是死者,他要是知道那兩個死的人是誰,恐怕他再也不會坐在家里喝茶抽煙了吧!”
龔不凡微微笑道,“這件事你做的確實漂亮,沒想到這樣的人還是能夠很輕易的被你給拿來當工具,要知道,這些人可是跟著樓翔一起維持樓家地位和勢力的老將了,這點很讓我佩服的。”
范自爭道,“我能夠做到這點,這不還是虧了你的指點和幫助嗎?龔爺,希望我們以后的合作之路越走越順啊,我們的前景會一片大好的。”
龔不凡點頭道,“希望我們能走的長遠,以后蓬萊城里也就要仰仗你的照顧了。”
范自爭哈哈笑道,“龔爺,我們彼此彼此啊。”
龔不凡雖然不喜歡這樣的語氣和聲音,更加不喜歡這樣的人,可是他很自若地面對著,他道,“有一個消息我可得通知你一聲,想必你也知道樓翔想撬你的生意了,你有什么打算我也不問。但是你要知道,樓翔已經下了血本在這次的買賣上,他派人去內地收拾蠶絲棉花羊毛去了,據我所知他是想來場商業大戰,想壟斷蓬萊城大部分產品的市場。此外,他不僅自己投上了重資,跟在他后面的還有歐洲和美國人。這些人來頭可大,野心也不小,所以,你該怎么做,以及采取什么態度,這可得看你自己。”
范自爭滿不在乎地道,“他想撬我的生意那就讓他撬吧,看看我們誰能撬的過誰。龔爺你就好好看戲吧,我說過了,一定要在他五十歲壽辰那天送他一份大禮,哈哈,哈哈。”
龔不凡厭惡的皺了皺眉,他道,“你這份大禮恐怕得送他上極樂凈土。”
范自爭笑道,“江山自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
掛了電話,龔不凡不屑地哼了一聲,心道,“好狂妄的小子,哼哼,你小子就先狂幾陣子,到時就不知道你還能不能這樣狂出來了。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誰笑到最后誰就是真正的贏家。”他坐下來,腦海中浮起那個很浮華的家伙的嘴臉來。彼此利用,誰能將誰利用到最后,誰才是真正的聰明人,耍小聰明有什么用呢,到頭來還是被真正聰明的人利用。龔不凡有些得意地想著。
藤野進來了,他給范自爭那個添上酒,道,“龔先生,你剛才提的那個選手聯系好了,你是不是見他一見?”
龔不凡略一沉思,道,“見人沒用,我要的是真正有實力的人。你安排一下,我要他殺個人給我看看。”
藤野很痛快地道,“龔先生你吩咐。”
龔不凡道,“今天晚上九點,在白云間,讓他在那路上等一個叫舟山的人,然后把他給我殺了。事后讓他直接回去,我會在第二天派人找他。”
藤野點點頭,道,“好,龔先生你就請看好吧。”
龔不凡端起酒,先是想了想,既而含笑將酒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