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林后有一個小土山,而小土山中的秘密也是我們在一起追趕的時候發現的。我一直認為,那是一個秘密,一個把我們兩人小小的心緊緊的聯系在一起的秘密。
那天本來是天朗氣清,萬里無云,但在我們的嬉戲玩耍中,天上聚集了幾朵烏云,連一點雷的預告也沒有。也許是玩得太開心了,對于天氣的風云變幻,我們真的葷然不知。頃刻間,烏云密布,電閃雷鳴,果樹也搖晃地嘩啦作響,我害怕地哭了起來,想往回走。
可是,啟望卻緊緊地抓住了我的手,迅速地往前跑,還安慰道:“我們己離園林出口很遠了,再這樣瞎跑很危險,不如快點穿出林子,在外面說不定有什么避雨的地方。”啟望只比我大一點點,卻儼然像一個男子漢了,他比我冷靜、沉著,也許這就是所謂的男孩子吧!我信任地抓緊了啟望的手,覺得很安全。
我們拼命地跑,很快穿出園林,來到小土山那,可是除了光禿禿的山什么也沒有,不由得有些失望了。圍著山底轉,我們很希望有什么地方可以避雨。也不知是老天的故意還是啟望的無意,他媽媽送給他的一塊玉掉進了一片茂密的草叢中,我當然很著急地幫他尋找,啟望看樣子的確很急,那塊玉佩的價值也可想而知。
玉佩找到的同時,我和啟望也驚喜地發現了一個小山洞,被草掩蓋得很隱蔽,如果不是我們仔細尋找玉佩,我看是無論如何也發現不了的。我們一起朝洞口爬去,感覺越爬越深,似乎沒有盡頭。好在是光線越來越強,這點給我們帶來了足夠的自信,畢竟前面有路。
終于爬到了隧道盡頭,迎接我們的是一堵墻壁,準確來說應該是一扇石門,門被輕輕地推開了,我們好像進入到另一個世界,里面很寬敞也很明亮,恰當地說很華麗。石壁上掛滿了好看的畫,自幼在偶髻媽媽的熏陶下,我還可以分辯出這些畫到底有什么價值。
這些名畫并沒有引起我的注意,倒是畫下閃閃發光的石頭,似貝殼又似珊瑚,令我愛不釋手。我們倆驚喜地望著無意闖入的天地,好像做夢一般,流露出純真的笑意。
我有些激動地搖晃著啟望的手臂,說:“啟望,不如我們一人拿一塊石頭回家,也好作個記念,怎么樣?”
啟望看了看我歡喜的表情,表情有些僵硬地說:“其實這些“石頭”也不怎樣,在我們家鄉的海灘邊有很多。不過,我偶髻收藏了很多奇珍異石,他送給了我一些如果你喜歡我可以送給你。我想我們不如一人拿一幅畫,這些畫我比較喜歡?!?/p>
聽了啟望的話,委屈的我忍不住笑了,說:“這些畫都不好,我家有很多,我的偶髻曾經送給過我一幅很特別的畫,看了那一幅,你一定瞧不上其它任何一幅?!?/p>
“真的嗎?你家有畫,我家有石,怎么會這么巧。既然這樣,這間石壁的東西我們還是不要動得好?!眴⑼瞪敌χ?,一點也不像平時的淡然。
“對啊,我們就把這兒當作我們的秘密基地,你看這里多好,別人肯定找不著?!蔽遗闹p手,覺得自己的這個點子很不錯,心里也打定主意,將那幅畫送給啟望。
“是啊,特別適合藏像你這樣的小人!”啟望看我興奮的表情,也不知何時變得尷尬。他想了想,說:“不如我們來一個約定,有一天我們都找不到對方了,就來這里等,好不好?”
我望著他清澈的眼神,打趣道:“藏人的,都變成等人的,你可真會掰!”
“我是很認真說的,信子,你就答應我吧!”他突然變得好嚴肅,我認真地點了點頭。
雨過天晴的天空,格外湛藍,一道絢麗的彩虹懸浮在空中,陽光柔和地照在我們還稚嫩的臉上,童真的笑。
那一天永遠地定格在心上,那一天,我的夢中第一次出現他的身影,他向我招手,我不知道那是哪里。
回家后,我立即從書桌中翻出偶髻在我七歲生日那天送給我的畫《天鵝曲魂》??吹竭@幅畫,偶髻慈祥的話語又浮現在我面前?!靶抛?,偶髻希望你能像這幅畫中的白天鵝一般,不管身處何方,都要向人間至美的地方出發,細細潛藏于小池流水,要在有限的余光中折射出最美的陽光。世人皆知,白天鵝有溫柔的寧靜,可它狂濤的激越也是無以比擬的。它不浮于華麗的外表,而是將自己純真本質暉映,成就平凡中的不平凡?!?/p>
我欣喜地捧著畫,回味著偶髻的話,又癡癡地望著畫中盎然的天鵝,優雅的身姿,圓潤的形貌,唯美的線條,皎潔的羽衣。但不明白的是,偶髻后面那一段更讓我不解的話,“也許到了哪一天,你參悟到畫中的意境,那就說明你真的長大了。”一直不明白畫中到底藏有什么樣的意境,這幅畫已經熟亂于心了,每一個細節,每一筆墨痕我都可以閉著眼睛模擬出來了。不舍啊,可誰讓他是啟望呢?
這時啟望進來了,他的手中捧著一個墨蘭色的盒子,想必就是他所說的石頭吧!我把畫輕輕地放在他手中時,他也輕輕地把盒子以及一把鑰匙交到了我手中,這時我才發現這個小盒子居然上鎖了。他笑著說:“今天你可不要打開盒子呀!明天再打開吧!”我看著啟望,微微一笑,算是答應了。
我看著已到了啟望手中的畫依然不舍,畢竟那是偶髻送給我最珍貴的禮物,我還記得他送給我時飽含著深深的期待。偶爾還會跟我講一些有的沒的,也就是這幅畫強悍的生命力。雖然我并不明白偶髻為什么會那么做,那么說。但看得出來偶髻很在意我幼小心靈的見解,想告訴我,又不想給我施加壓力,只能在一旁耐心筆劃。啟望似乎也看出了我的不舍,捧著畫的小手也有些發抖,抬起頭和我不好意思的相視一笑!
“啟望,這幅畫是我爸爸送給我最珍貴的禮物?!蔽夜首鱾牡卮瓜率?,又很快揚起手中的小木盒,甜甜笑道,“現在小木盒就是我最珍貴的禮物了。”
啟望沒有言語,只是眼角有一些濕濕的。
早晨一夢醒來,陰沉沉的天色不由分說地滲進屋里。我隱隱有些恍惚的恐懼感,便迅速地爬起來,此時我唯一擔心的就是啟望。恐懼感真的驗證了,他不見了,我找不到他了。每一處他都可能出現的地方,甚至每一個淺淺地角落,我都不愿放棄。即使是媽媽再三地解釋,我都固執地堅信,他在和我玩捉迷藏。媽媽望著著急的我,硬是拉住我,安慰道:“今天一大早,啟望的偶髻就把他接走了。他怕你傷心,所以沒告訴你?!?/p>
我不相信媽媽的話,找遍了我和啟望玩的每一個角落,他還是消失了,我無力地哭了,媽媽也不知該拿我怎么辦好,安扶著我睡覺了,我真的好希望這一切都只是一個夢。
夢醒后,凌亂的頭發,濕濕的枕頭告訴我,那一切不是夢,啟望真的走了。我看著書桌上的木盒,想起啟望所說的話“今天可不要打開盒子,明天再打開吧!”我連忙打開盒子,迫切地想知道,除了石頭,果然里面還有一幅信,上面歪歪扭扭地寫著“信子,收”,拆開信封,熟悉的字跡又清晰地出現在我眼前,與啟望子這一個月來的相處,我對他的字也有了認識。當然,與從小就受到良好訓練的我,再加上他的字本來就差,真不知一開始他被我偷笑了多少回。但我更在乎的是,他終于肯用筆書寫自己的感受。這次,大體上還可以,看得出他寫得很認真。
信子:
其實在昨天我就知道今天偶髻會來接我了,所以才事先給你寫好信。那個山洞是我們之間的紀念,他將我們聯系在一起。我會好好珍惜你送給我的圖,你也要照顧好我送給你的小木盒呀!這是我們又一個約定,不許不答應呀!也許我曾欺騙過你,但請你相信我,終有一天,我會回到山洞等你。希望你可以玩得很開心,一直都是開心的。
你一定猜不到你讓我能夠重新拿起筆,這是一件多么重大意義的事,它讓我能夠忘記過去,書寫未來。
一直都很想告訴你,因為我知道,你們,也就是這里的人,都不相信在你們所生活的土地外,還有一個更為廣闊的天空,因為我就是來自那片天空。我在那片天空下生活了十年,它真的很大,真想和你一起在我們的天空下漫游,只是,我知道,你走不出去??墒?,我會讓這一切改變,如果你能出去,你會和我一起,像在果園中暢玩嗎?
很高興你這一個星期來的陪伴,認識你,真的太好了。謝謝你,我的好朋友,我會永遠記著你的。
啟望
讀著啟望寫給我的信,悲傷心情突然變得好開心,他沒有忘記我們的約定。我好怕他這一走,就不回來了。只是他說的天空,讓我好生奇怪。第一次,第一次聽到,他說他來自另一片天空,還愿意和我一起玩,多么有創意的點子,我也希望那是真的,可是看起來都像在編制童話。
啟望就是這樣走進了我的童年,明明只有那短短的幾天,可我總感覺我的童年無處沒有他的痕跡。正因為他,討厭石頭的我,不知不覺,對石頭也產生了一種感情。
另外一片天空,我知道,是在除西涯圖的另一個地方。
啟望留給我的信,我終未讀懂,代價是,無盡地等待,無悔地思念,無怨地錯認,無邊地悵然!
你想告訴我的,時間慢慢地將會解答。
離異的空間,造就了離異的邂逅
我不是王子,只是一個被上帝垂簾的幸運兒
你有你珍惜的東西
我也有我想保護的東西
而這件東西,你終會明白
未來,
不管是戰爭,還是妥協
我都無法看到
終年躺在冷冰冰的試驗床上
請原諒
我對你撒了謊
也想保留,自私地保留
道別
不管是哭泣著,還是微笑著,都只是一瞬間
一個落寞的背影
《天鵝曲魂》不舍,送給你最好禮物,最后的禮物
終有一天,你會感激
我的心,
也能夠安靜地沉睡在我最愛的國土上
沒有你,但終究是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