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翔把賭場的事淡忘了，他一向不是個會為輸贏點錢而心緒波動的人，賭博只是他取樂的一個途徑，就像他和別人交往一樣。他的心態一向不錯，他自己也為這一點感到高興。確實，能做到心如止水，清心寡欲，那是圣人才能做到的，他雖然算不上清心寡欲，但也談得上心如止水。從賭場出來他便直接去天空醫院了，在那他與院長夏鵬舉聊了一會，談了談醫院的發展和現狀，以及與外國醫院的交流與人才的引進。

這個醫院是他的一個興趣，他從小就想著哪天自己掌家時能辦一個醫院，正好，他的第二任妻子與他的想法不謀而合，兩人結婚后不到半年就開始創建這個醫院。他們的寶貝女兒便是在這出生的，當然，他樓翔深愛的第二任妻子也是在這結束自己年輕的生命的。

所以樓翔很看重這家醫院，無論醫院里有什么要求，他都會第一時間優先滿足。樓翔聽了院長的看法后點頭便是滿意，隨后他與內科醫生柳青愉快地度過了幾個小時。他很喜歡柳青，總覺得他是一個可以以君子之禮相交的人，他年輕睿智，幽默大度，在柳青身邊，樓翔總是能感覺到青春的氣息。他喜歡這種感覺。

回到家，老媽子正在整理大廳。樓翔隨意問道，“小姐下午去上學了嗎？學校那邊可有什么電話打過來？”

老媽子立在一邊，規矩地道，“學校到沒有打電話來，但是樓云少爺打電話來了?！?/p>

樓翔記起這個小親戚來，映像不是很好，沒有男子氣概，樓翔淡淡道，“他打電話來？他說什么了？”

老媽子道，“他別的倒沒說，只是說我們這的一個保鏢把李大人的兒子得罪了，還說那李大人的兒子很生氣，說是要對那個保鏢動手。”

樓翔想了想，心道，“李大人，不就是剛來這邊不久的內地御史嗎？這個人說重要不重要，不過面子倒是要給給。”他點了點頭讓老媽子繼續干活，自己則緩緩地往樓上走去。

阿玲迎面走過來，見到樓翔心下有點緊張，急忙站在一邊，很規矩地問了一聲。

樓翔含笑地點了點頭，從阿玲身邊走過。阿玲微微吐了口氣，心里的壓力頓時少了不少，雖然她在這長大，可是內心的不安與惶恐卻時時伴隨著他，這畢竟不是她的家，不是她的東西，所以盡管她在這過著像小姐一樣的生活，她依然只不過是個仆人的女兒，是這里的寄居者。就在她微微幽怨時，樓翔忽然停下來說道，“阿玲，小姐回來就讓她別出去了，晚上家里人要聚聚?！卑⒘峄剡^身應了一聲。樓翔便回自己的書房了。

回到書房樓翔就開始想李大人那件事，他點燃一支雪茄煙，放在嘴里叼著，目光出神地凝望著墻上的一副地圖。那是環球地圖，是一個叫威廉的外國人初次來的時候送來的，隨同的還有一個地球儀，樓翔很喜歡。蓬萊基本上可以說是自治的地方，內地的政府盡管派官員過來，但那也只不過是表示表示，雙方心照不宣地形成這樣一種認識：這是我的地盤，我不管你，你自己經營發展，但是你不能脫離我的統治。所以李大人公子那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有點頭疼，樓翔皺著眉頭，心道，“這個陳艱到底是什么人，他在我面前無畏無懼，在外面不怕給我得罪人，他是個人才，他是個愣頭青，還是只是個廢物？”

他并不了解陳艱，陳艱也沒有向他承諾過什么，他用陳艱完全是一時的豪氣，他覺得這樣一個連柳青也佩服的人，連吳彪也會被震住的人，他絕不是一個孬種或者庸人。就憑這他就可以用他，而且要區別于對待下人的方式對待他。“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边@是他一向引以為傲的座右銘，每次用人的時候他喜歡在下人面前說這句話。不過，現在他卻為這句他奉為經典的話開始動搖了。

“這樣遵著一條死的規則我是不是太幼稚了，或者我太沒有經驗了？人不是死的，也不是完美無缺的，是人總在變化，生老病死，金錢，地位，名譽，美女，每個人總會在某個點上暴露出自己的缺點來，既然有缺點，發現別人缺點的人自然會趁虛而入。那么，我所謂的那些忠心耿耿的人是不是也會被人趁虛而入呢？”他覺得這個想法很可怕，有點杞人憂天，要真是這樣，那么就絕對沒有忠臣死士，而他以這些忠心的手下所構筑的樓家堡壘簡直就是千瘡百孔，破洞百出了。這是很可怕的，沒有什么會比這更讓人心驚肉跳。

樓翔揉了揉太陽穴，自嘲地笑了笑，心道，“我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多疑不安了，我以前所學的修養之道都到那里去了？呵呵，曹操雖然被后人詬病，可是他確實是個天才，不過，他的猜疑害了他一輩子，樓翔啊樓翔，你可不能走那條路??！”

就在這時，徐管家輕輕地敲了下門，然后走了進來。他微一瞅樓翔，他剛才的思緒在他的眼里便一目了然了，可是他沒有出他顯現出他對樓翔心思的了解，他面色平平地道，“老爺，我回來了?！?/p>

樓翔笑了笑，放下手來，他道，“你回來的倒是比我晚些，我還以為今天一回來就能看到你呢?！?/p>

徐管家平靜地笑了笑，道，“讓老爺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今天我偷偷開了下小差，私自跑到宏昌的碼頭上看晚霞去了，請老爺原諒。”

樓翔彈了彈手上的煙灰，道，“老徐，你這什么話，你為我們樓家辛辛苦苦這么幾十年，休息一下也是應該的。再說，”他頓了頓，繼續道，“再說自從那件事后你一直都在折磨著自己，幾十年了啊，老徐，你也應該好好的有個自己的家。”

徐管家凄然一笑，道，“多謝老爺關心，我這輩子就這樣吧，能跟在老爺身邊這已經是我的福分了，我還有什么要求呢！人生匆匆數十載，不為他求，但求有點成就。”

樓翔靜靜地看著徐管家，手里的煙柔柔地飄起來，在他的眼前，恍惚間他覺得老徐真的老了。他為老徐可惜起來，他垂下目光，彈彈煙灰，道，“還小的時候我們就一起發過這樣的誓，沒想到你還記得。人生匆匆數十載，不為他求，但求有點成就，哎，那時的我們那樣激情地說過這樣的話?！彼麌@了口氣，臉色有點憂傷。

徐管家看著樓翔，面色不變地停頓了幾秒鐘，他既而笑道，“老爺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說起這樣壓抑的事情來。對了，少爺那我已經去過了，那里的情況還好，老爺的囑咐我也說了，此外，少爺說今天一定回家來?！?/p>

樓翔點點頭，微笑道，“也許今天的事有點與往日不同吧，所以不自然的說起不開心的來。好吧，晚上我們一塊聚聚。老徐，你先去休息會吧，順便吩咐廚子們今晚精神點，不要出什么漏子?！彼麑煹偃釉诓ＡЦ桌?，雙手掰著指節，臉上有點期待地道，“很久沒有一家人聚會了，晚上應該會很有趣吧。”

樓悅在回來的路上大吼了好久，一路上不斷地罵不斷地罵，真把她幾乎一生的臟話都說出來了，還幾次差點因為她亂抓亂打汽車撞到街上的行人了。陳艱無言地承受著，所有的氣便撒在了他的身上。老邢雙眼看著前方連大氣也不敢發，不過還行他所承受的炮火那是很少很少的。

車停在花園，陳艱為樓悅打開車門請她下來，樓悅還是滿臉不悅地大聲道，“我一定要我爹爹把你換掉?！比缓髿鉀_沖地推開陳艱。陳艱無奈地吹了吹額前的頭發，他淡淡地道，“本來你愛被誰輕蔑無視隨意踐踏，只要你自己愿意，我是沒有任何理由管的。當然，以后只要你自己還愿意，我也不會再管。被人當傀儡一樣的呼來喝去的感覺一定很不錯。但是，”他忽然認真起來，“愛情不是去侮辱一個人的人格和尊嚴，不是對著心愛的人呼來喝去當木偶一樣使喚，真正愛你的人會不希望你受到傷害不希望你的尊嚴你的人格受到侮辱，他不希望別人這樣做，自己也不會那樣做。”他轉身冷冷地道，“你是一個人，不管你是千金小姐還是貧家女孩，沒有男人并不會死掉，但是你一定要有自己，你自己的人格你自己的尊嚴，還有你自己的選擇?！?/p>

陳艱拍了拍老邢的肩膀，有點心虛地道，“我的廢話太多了，你可能覺得聽著很沒意思吧，走，我們喝幾口去，我在外面等你?！?/p>

就在陳艱走出大門時，樓星走了進來，他向陳艱望了一眼，兩人都沒有打招呼。樓星剔剔眉，在心里道，“好高傲的人！”

樓悅的心里更難受了，何時聽過人這樣幾乎是訓斥地說她啊，何況還是一個下人，而且還是在她家的下人面前。她的臉燒灼著，身上就像是被人脫光了衣服狠狠地用鞭子打了幾下，腦子也嗡嗡作響。

樓星愉快地叫道，“傻瓜，站在那里做什么呢？”樓星摟著妹妹的肩膀，將一束鮮艷美麗的鮮花擁在了樓悅的懷里。

樓悅大吃一驚，回過頭來發現是哥哥，剛才的不快和煩惱頓時被拋到了腦后，歡快地道，“二哥，你什么時候過來的。哇，好漂亮的花，謝謝哥哥?！?/p>

樓星用手指點了樓悅一下，笑道，“跟哥哥客氣什么，你這個傻丫頭。來，跟哥哥說說，是不是哥哥很久沒回來就把哥哥給忘了啊，哼哼，你要是不說實話以后哥哥可就不理你了?！?/p>

樓悅連忙道，“哪有哪有，不管哥哥去哪，哥哥都是我的好哥哥?！?/p>

樓星拉過妹妹，認真地看著她的臉龐，憐愛地道，“你也是，不管哥哥怎么樣，你都是哥哥的好妹妹?！彼男睦餆釤岬?，親情讓他忘記了背后的一切，黑暗，陰冷，暴力，所有的不快都被溫情軟化了。樓星抬起頭忍著眼眶里的淚，他笑說道，“傻丫頭，剛才怎么了，那個人怎么敢那樣無禮地說你呢？你說，要不要哥哥幫你教訓他？”

樓悅垂著頭，眼睛紅紅的，她連忙搖搖頭道，“哥哥，沒事，悅兒會處理的。”

早就有人通報說樓星來了，樓翔放下手里的書來到陽臺上，正好看見樓星跟他妹妹在說話，他的臉上便浮起當父親的快慰的笑意，這才是當父親所希望見到的，這才是家的真正含義。他在心中嘆了口氣，心道，“對星兒我確實是有點過了，以前我一直是把鳴兒和悅兒當成自己關心在意的孩子，星兒這孩子，哎，我是不是太過火了，我竟然會把他當成我的對手我的仇人?！彼麚u了搖頭，自嘲地笑著。

樓星起抬頭看見了樓翔，忙問候道，“爹爹，近來身體可好？”

樓翔的心情很不錯，他含笑道，“我很好。來，你們快進屋吧，別站在外面了?！闭f著他自己也往樓下的大廳走去。

樓星拉著妹妹的手道，“既然你能對付，那哥哥就不插手了哦，走吧，我們進去?！彼叵胫鴦偛挪桓蛘泻舻哪莻€人，心道，“這個人怎么那么面熟，我不會是見過他吧？”帶著疑惑他們兩進了大廳。

小翠端上來剛沏好的茶，有點羞怯地為三人倒好茶，然后徐徐地退了下去。

樓翔坐在往日的椅上，慈祥地看著樓星道，“星兒在外面辛苦了，你看人都瘦了好多，這次回來就在家多呆幾天吧，碼頭的事吩咐下人去做就是了。”

樓星會心一笑，道，“多謝爹爹的關心，星兒沒事，近來碼頭的船倉庫什么的都有點亂了，再加上越來越多的外商找上來，真是應接不暇啊，手底下那些人都是粗人，讓他們接洽這些事孩兒還是有些不放心的?！?/p>

樓翔笑了笑，道，“也是，不過你自己多注意點身體，生意其次，身體最重要?！?/p>

一邊的樓悅聽了拉著哥哥的手道，“哥哥，要不你搬回來住吧，家里有車，要去碼頭辦事坐車去就可以的啊。哥哥，好不好？”

樓翔聽了，心里有點不愿意，但是沒有在臉上表現出來，只是含笑道，“是啊，星兒，回家來也好，雖然上班什么的有點趕，但是家里多少能照料到你?！?/p>

樓星知道樓翔心里怎么想的，當初自己為什么要搬出去，而且為什么能一說就被同意，樓翔的心思他是了解的，他也不揭破，一手端著茶杯喝了一口，然后道，“好是好，只是離碼頭遠了就不能那么好地監控好碼頭了，說實在的，我也很想回來通爹爹和妹妹住，不過，還是在那邊住的好，要是想家我就會回來和爹爹妹妹聚聚。你們放心，那邊有慶媽在，她會照顧我的?！?/p>

樓悅嘟著嘴道，“哥哥就會說，可是你一離開又得好久才回來呢?！?/p>

樓星拉著妹妹的手柔聲道，“那么，要不你經常去看哥哥？那樣不會很久見不到了?！?/p>

樓翔這時道，“悅兒，別使小性子，你要是想哥哥了，我讓老邢帶你去就是了。”

樓星心道，“果然是這樣了，我給你個臺階你就下了！”他不露聲色地想著，這時問道，“爹爹，你是不是派什么人在悅兒身邊了？”

樓翔點了點頭，道，“你還記得上次在你碼頭救回來的那個人嗎？他被柳青救活了，現在正在為我們做事?！?/p>

樓星皺了皺眉，心道，“原來是他，難怪我覺得面熟呢？”他不解地道，“這個人有那個本事嗎？孩兒怎么覺得這個人好像挺傲的?！?/p>

樓悅見在說陳艱，心里有點猶豫不決，這個人是那樣的大膽居然敢干涉她的愛情，而且還敢說一大通的廢話來訓斥她，這個人真的很混蛋?？墒?，他的孤獨，他的落寞，他的在一個人時的安靜，他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呢？樓悅猶豫著，雖然很想痛快地在爹爹和哥哥面前罵他一頓，可是總有點于心不忍。

樓星看了妹妹一眼，心里多少猜到幾分，他也不想拂妹妹的意，就說道，“爹爹，要不在悅兒身邊再派個人吧，兩個人在悅兒身邊多少更安全點。近來這蓬萊城很有些不太平，犯罪率比往年升高了很多，而且特別是針對我們大戶人家的就更多了。”他憐愛地望著妹妹，關心地道，“你以后也別瞎鬧，去上學還是去哪玩就讓家人跟著你，那樣你自己也安全，爹爹也放心?！?/p>

樓悅羞愧地垂下頭來，默默地聽著。樓星親切地撫摸著她的秀發，微微笑著。

樓翔點點頭，道，“我手里正有個人，也好，那就讓他一塊去吧。”他向門外的徐管家喊了一聲，徐管家快步進來了。樓翔問道，“你早上說的那個年輕人叫什么了？他現在在哪？”

徐管家低著頭道，“叫梁進賢，現在翠云街那邊住著?！?/p>

樓翔道，“你叫他明天來見我，我有事吩咐他。”

樓悅一聽又要給她派人了，心里一慌，急道，“爹爹，不用了，就那個跟屁蟲就可以了?！?/p>

樓星輕聲笑了起來。樓翔望著樓悅有些嚴肅地道，“你這像什么話，什么跟屁蟲，人家可是保護你安危的人，沒大沒小的，都不知道你在學校都學了些什么?！?/p>

樓悅情知說漏了嘴將頭急急地低下去，讓頭發將臉遮住了，心里卻憤憤地咒罵道，“該死的跟屁蟲兼大色狼，都是你，把霉運全傳我身上了，哼哼，看我怎么收拾你?！?/p>

樓翔對徐管家道，“就這么說定了吧，你找人通知他一聲，好了，你下去看看晚餐準備的怎么樣了？”他又對樓悅道，“你先上去換身衣服，待會下來吃飯吧?！?/p>

樓悅向哥哥調皮地眨了眨眼，輕快地跑上樓去了。

樓星的嘴角漾開滿滿的笑，他雙手捧著茶杯，心情還在妹妹的調皮里徜徉著。

這時樓翔道，“這次叫你回來呢還有幾件生意上的事要吩咐你幾聲，我知道你在外面很努力，西門也給經營的很好，不過你也知道，在現在這個時候如果只是經營碼頭倉庫和小規模的店鋪，那是沒什么利潤的，所以我這些日子合計了一下，我覺得我們可以擴展一下我們的事業了。”

樓星捧著杯子，溫馴而安靜地聽著。

樓翔繼續道，“我們占盡了交通的優勢，所以我們的家族能夠幾百年風雨不倒，但是也因為有這個優勢所以我們一直徘徊不前。到了這個年代，弱肉強食，適者生存，激烈的競爭早就在三大家族之間展開。誰能夠發展下去，誰就能結束三足鼎立的局面?！?/p>

樓星點著頭，把手里的杯子放下，雙手合著拖著下巴，靜靜地思考著。

樓翔道，“樓犯龔三家日后勢成水火，所謂‘敵不動我不動，敵動我先動’，要么被人壓擠得沒有一點力量，要么吞并對手稱為唯一的強者?！?/p>

樓星抬起頭，有點吃驚地望著樓翔。樓翔的臉上顯出強狠之色，一點也不像祥和有儒者風范的財神樓翔了。樓星心里道，“他是個聰明人，一個真正的聰明人往往會把自己埋得很深，很深很深，就這樣讓另外一個自己出現?！?/p>

樓翔喝了口茶，聲音慈和些了，道，“近來有好幾個外國人來跟我合作，我都答應他們了。因為我們主要的優勢是碼頭和蓬萊城的地位，所以我們所需投入的便是碼頭和在這的權勢?！彼鴺切?，略思忖了會，繼續道，“所以，星兒，我今天叫你回來的另外一件事便是要你盡量把范家的生意給我搶過來，龔家暫時態度不明，我們不必樹那么多的敵人，他家我們先不管，你首先要做的就是范家有多少生意，你就搶多少。戰爭，”他的眼神變得鋒利?！熬褪沁@樣開始的?！?/p>

樓星知道自己不能再沉默了，所以他道，“爹爹，你放心，那小子孩兒早就看不過去了，爹爹不吩咐孩兒就想動他們了，只是怕爹爹不允，今天既然爹爹這樣說了，孩兒就可以放心大膽地去做了?！?/p>

樓翔很滿意，今天他把心中的計劃第一次這樣徹底地告訴樓星了。以前他一直把樓星當成對自己地位的挑戰者，所以一直盡力地疏遠忽略，然而今天他沒有，也許真的是家里需要父子兄妹的親情了！

樓翔道，“有幾個外國人會在本地經營公司，他們會把外面的和我們當地的貨通過你的碼頭運出和運進，恩，明天我讓他們待我的授權書去見你，你見到他們后，以后他們的貨就作為我們的貨一樣對待。”

樓星恭順地道，“是，爹爹?！?/p>

樓翔長出了口氣，道，“你大哥我是指望不上了，星兒，我們樓家以后就要靠你了。你妹妹是個女兒身，讓她振興樓家那是不可能的，所以，爹爹以后的重任就只能托給你了。”他說的是真心話，他也感覺到老了。人的生命總有到頭的時候，人老了，精力總會不如從前的！

樓星望著他的父親，眼中快速的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的猶豫，可是這份猶豫很快就不見了。樓星忽然問道，“爹爹，大哥，大哥的病怎么樣了？”他的腦海里浮現那個裹在被子里的身體，面孔早已模糊不清了。

樓翔擺了擺手，無限惆悵地道，“不中用了，不中用了?！彼酒鹕韥恚叩介T口，長長地嘆了口氣。夜已經來臨，黑幕悄悄地掛上了。夜風輕輕地吹拂這院子里的鮮花，花香在空氣里流動。

燈不知何時被亮起，明亮的燈光將夜的漆黑驅逐在了屋子外面。

樓翔背著手凝望著夜幕里的東西，有點沉重地道，“西醫說這是一種癌癥，要是在他年幼的時候開始醫治很快就會治愈的，但是我們耽擱的太久了，太久了?！?/p>

樓星想著那個泡在藥罐里的身體，那個一直躲在黑暗中不斷喘息掙扎的身體，那個身體有個名字叫“哥哥”，樓星的眼眶濕潤了，他在心里輕輕地喚道，“哥哥?！边@是一種怎樣的感覺？他的身體哆嗦了起來。

徐管家走了進來，他明顯感覺道廳子里的氣氛，他依據沉靜的聲音從他嘴里發出來，“老爺，晚飯已經準備好了，是不是可以開始了？”

樓翔點點頭道，“開始吧?！?/p>

樓星看著樓翔移動的背影，抬眼去看了看屋外的夜色，他的心有些擺動，眼神踟躕起來。

夜，真的是夜。華燈初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