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悅很認真的聽著課,老師講到哪她能跟到哪,而且不開小差。在教室里,恐怕最認真聽老師講課的人只有樓悅了。
很多人都在好奇樓悅怎么變得那么乖那么認真的,即使是以前很認真的同學也在開著小差注意著樓悅的變化。很多人低聲的開著玩笑,有幾個人鄙夷的對著自己的同桌不屑地評論著樓悅,還有幾個人在做著自己的事情,看小說,商量放學去那玩,或者與自己的對象甜蜜的說著永遠不會厭煩的情話。
樓悅沒有在乎他們的眼神和目光,也沒有注意他們的悄悄話,她真的很認真的聽課,幾乎跟那位學識淵博的老師一樣,他們都陷入了那堂課的趣味里了。“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黃金屋和顏如玉那都是指感受到了書中的樂趣。樂趣,豈不就是書中的黃金屋顏如玉嗎?樓悅將目光移到書本上去,仔細的閱讀了十幾秒鐘,又在書上做了下筆記,然后抬起頭繼續聽老師講課。
陳艱含笑看著樓悅那認真的樣子,只感覺她就像是個沒有長大的孩子,那么善良天真和單純。不自然的他想起自己的妹妹,他伸手摸了摸口袋里的信,信一直在他的口袋里,他拿出來低下頭想再看一遍。
忽然,一直認真聽課的樓悅一把把信搶了過去,陳艱錯愕的看著她。只見樓悅沙沙的在紙上寫了幾個字,然后認真的移到陳艱的面前,陳艱不解的看了看,只見上面寫道:認真聽課。陳艱苦笑著臉。樓悅將信小心的折好,然后放在自己的口袋里,她向陳艱做了個鬼臉,隨即已轉過頭認真的盯著老師。陳艱無語地坐在凳子上,一邊看看樓悅一邊看看老師,只覺得自己像個木頭一樣,心里一個勁的冒苦水。
不過,漸漸的他就對這位老師感興趣了,他覺得這個老師講的課很容易讓人接受,要是學生能夠靜下心來的話,很容易被他帶入他用知識構造起來的王國里。他的神態,舉止,談吐,還有衣著——雖然衣著很簡樸,但是很整潔——整體給人以平易近人儒雅和有修養的映像。陳艱仔細的打量這位老師,聽著他的授課,不知不覺間也成為了教室里的學生。那位老師有那么一兩次將目光停在了陳艱身上,臉上露出了愉悅的微笑。
有趣的課總是會很快的就過去。鈴聲響了,整棟教學樓立刻由鴉雀無聲變得熱鬧非凡。教室里也躁動著,移桌椅的聲音,嗽嗓子的聲音,笑的聲音,打鬧的聲音,以及大聲喧嘩的聲音。老師停留在自己的課里的神態聽了數秒鐘,仿佛在剎那被固定住一樣,然后有點失望的結束了。
樓悅吁了口氣,側過臉沖著陳艱調皮地笑道,“有沒有悶壞你?”
陳艱含笑道,“你看我像不像好學生?”
樓悅仔細的看了看他,裝作很正緊的樣子,然后嘆了口氣道,“好學生我倒沒有看出來,木頭我倒是看見了一根。”她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陳艱吹了吹額前的頭發,看見那位老師正收拾自己講課的稿件,陳艱苦笑道,“好悅兒,看我這么認真聽你話得份上,把那封信還給我吧,好不好?”
樓悅白了他一眼,嗔道,“不行,得我先過目才能還給你。”她驕橫的拿出信來,沖陳艱吐吐舌頭,神秘地笑道,“這里面可有你的罪證?”
陳艱無奈地嘆道,“我的罪證你不都在場嗎?”
樓悅在他的額頭上親昵的點了一下,惹得教室里的幾個男生和女生唏噓起來。樓悅不管他們,只是甜甜的笑著,她看著手里很舊了的信,又看了陳艱一眼,問道,“真的沒有不該我看的?”
陳艱點點頭,道,“我可是很善良淳樸的好公民啊,公主閣下,你可千萬不要再那樣懷疑我,不然我的心會疼的。”他很委屈的說著,臉上裝出那樣無辜的樣子來。
樓悅咬著唇笑了笑,道,“真不要臉。”
樓悅低頭看信時,那位老師走了過來,他向陳艱伸出手文雅地道,“我叫杜子聲,這位同學很面生,是不是初次來聽我的課?”
陳艱站起來,握著老師的手有禮地道,“我想我是來找老鄉的。”
杜子聲愣了愣,既而指著陳艱笑道,“哦,那么你聽出我是哪里人了?”見陳艱含笑地點頭,他激動地再次握住陳艱的手道,“這么說我們都是江西人?你是江西哪的?贛州,好地方,自古出才子的地方,我是萍鄉,你出來多久了?”
陳艱看出這位老師遇見老鄉的激動和喜悅,他也為能在這樣陌生的地方遇見老鄉而高興。陳艱道,“我來這里一年多了,不過離開家鄉卻有好幾年了,不知老師離開家鄉多久了?”
杜子聲一陣唏噓,搖著頭苦笑道,“到處漂泊,自二十歲離開家,都有十多年沒有回去了!”
陳艱也嘆了口氣,問道,“那么家眷可是在這邊?”
杜子聲搖了搖頭,道,“這邊過的拮據,哪有臉面把家眷接到這邊來,只是寄些費用回去而已。”他搖了搖頭,顯得很無奈。過了好一會兒,他含笑望著陳艱道,“既然是老鄉,那么以后就多多照顧了,有什么事可以來找我,當然,找我喝酒也是沒問題的。我在這邊一個人,自由自在,沒有那么多講究的,要來盡管來。”
陳艱微微笑道,“我一定會來打攪老師的,只要到時老師不要推脫才行哦。”
杜子聲從來沒有這么高興,教室里竟管很多學生那么驚訝的看著他們,但是他一點也沒有在乎,哈哈笑道,“沒問題,到時我要是那樣你罵我也可以,盡管罵,沒問題。呵呵。來,我把我的地址留給你,記著,有空找我。在這樣的地方能遇到個老鄉真是不容易。”他刷刷的寫著地址。
樓悅一面掃著手里的信,一面很好奇的看著他們兩的對話,她抿著嘴輕輕的笑著,只覺得他們就像是先前就認識一樣。她低下頭看著手里的信,靜靜的想著一些事情。
杜老師很開心的走了,臨走時他在陳艱的肩膀上拍了拍,然后腳步輕快的走了。也許,這時是他在這所學校里步子走得最輕松愉快的一次了。
樓悅深情的望著陳艱,抿著嘴道,“你真要找老師喝酒去啊?”
陳艱在她鼻子上捏了一下,問道,“你想去嗎?”
樓悅紅著臉嬌聲道,“我才不去呢,你們男孩子喝酒有什么好看的!”
陳艱在她耳邊輕輕的道,“難道你不怕我喝醉了睡在大馬路上?晚上可是很涼很恐怖的哦!”
樓悅偷瞄了班里的同學一樣,迅捷的在陳艱的手上扭了一下,嬌嗔道,“我才不管呢!你就是被花子擄去當花子王了我也不管。”
陳艱打趣道,“那么到時我請你當花子女王好不好?”
樓悅嗤的笑道,“好不要臉,誰要當花子女王!你自己在花子里邊再挑一個女花子當女王不就可以了嗎?”
陳艱嘆了口氣,整個人伏在桌子上,眼睛直直的看著黑板上密密麻麻的字,徐徐的吐了口氣。
樓悅忽然問道,“你真有個妹妹嗎?”
陳艱恩的應了一聲。
樓悅感興趣地問道,“她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現在在哪里?”她遲疑了一下,然后深深的望著陳艱,問道,“我能見見她嗎?”
陳艱搖了搖頭,臉上的神情有些落寞,他道,“她見到你會很高興的,只是,也許將來哪一天你們能見到吧?”
樓悅不解地問道,“為什么呢?有什么困難的嗎?難道我們不能去接她過來?”
陳艱無奈地吹了吹頭發,道,“以后吧,以后有機會你會見到她的。”頓了頓,他把臉轉向樓悅,溫柔地道,“她的名字叫陳惠,她的年齡跟你一樣,也在上學。”
樓悅靜靜的笑著,嘴角上一道美麗的弧線,她很肯定地道,“我們哪天一定會見面的,你說是不是?”
他們的手在桌子下緊緊的握在一起,陳艱看著她,感激地點了點頭,認真地道,“你們一定可以見到對方的。”
放學后,兩人靜靜的壓著馬路,半天的愉快心情在彼此間傳遞和縈繞著。
陳艱關心地問道,“累不累?要是累,我們坐車回去。”
樓悅捋了捋頭發,搖了搖頭道,“我沒事,只要有你陪著我,走多久都不累。”她撒嬌地沖陳艱笑著,手繞著他的手臂,親密的并肩走著。
陳艱擔心地道,“可是你的感冒還沒有完全好,本來就應該多休息的,悅兒,你??????”
樓悅停下腳步,露出白白的牙齒嘻笑道,“我真的沒事,不要擔心我。”她轉了轉眼睛,忽然道,“明天是爹爹的壽辰了,我還沒有準備禮物呢,要不,我們現在去盤龍寺吧,我想為爹爹求個平安符。”
她那圓亮的眼睛深情的望著陳艱,陳艱含笑道,“悅兒這么說了我還能不答應么?好吧,我們吃點東西就去吧。”兩人溫情脈脈的走在街道上,藍天白云,還有那薄薄的不太刺眼的陽光,仿佛也是那么的溫情。
盤龍寺在蓬萊城的中心,是個很大的寺廟。它的建造已經有很悠久的歷史了,自從三大家族登陸蓬萊島,開始建筑住宅開始,盤龍寺作為一般的祭祀的地方被建造。漸漸的,隨著蓬萊城人口的增加,城市的發展,商業文化的興盛,特別是三大家族的壯大,一般的廟宇于是被建造成了現在這樣恢宏壯闊的寺廟。盤龍寺占地八百多畝,有名和可供游玩的主建筑繁多,其中包括家廟,大雄寶殿,三世殿,菩薩殿,羅漢堂,鐘樓,鼓樓,藏金閣,百塔林,等等。盤龍寺香火鼎盛,僧侶眾多,是蓬萊城第一寺廟。
陳艱和樓悅在十二點多久來到了盤龍寺,因為這個時段的人比較少,所以寺廟里相對清靜一些。兩人來到大雄寶殿,只見佛像莊嚴,殿宇恢宏。兩人深深的折服了。
有個年齡較大的和尚在大殿的一側處誦經禮佛,不過他的身前是一方桌子,桌子上蓋的紅布上的文字表示那里是解釋簽文的地方。
樓悅拉著陳艱在正中間的蒲團上跪下,她吐了吐舌頭,向陳艱笑了笑,然后合上雙眼,虔誠的許著什么愿。
陳艱看著她那樣認真的模樣,搖了搖頭,無奈的笑了。他站起來,來到佛像前方的桌子上去了存放簽的小圓桶,然后走回到樓悅的身邊,陪她一塊跪在那里,只不過是看著樓悅在那里許愿,只見只是在一邊看著她許愿的樣子。
四周傳來敲打木魚和念誦經文的聲音,香煙和蠟燭的氣味在廟宇內外很濃重的彌漫著。
佛主和菩薩慈眉善目地俯視著前來朝拜和許愿的善男信女,用自己寬廣的胸懷和無邊的善念來容納他們的欲望和化解他們的痛苦。
樓悅睜開美目,她想求簽忽然發現自己沒有拿那簽筒,她愣了愣。一旁的陳艱將簽筒遞到她的面前,笑著示意了下。樓悅嬌羞地接過,然后正經的在那里晃動著簽筒。
她一共求了兩支簽,她緊緊的抱在自己的懷里,有點緊張。
陳艱含笑道,“什么寶貝把它看在那么緊?”
樓悅橫了他一眼,嬌嗔道,“你不許偷聽,在這邊等我吧,我一會兒就回來。”她走了幾步,又回過身叮囑道,“不許偷聽哦!”她笑著,然后天真的走到那邊解釋經文的地方去了。
陳艱嘆了口氣,很無奈似的吹了吹額前的頭發,他轉過身,獨自面對著這樣莊嚴的佛像。他以前進過一次寺廟,他在廟里求了一支簽,他很希望這支簽能夠如愿的實現,可惜,那天當他們功成撤退時,意外發生了,他們殊死搏斗,拼命的逃亡,可是他活下來了,而他們兩,卻死在了逃亡的路上。
陳艱的眼眶有點濕潤,他抽動著鼻子,仰著頭在心里嘆了口氣,心里道,“佛主,你到底有靈還是沒靈?要是有靈,為什么你還會失信呢?可要是你沒有靈,為什么又有那么多的人這樣信你?你是不是也在做選擇,是不是也有很多事情在左右著你。”他凝眸望著佛像,他的臉上出奇的平靜,只不過目光中帶著點點的憂傷。佛像的臉龐依舊是那樣的和善,那笑仿佛是真的發自內心的微笑。陳艱垂下頭來,自嘲的笑了笑。
這時樓悅就跑過來了,看她臉上的神情應該是很開心,看來求到的都是很好的簽。陳艱問道,“都好了?”
樓悅親昵的挽著他的胳膊點了點頭,道,“大師說我求的簽是上上簽,正合了我所求的愿。走吧,我們到那邊布施臺前捐點錢去。”她急急的拖著陳艱走過去,往里邊投了不少的錢,陳艱看著只嘆息。不過在那布施臺邊的小沙彌倒是很開心的。
兩人走出大雄寶殿來。陳艱問道,“悅兒,能不能把你許的愿告訴我啊,我也好想聽聽你許的是什么愿?”他祈求似的看著樓悅。
樓悅的臉泛著紅暈,她道,“不行,大師說了許的愿不能亂說,不然會不靈的。”
陳艱道,“你只告訴我,我不告訴別人就行了。”
樓悅不答應地道,“你也不行,大師說了,只能自己知道,不能告訴別人,包括你。”她瞟了陳艱一眼,抿著嘴偷笑著。
陳艱抱怨道,“那么和尚不是別人啊,他都知道了為什么我不能知道啊。”
樓悅愣了愣,倒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她忽然道,“和尚是方外之人嘛,你又不是方外之人。”
陳艱傻傻的看著樓悅,想了好一會兒,忽然道,“那么我過幾天來這出家吧,那樣我就算是方外之人吧?”
樓悅在他的鼻子上用手指刮了下,撲哧笑道,“真不要臉。”
兩人在寺廟內到處閑走著。寺廟內的風景不錯,除了建筑的恢弘壯闊外,還有小巧別致的涼亭石桌石凳,以及清新悅目的松柏和竹林。
樓悅忽然道,“明天就是爹爹的壽辰了,我禮物都還沒有準備好呢,艱,你說我買什么給爹爹好呢?”兩人在竹林里走著,清風吹過竹林發出沙沙的聲音。
陳艱皺著眉頭,想了想道,“我沒有經驗,提不出什么好建議,不過我覺得不管價格高低,最重要的是表達情意,樓先生不需要你送什么名貴的東西,他需要的是你精心準備的,能夠表達你們父女兩感情的禮物。”
樓悅沖陳艱偷笑道,“那么你呢?你會送爹爹什么禮物?”
陳艱扶著樓悅的肩膀,不假思索地道,“悅兒,要不你幫我搭上一份吧?”
樓悅的額頭碰在他的額頭上,撒嬌道,“你想的美呢!你要是不送,我以后就不理你了。”
陳艱輕輕的摟著她的腰,含笑道,“我是說笑的,我會送的,悅兒你不說我也應該送上我的禮物的。”
樓悅抬起頭,清秀的臉上透著迷人的淡淡的紅暈,她柔聲問道,“真的?”
陳艱用鼻子在她的鼻子上輕輕的碰了下,道,“難道我還會騙你?”
樓悅嬌羞的低下頭,淺淺的笑了起來,她問道,“那么我們送什么禮物好呢?我到現在還沒有想好什么禮物好一些。爹爹對我這么好,我不能太馬虎隨意了。”
陳艱仰著頭深深的吸著竹林里清新的空氣,他忽然提議道,“我們現在就去挑禮物吧,我們把蓬萊城所有的店鋪都逛一遍,總會遇到適合的禮物。”
樓悅立刻贊成,道,“那么我們現在就去吧!”
陳艱憐惜地笑道,“你不累嗎?”
樓悅搖搖頭,道,“我可以的。”
陳艱柔柔的笑了,緊緊握著她的手,柔聲道,“那么我們走吧。”
樓悅點點頭,將握著陳艱的手也握的緊緊的,朝陳艱露出了個甜甜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