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
老邢問道,“我們多久沒有一塊喝酒了?”
陳艱緩緩道,“好像沒多久,又好像很久了。”
老邢盯著手里的酒,喃喃道,“是啊,沒有幾天,可是仿佛過了好久了,世間的事情就是這么怪,有的時候明明已經過去了好幾十年了,可是回憶起來就好像是昨天發生的一樣,然而昨天剛剛發生的事情,現在想起來又仿佛過去了幾十年了。”他搖了搖頭,感覺頭腦有些迷糊。
陳艱笑了笑,道,“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高深起來了,整的好像很有意思一樣。哎,其實不管過去幾天或者幾十年,都一樣,全都成了過去。一眨眼的,一瞬間的,都在不經意間成了過去。”
老邢嘆息道,“是啊,過去,都成了過去,我們走在路上,好像大半的時間是在回憶這些過去。”他的手支在柜臺上,撐著頭,表情沉重起來。他道,“我也是大陸的,我來這里的時候還不到二十歲。”
陳艱凝望著他,將酒杯放在柜臺上,也撐著頭。
酒店里的人少了很多,自從那件事的發生,很多人已經不敢來這里了。燈光依舊昏暗,歌聲依舊誘人,還有美酒佳人,和那種氣氛。可是,冷清在這件酒店里充斥著。
老邢道,“我爹爹是一名捕快,剛正不阿,為人正直,他的脾氣很倔,認準的事情十頭牛也拉不回來。他贏得了名聲,贏得了很多人的青睞,但是也得罪了很多人。在我十三歲那年,我爹接手了一件大案子,是京師直接調派他前去調查的。我爹沒有跟我們說多少關于這件案子的事,只是在我們爺倆坐一塊的時候他很嚴肅的告訴我,以后無論遇到什么事情都要堅強和勇敢。”他回憶著父親的臉龐,回憶著他們的談話。
陳艱有點羨慕他,他努力的想集中自己的精力聽他說,可是不知不覺他陷入了自己的回憶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每個人都有自己難以言說的苦衷。陳艱也有。
老邢道,“半年后,他回來了,很疲憊很蒼老,母親對我說,‘你爹爹破了件大案子,但是他也得罪了大人物。’我當時還不懂我母親說這話時的心情,可是不久之后我就明白了。那是我爹破案后的第二個月,那天天上下著大雨,打雷閃電,我在睡夢中忽然被人捂著嘴,隨后我聽到我母親哭泣的聲音,她在我耳邊嗚咽著說,‘孩子,你趕緊跑,能跑多遠就跑多遠,再也別回來了,在別人面前也別說你是邢飛的兒子。好兒子,記住娘的話,好好過你的日子去吧。我哭了,我聽不懂我母親是什么意思,她將我推出了屋子,她點燃了屋子。于是我看見一大群人在我的家里,殺戮,我看見我的母親被他們殺死在家中。”
老邢的臉色很平靜,沒有激動沒有憤怒,也許他的憤怒在歲月中消磨了。陳艱看著老邢,心里嘆道,“是的,殺戮,為什么都是殺戮?難道除了殺戮就不能有幸福的畫面?”他的心里一陣刺痛。
老邢努力的喝了一口酒,然后笑道,“于是我就逃了,我明白了我的家里為什么會發生那樣的事情。我的父母死了,我的家沒了,我終日漂泊在外,還要躲避他們的追捕。我這樣過了五年,我挨打挨餓挨凍,我過著許多凄苦人的幾輩子人在過的日子,可是我不覺得苦,我沒有倒下,我還有一口氣還有勇氣,我還有一個未了的心愿。”
陳艱在心里道,“我們訓練,訓練,沒日沒夜還要經常挨打,我們過著非人的生活,多少年,我們已經忘記了,可是我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目標,我們有共同的敵人,為了這,我們可以忍受一切。”
老邢笑道,“第五年,我找到了那個被我爹爹查出來卻沒有被判刑的人,我來到了他家,他居然沒有認出我,于是在他大擺筵席的那天,我報仇了,我在他的面前殺了他正在成親的兒子,然后我在人群中大肆殺戮,我殺,我記不得我殺了多少人,我只記得,當我清醒過來時,我的面前是一片的尸體,那個可憐的懦弱的家伙像條狗一樣的跪在我的面前。我沒有殺他,我走了,我為什么殺他呢?我只要他體會到失去親人的痛苦不就可以了嗎?于是我出來了,我遇見一群一群的捕快,我知道他們是一伙的,我跟他們攪在一塊,跟他們廝殺。很可笑的是,我居然還能逃出來,逃到孤懸海外的蓬萊城。”
那天他們終于動手了,在取得樊仁的信息后,他們立刻潛入了六合宮,在那里他們找到了他們一直要找的人。于是動手,他們三個人聯手割下來那個人的人頭。他們按著樊仁給的地圖來到外面,很順利,他們沒有遇到十三盟的人。但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的組織居然派人在外面攔住了他們。他們要殺人滅口。陳艱長吸了口氣,憂郁的喝了大半杯的酒,他的臉微微泛紅。
老邢搖著頭笑了起來,道,“沒來由說這些干什么呢?呵呵,你瞧,我們又在回憶那些往事,難道我們就沒有別的應該做的事了嗎?”他無奈的笑著,喝著酒。調酒師跟他已經很熟了,他很熟練的調配著酒,給他們倒上酒,卻一直默默的站在那里不說一句話。
陳艱嘆息道,“是啊,難道我們沒有別的應該做的事了嗎?”
兩人碰了一杯,老邢忽然神秘地再陳艱耳邊道,“你還記得上次那個親你的女孩子了嗎?”
陳艱愣了愣,搖了搖頭道,“不記得了,怎么了?”
老邢得意地道,“她叫嘉嘉,很漂亮很溫柔。”
陳艱盯著他那得意的臉,繼而微笑道,“不會吧,你們走到一塊了?”
老邢撇撇嘴道,“什么叫走到一塊了,我們都快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陳艱眼睛一亮,問道,“真的假的?那你們的喜酒什么時候辦的?怎么不通知我們一聲?”
老邢含笑道,“還沒辦呢,過幾天,我把滿月酒和喜酒一塊請了。”
陳艱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厲害,果然是高人不出手,一出手便知有沒有,你這家伙一點也不老實啊。”
忽然,一人笑罵道,“你小子原來在這啊,害我好找。”
陳艱回過身來一看,笑道,“柳青,你敢來這里不怕我弟妹罵你嗎?小心她把你給踹了啊!”
柳青走過來向老邢問候了聲,然后道,“煮熟的鴨子還能飛了不成,真是!對了,過幾天我就要結婚了,來,這是我的請柬,你們一人一份,到時可千萬別不來啊。我的親戚名額可都指望著你們給湊個數啊,到時別讓我下不來臺。”
老邢笑著收了起來,問道,“你喝不喝?”
柳青搖了搖頭,忽然道,“你們沒事吧?樓家的事我才知道,對于樓先生的離世我很難過。本來昨天我應該去的,可是昨天突然接到一個病患,需要立刻動手術,那個手術一直做到晚上才結束。我真的很抱歉。”
老邢和陳艱都扶著他的肩膀。陳艱理解地道,“你不要這么說,即使你在你也做不了什么,相反,要是你在反而會讓我們這些朋友難過的。你不在是天意!別想這些了,好好準備你的婚禮吧!”
老邢點點頭道,“是啊,這些事情已成過去,何必想著它呢?好好過好現在的生活吧!”
柳青的悲傷一下子被他們說的一點不留,他笑道,“就你們想的開,行了,我得回去了,不然晚了又得挨訓了。”他做了個無奈的表情。
陳艱在他的肩上重重的拍了一下,笑罵道,“少在我們面前說苦了,你有甜甜心里不知道有多美呢!行了,趕緊回去吧。”
等柳青走后,老邢拿起外衣道,“走吧,我們也該走了。”他向調酒師點了點頭,那個調酒師笑了笑。兩人來到外面。老邢道,“要不坐我的車回去?”
陳艱搖搖頭道,“我不耽誤你去看你的什么嘉嘉了,帶上我的問候,我祝她早日康復,也祝你們好事早成,到時別忘了請我就行了。”
老邢微微笑道,“行,少不了你的。那我先走了,你自己路上小心,千萬別再搞什么失蹤了啊!”
陳艱笑道,“哪有那么多的失蹤!去吧,別再這磨蹭了。”看著老邢的車子在拐角消失,他笑著搖了搖頭,自己一個人緩緩的往西門那個方向走去。路很長,天很黑,可是他的心緒不是很平靜。往事被勾憶起來,就像是漣漪一樣難以平復。他吹了吹額前的頭發,自顧的回憶著那些傷心歡笑的過去。
幾個影子在他的身后緊緊的跟著他,走的很慢,很輕,仿佛只是人的影子一樣,悄無聲息的在暗黑出飄動。
街巷傳來熟睡的人的鼾聲,也有小孩子尿床后被父母訓哭的聲音。狂風嗚嗚的叫著,穿過街巷,拍打著窗戶。陳艱長長的吸了口氣。
街燈將人的影子拉得很長,陳艱忽然停了下來。街燈到此就不見了。黑暗籠罩了這片地方,狂放無法到達這個地方。安靜,還有冷清在這里相似處擴散。
那些跟蹤而來的人也停了下來,他們互相看了一眼,沒有說話。
陳艱淡淡地道,“你們既然是為了我來的,為什么還不動手呢?難道要等我走了之后再動手嗎?”
娘娘腔道,“哼,臭小子,別自以為是,我們只不過想讓你多活幾秒鐘。”
陳艱冷笑道,“幾秒鐘?我都活了快一年了。”
劉深道,“可惜你已沒有下一個一年了,今天無論如何我都要帶你回去見我們的天君。”
陳艱仰望著天空,平靜地道,“我記得我們出入會的時候見過天君一面,自那之后我們連天君的影子也沒有見過,也許你說的這次,反而是件好事。”
劉深冷笑道,“是嗎?那么你乖乖的跟我們回去,我保證你會覺得這是件好事的。”
陳艱道,“乖乖的?對你們我為什么要乖乖的呢?你們有什么資格讓我乖乖的聽你們的話呢?”他嘲笑地道,“你們是不是很想拿我的人頭去立功啊,可惜,我這顆人頭用的還舒服,還不想將它送給別人。”
娘娘腔怒道,“臭小子,你不要太過分,別以為你以前是刺客我們就會怕你,要知道,自從那件事發生后你就只是我們天的叛徒和犯人,今天不管你有多大本事,我們幾個人就是要割下你的人頭帶回去面見天君。”
陳艱大笑起來,道,“娘娘腔,你的死性還沒改啊,難怪你只能做個優伶,一點進步也沒有。難道不說話你會死嗎?你就不能學學雪蓮天狼和麝月嗎?你看看他們現在改變多大。”
一個女人冷笑道,“陳艱,你別以為你現在討好我們我們就會手下留情,我們不會的。你是我們的敵人,對敵人我們一向不會手下留情。”
陳艱嘆了口氣道,“麝月,你一個多好的女孩子,說話為什么要這么冷冰冰的?難怪成冰會怕你,哎,你為什么就不能改改呢?難道天的人都得向你們這幅鬼樣子嗎?”
娘娘腔怒喝道,“你住嘴,你現在已經不是天的人了,你沒有權利評論天的事情。”
劉深冷笑道,“陳艱,你不要拖延時間,沒有人會來救你的。你想想,有誰敢與我們天為敵呢?你會希望你的什么人為了你得罪天嗎?”他冷哼了一聲,向身邊的人做了個手勢,然后道,“你最好束手就擒,不然你會很難堪的。”
風在夜色里呼嘯,陰云籠罩的蓬萊城一片死寂。
五個將陳艱圍住,手中的兵器發出森冷的光芒,他們緊緊的盯著陳艱,仿佛生怕他會忽然之間消失一樣。
陳艱苦笑,他吹著額前的頭發,嘆了口氣。
忽然,他的人直沖向娘娘腔,順手將手中的銅板甩向娘娘腔身邊的劉深和麝月。娘娘腔驚呼一聲,人立馬后退,手中的判官筆在身前飛舞,只是護住自己的胸口。陳艱嘲笑地哼了一下橫,突然將身一扭,雙拳變爪,欺身直抓劉深的腰間。
麝月騰空而起,在半空中嬌呼一聲,手中的一對短劍霍霍的舞著刺目的劍花撲向陳艱。
劉深躲開銅板,將身子往后一凹,手里的鋼刀嘩的斜削向陳艱撲來的雙爪。
陳艱冷笑一聲,雙手縮回,人已騰空,在空中將身子一縱,突然避開麝月的雙劍,直撲向在外圍的天狼。天狼使得是長槍,長槍易于遠攻不宜近守。陳艱抓住破綻一下子撲到天狼的近前,雙手一扣抓住了對方的槍身,暗喝一聲,使勁突到天狼的身前。就在這時,天狼冷笑道,“陳艱,你也太小瞧于我了吧,我天狼可不是以前那個天狼了。”說話間但見他忽然棄槍,雙手化拳,齊擊陳艱的胸口。
陳艱只覺對方來勢迅猛,將胸口后凹,雙手帶槍在胸口直擋對方的雙拳。咯崩一聲,長槍斷為兩節,陳艱經不住往后退了兩步。身子未穩,只聽得后腦一陣刺痛,陳艱急忙咬著牙沖向天狼。天狼陰笑著,提著雙拳舞出一團的拳影。陳艱雙手一錯一格,只聽得砰砰的聲響,陳艱整個人沖出了五六步遠,天狼的虎口撕裂,正咬著牙退到了一邊,陳艱胸口連中了兩拳,丹田的真氣直往四處串去。
陳艱吸了兩口氣,雪蓮的鐵環已經朝他的雙腳砸來,麝月的短劍像兩條毒蛇一樣狠狠的逼向他的眼睛。陳艱暗自苦笑,掃了眼漆黑的天空,連忙往后跳去,同時將手中的兩節斷槍狠狠的砸向麝月。哐當的聲響,雪蓮的兩環撞在了一起,陳艱身子一沉,雙手齊抓向雪蓮的雙環。兩人的手抓在了環上,陳艱冷笑道,“雪蓮,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小氣了,借你的環一用也不行嗎?”
麝月避開陳艱扔來的斷槍,攻勢緩了一下,見陳艱躲雪蓮的雙環,大怒道,“陳艱,我要去你的狗命!”說著,雙腿一旋,雙劍刷刷的抖了好幾個劍花。幾乎同時,劉深和娘娘腔也已經攻到面前。
陳艱奮力扯過雙環,縱身而起,長嘯道,“你們就這點本事嗎?”說完雙環狠狠的扔向相向自己偷襲的天狼。兩環嗡的聲響,像兩道閃電一樣飛向天狼,天狼自恃內力高深,伸手直接去取。劉深從前方看見,大聲叫道,“讓開。”天狼輕蔑的哼了一聲,但是雙手一碰鐵環只聽他慘叫一聲,整個人像是被什么重重的撞了一下一樣,吐出血飛了出去。
陳艱在空中一個連踢,直接踢中麝月的左手,短劍頓時飛了出去。陳艱身子未落,人已蹲下,隨即一個掃堂腿,砰的一聲,娘娘腔的身子趔趄著摔倒在地上。忽然,就在娘娘腔摔倒時,他的嘴忽然張開,噗的一聲,一大團暗紅的東西飛了出來。
陳艱未及反應,只覺眼睛一黑,隨即眼睛傳來無數針扎一樣的感覺,他痛叫一聲,雙手捂著眼睛往后退了好幾步。他身后的麝月趁機帶劍刺向陳艱的后背。陳艱憑聽覺感應到,身子往一邊閃了一下,只聽嗤的一聲,右肋被劃了一道長長的口子。
娘娘腔在地上大笑道,“他中了我的舌吐血鏈,大家快上。”
劉深冷冷道,“陳艱,我們還可以給你一次機會,你要是乖乖的跟我們回去我們還可以讓你多活些時候,要是你再執意做困獸之斗,那么別怪我們手下無情。”
陳艱的手捂著眼睛,眼睛疼的幾乎受不了,那種刺痛燒灼的感覺,陳艱在心里無奈的嘆息著。娘娘腔的舌吐血鏈他是知道的,現在他沒有辦法清洗眼睛,他的眼睛也就無法看見東西。他往后連退了好幾步,他能感覺到自己退到了一個巷子里,他的手扶在墻上,仰著頭道,“哼哼,你們盡管來吧,有種帶我的尸體回去。”
劉深道,“那么久別怪我們不客氣了。”他立刻對娘娘腔等人道,“廢了他的雙手雙腳,看他還怎么反抗。”
陳艱聽得身前有兩人向自己撲來,耳朵微微擺動,他忽然扭轉身,雙手往身后一扣,譏笑道,“天狼,早就叫你改名字,你為什么不改?你叫什么天狼,直接叫狗不就可以嗎?”他扣住對方襲來的雙拳,使勁一扭,咯噔的聲響,天狼痛的像殺豬一樣,眼淚齊刷刷的流了出來。陳艱將他一拉轉身讓他擋在了自己的身前。麝月大吃一驚,未及縮回短劍,手中的短劍已經刺進了天狼的身體。陳艱忽然受驚一般的跳了開來,但是身體趔趄著幾乎跌倒。他的右大腿被判官筆點中。娘娘腔得勢不饒人,立刻又撲上前來,啪啪的用判官筆在陳艱的膝蓋和腰間猛擊了幾下。
陳艱驚叫著倒在了地上,他連忙將身子滾向一邊,讓開陰魂不散的娘娘腔。可是就在他讓開時,雪蓮忽然叫聲吆喝道,“往哪里逃,黑暗中頓時問得細密的次次聲,細針仿佛長著眼睛一般半數扎在了陳艱的身上。陳艱爬了起來,跳著氣息,努力睜著眼睛去看黑暗中的事物,可惜他什么也看不見。他的耳朵不聽的動著,空氣中氣流的變化成了他唯一判斷對方方位的方法。
狂風在街巷里橫行,誰家的窗戶被風吹破跌落在地上。街道上的燈光突然熄滅了,這條巷子完全被黑暗籠罩住了。
麝月在黑暗中罵道,“什么人搞鬼,燈怎么滅了?”她忽然尖叫一聲,整個人像是遇到鬼一樣的往后退了開來,可是還沒退出半步她的人就慘叫一聲,雙劍叮當落在了地上,她自己隨后也跌在了身后幾步遠處。
離得不遠的劉深聞得聲響,暗叫不好,喝道,“陳艱,你身受重傷,你以為你還能逃得了嗎?我勸你識相點趕緊投降,省的受皮肉之苦。”他的話還沒說完,他慘叫一聲,只覺得頭上嗡的一聲,被人一拳重重的打在了頭上。陳艱在他的身邊冷笑道,“你以為就憑你們也可以讓我屈服嗎?告訴你,我不會再逃避了,我會直接面對你們的,無論你們派誰過來。”他的人一下子變得迅猛,仿佛山貓一樣的矯捷和靈活,他三步并兩步的沖到跌出去的劉深的身邊,一手奪過鋼刀,手起刀落,只聽得劉深悶哼一聲,整個人重重的跌在了地上。
雪蓮皺著眉頭冷聲道,“娘娘腔,你不是點了他的穴道嗎?他怎么跟沒事人似的。”
娘娘腔渾身顫抖,道,“是點中了啊,我,我哪知道他怎么會這樣?難不成這小子成了鬼了不成。”風呼呼的從巷口吹進來,遠遠的望去,只見巷口深處有模糊的光線。
陳艱手提著鋼刀冷冷道,“所以你們只配做天的小角色,就憑你娘娘腔那點點穴的伎倆還想困住我,你做夢。”他的人像桿標槍一樣的挺立著,但是他的身體在黑暗中發著抖,他身上中了雪蓮的毒針,中了娘娘腔的判官筆的重擊,還受到天狼的拳擊,血肉之軀能受的住多少這樣的傷害呢?何況天并不是個收垃圾的組織,沒有本事的人天連看都不會看一眼。陳艱這樣暗暗運著氣,希望可以多支撐一會兒。
雪蓮不敢妄動,她捏著拳頭,大聲喊道,“還有幾個喘氣的,給我哼一聲。”
娘娘腔在她不遠處道,“我。”
跌在地上的麝月冷笑道,“你們都是一群飯桶,他受了我們這么多重擊,又受了娘娘腔的舌吐血鏈,他難道是個神仙能支撐這么久?他已經是強弩之末了,現在不動手難道等他回復元氣了再動手不成。”
她的話剛說完只聽得兩聲槍響,陳艱慘叫著撲了出去。天狼狠聲道,“你躲的過刀劍,難道你能躲得過槍子嗎?操你媽的!”
娘娘腔嚇了一跳,問道,“他死了嗎?”
一直為吭聲的劉深哼了哼,只是艱難地質問道,“天狼,誰讓你開槍的?”
天狼道,“我??????”
劉深立刻怒道,“你什么你,用槍打死了這小子,回去天君問起傷口我們怎么回答。你還記不記得上次行者開槍殺人是怎么處置的?難道你想像他那樣?”
槍吭噔一聲掉在了地上,天狼重重的跪在了地上,失聲道,“班主,我不是故意的。”
突然,雪蓮揚眉喝道,“什么人?”手里的毒針立時射了出去。
就在這時,他們眼前哄的兩聲,兩團黃色的光亮在黑暗中忽然亮起,然后是黃色的濃煙彌漫在他們的眼前。細密的撞擊聲在黃光中紛紛響起。五人不自覺的用手擋在了臉上。只見三個身影中一個細瘦挑高的身影一把將陳艱搭起,向身后的兩個矮小的身影招呼一聲,隨即迅速的向另一條巷子飛快的掠去,那兩個矮小的身影手拉著手跟在其后很快的就隱沒在了黑暗中。
光亮過后,黃煙還在黑暗中彌漫著,帶著刺鼻的氣味。麝月喊道,“我們中計了,有人把那小子給帶走了。”
娘娘腔道,“那小子中搶了,我們快追。”說著就要去追。
劉深忽然喝道,“追什么追,給我停下。”
娘娘腔一愣,剎住腳步,愕然問道,“班主,怎么了?”
雪蓮嘆了口氣,打開了火折子,一點光亮將黑暗照淡,火光映在他們的臉頰上。雪蓮道,“因為天狼用槍打中了陳艱,如果我們帶中槍的陳艱回去,天君不僅不會賞賜我們,反而會嚴懲我們。就像是對行者的懲罰一樣。”
娘娘腔瞪大了眼睛,想到行者受刑那一幕,他不再說話了。
雪蓮走到麝月的身邊,問道,“你還好吧?”
麝月恨恨地道,“死不了。”
雪蓮對娘娘腔道,“扶上班主,我們回去。”
夜在狂風中安靜的睜著眼睛,它凝視著自己世界里的臣民的模樣。深夜里,誰家的小孩忽然啼哭起來,女人爬起來哄著孩子,講著故事,男人不耐煩的叫罵著,威脅著,但是小孩子好像被嚇得很厲害,哇哇哇的哭叫起來就是不肯安靜的睡覺,于是女人就生氣了,拿男人罵,男人和女人就這樣吵嚷起來了,小孩子疑惑的在一邊瞪著眼睛張望著,不再哭泣了。
風很感興趣的在窗戶外面偷聽著,然后發出得意的呼嘯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