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山腳下，路口。

中年人停了下來，他身后的三人跟著停了下。柳青皺了皺眉，他一看見前面的人，他喃喃地道，“果然不會這么順利！”

雨水打濕了他們的衣服，他們全身都是水，可是他們連眉頭也沒有皺過一下，對他們而已，風霜雨雪已經什么也不是，幾乎沒有什么可以阻止他們的行動。柳青在身后這樣奇怪的看著他們四個人。

是柳生正一，他的刀已經拔出，一副不可逾越的樣子擋在了他們的面前。

領頭的中年人眉毛剔了剔，淡淡道，“你是什么意思？相當住我們的去路嗎？”

柳生正一看著腳下渾濁的泥水，頭也不抬地道，“留下你們手中的人，然后離開。”

中年人淡淡道，“你是他的什么人？”

柳生正一道，“殺他的人。”

中年人笑了，嘴角微微彎著，雨水流進他的嘴里，他輕蔑地道，“可惜我們是救他的人?！?/p>

柳生正一道，“不管你是救他還是為了殺他，總之，”他傲然地抬起頭，眼中射出殺意?！澳銈円欢ㄒ阉粝?。”容不得商量的樣子。

中年人望著天空哈哈笑了起來，他道，“你知道我最不喜歡什么嗎？”

柳青一直盯著中年人，他知道這個日本人很難對付，但是他更擔心的是身后的人，身后有連個人已經出現，他們一刀一槍，槍可以殺死任何一只生物，他知道。他沒有見過這個中年人的身手，所以他擔心，他擔心今天他們走不出這條路。

天還下著雨，清明山上一片死靜。

陳艱昏死過去，發燒和重傷的折磨，他就算是鐵打的，他的精神也受不了這樣的摧殘。

柳生正一一眼望見了笑三聲兩人，他也笑了，他相信盡管這兩個人想殺自己，可是在殺自己之前，這兩人都會是自己的同盟，他們有共同的目標：殺了陳艱。他們有共同的敵人！

笑三聲回答了中年人的話，他說，“我不知道你不喜歡什么，但是我知道你要是不趕緊夾著尾巴離開，我就會很快讓你的腦瓜子流出漿子來。”他拉動手槍，那聲音在雨聲里是那樣的冷酷。

身后的那三個人一動也沒有動，他們連身子都沒有抖動一下，甚至連看都沒看身前或者身后的人。他們是不是聾子？還是他們是瞎子？雨水順著他們的頭發流在他們的臉上，然后從他們的脖頸順著胸和背往腳底流。雨水像小溪一樣的流動著，他們的表情是那樣的單調，跟這臉上的雨水的顏色是那樣的搭配。

中年人冷酷地道，“我最不喜歡擋我路的人。”就在這時，他的雙手閃電般的從腰間滑過，刺啦的聲響，他的手里多了兩把槍，兩把槍冒著暗淡的幽光。槍對著柳生正一，槍尖掛著水珠。

柳生正一冷笑道，“你以為你這樣有用嗎？你就是打死我，可是你們還能走的掉嗎？”他當然在暗示他們身后有人。

中年人冷冰冰的道，“所以我還有一句話要補充。”

柳青很有興趣的等待著，他要看看這個從未被樓翔夸過的人到底有什么本事。等待，成了絕大部分謎底被揭曉的必經途徑。柳青靜靜的看著，透過密密麻麻的雨水等著奇跡的發生。

笑三聲在身后冷冷道，“你最好想清楚再說，這可能就是你在世上最后的留言了。”

柳生正一神秘的笑著，手中的刀映著他的笑容。

中年人道，“我不喜歡有人在我背后拿著刀或者槍對著我，這種人，我沒有別的辦法?！?/p>

柳生正一的眼神變了，他的表情一瞬間變得很奇怪。

雨聲似乎沒有了，雨還在下，密密麻麻落在他們的身上和周邊?？墒怯曷曀坪跽娴南Я?。

中年人說話的速度很慢，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的吐出來的。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柳生正一的刀已經揮出，刀光切開密密麻麻的雨幔，呤的一聲刺向中年人。

中年人冷漠的看著迎來的刀，他很平靜地道，“我只會讓他們先死?！?/p>

槍在手中穩穩的轉動，中年人的身子往下一沉，他的槍已經沖向了身后。他沒有回頭，仿佛他的后腦長著眼睛一眼，他扣動了扳機。

柳青只看到中年人在眼前一閃就不見了，然后一直護在背著陳艱的人身邊的兩個人突然動了，然后他看見這兩個人的手里都拿著槍。槍尖直直的對著沖過來的柳生正一。

“砰砰”。

笑三聲和笑流言只覺胸口一痛，他們均低下頭去看自己的胸口，兩個不大的窟窿冒出鮮紅的血，血源源不斷的流出來。他們看著彼此，痛苦在彼此的臉上蔓延。

槍掉在了地上，刀已經被渾濁的泥水覆蓋住。

柳生正一猛然剎住前沖的身子，然后硬生生的往后退開來。他的速度再快也快不過兩顆子彈。他的刀還在雨水里閃著冰冷的光亮，可是他的手已經顫抖。他不知道這個人有多厲害，但是有一點他知道，這個人會有你想不到的方法來面對威脅他的人，包括對付他柳生正一。

笑三聲兄弟倆重重的倒在了地上，雨水嘩啦嘩啦的朝他們砸去。聲音一剎那在耳邊響起來，那樣嘈雜，那樣刺耳，就像是燒開的水！

柳青的眼睛亮了下，他回身驚訝地倒在地上的那兩人，他實在想不到這個沉默寡言很少被樓翔夸贊的人的槍法這么厲害，他不經暗暗佩服起樓翔來。

中年人緩緩的站起來，槍已收回腰間，他望著柳生正一，淡淡地道，“你看見我對付我不喜歡的人的方法了？”

柳生正一咽著口水，點點頭。他從沒有這么的緊張過，可是對方越是穩重不露聲色，他所感到的壓力和殺氣就越是可怕。他還有什么能力來對付他們呢？他連勇氣都在一點一點的消失，更別提定力。

中年人道，“那么你知道你該怎么做了？”

柳生正一點點頭，他收回刀，臉色難看地道，“我給你們讓路?！彼芸煜г谟曛?。路，沒有了障礙。

柳青睜大著眼睛看著中年人，他的驚訝和震驚無法用語言來表達。

一輛加長車在濃密的雨中飛馳而來，然后戛然停在了他們的身前。

司機是個頭頂光亮的中年男人，他冰冷地道，“是那小子嗎？”

中年人只是點了點頭，然后坐在了車后排的右邊，背著陳艱的男子將陳艱放在了中排，自己也鉆進了中排坐在陳艱的左邊，另外兩人一人坐在了司機旁邊，一人坐在了陳艱的右邊，柳青跟著坐在了中年男子的旁邊。

車子發動了。司機問道，“長龍，那個日本人你怎么不干掉？”

長龍是那個中年人的名字，他看著窗外的雨景，淡淡道，“他不配我的子彈?！?/p>

司機冷酷地笑了笑，道，“他好像也不算個廢物?！?/p>

長龍沒有跟他說下去，只是問道，“老板可說帶他去哪？”

司機道，“柳青的家中，老板晚上會過來看看。”

長龍不再開口。一路上也沒有人再開口。

柳青沉默的看著他們，毫無思緒。

清明山被雨水籠罩住了，遠遠的，終于看不清它的面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