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雪柔沒來由的感覺到一股寒氣從后背升起,她下意識的轉過頭,身后除了坐在床上玩手機的水凝月就再也沒有別人了。
“見鬼了。”雪柔走到床邊端起臉盆,暗自嘀咕了兩句就去洗澡了。
晚上,別人都已經睡熟了,雪柔還沒有進入睡眠。她的心里始終都在想著那封信,都在糾結著到底是去看望她父親還是不去的選擇中,終于她在不停地輾轉反復中下定了決心。
周末,洛雪柔并沒有告訴任何人,自己一個人坐車來到了國立中央醫院。站在醫院的大門前,她依舊能夠感覺到自己內心的恐懼和害怕,眼前又浮現出那插滿輸液管的身影。洛雪柔強忍著想要扭頭就走的沖動,踏進了醫院的大門。憑著印象,她來到了上次顧影沛帶她去的那個病房,可是讓她吃驚的是,里面根本沒有她父親的身影。一時間,她的心慌了,她想到會不會是那個人已經死了?一想到死亡,洛雪柔就有一種追悔莫及的感覺。她跑到走廊,隨便拉住一個護士問道:“請問,您知道1221病房15床的病人去哪了嗎?”雪柔看著那個護士的眼神中帶著焦急與迫切。
“1221病房15床?”護士有點疑惑不解,那個床上的病人不正好好地躺著嗎?
“先前住在這里的,叫做苗正雄的男人。”雪柔解釋道。
“哦,苗先生啊,他已經辦理出院手續了。”聽到雪柔報出的名字,護士恍然大悟,臉上也帶上了溫和的笑容對雪柔說道。
“他已經沒有事情了嗎?”
“嗯,病情已經穩定了,不過他還是會定期來醫院復查的。”護士點點頭,見雪柔沒有什么問題了,就告辭離開繼續工作去了。
“太好了,沒事了,他沒有事兒了,嚇死我了,我還以為……”雪柔拍著胸口長長的吁了一口氣,用只有自己才能夠聽到的聲音說道。似乎意識到了什么,她的后半句話被她壓在了嗓子里,不曾發出來。
我這是怎么了?我是在,擔心?我在擔心誰?是,他嗎?洛雪柔呆呆的立在原地,此刻她覺得終于有點摸清自己的心了。
原來,自己從不曾放棄過那個不可能實現的夢;原來,自己一直都在遺憾與渴望中期盼著父親的一點點的青睞;原來,將一切的倔強剝開,我想要的無非是一家人在一起的快樂。洛雪柔抬起頭看著1221病房里15床的病人在家人的照顧下,明明受著病痛的折磨可是臉上還是那么明朗的笑容,有一絲絲的觸動。
“爸……爸……”洛雪柔有點艱難的說出兩個字。爸爸這個詞對于她來說有點陌生,從別人嘴里發出的充滿感情的兩個字,從她的嘴里發出的卻是那么的冰冷。洛雪柔深深的望了一眼15床,抬起腳離開了醫院。
汽車在公路上奔馳,洛雪柔坐在車里,單手托著下巴望著窗外想著:他給我寫了那樣的一封信是不是表示他心里面對我和媽媽是感到虧欠的?他也在難受吧,也在承受著內心自責的折磨吧。
這時,洛雪柔的手機響起將她從思緒中拉了回來,她低頭看了一下手機,顯示的是嚴冷的號碼。
“阿冷。”
“雪柔,你在學校嗎?”
“不在,今天我去醫院了。”
“醫院?哪里不舒服嗎?”
“沒有,我去看我父親了。”說到這里,洛雪柔的聲音開始有點顫抖。
“怎么回事兒?你現在在哪里?”電話的那頭嚴冷似乎聽出了洛雪柔情緒的不穩定,連帶著他的聲音中也帶有一點的著急。
“嗯,我正在回學校的路上。”雪柔吸了一下鼻子,緩緩地說道。
“好,你到了之后別離開,等我知道嗎?”
“嗯。”雪柔輕輕應了一聲后獎電話掛掉了。
另一頭,嚴珞落看著急急忙忙的嚴冷問道:“哥,你這么急趕去哪里?”
“去名進。”嚴冷看都沒有看嚴珞落一眼,快速的穿好衣服拿起手機跑出了家門。
“哦,看雪柔姐啊。”嚴珞落若有所悟的點點頭,嘴角微微上揚,看著嚴冷那匆忙的樣子也跑到了門口對著嚴冷遠去的背影大聲喊道:“喂,哥,你開車慢點。”好吧,她承認就算她怎么大聲喊,對于此刻的嚴冷來說,是什么也聽不進去的。
當嚴冷開車前往名進時,遠遠地在車里他就看見了雪柔那纖瘦的身影。他迫不及待的將車停好走到她的身邊問:“雪柔,你沒有事情吧?”
正在想著自己事情的洛雪柔忽然聽見一個男聲在自己的身邊響起,先是嚇了一跳,等她看清眼前的男子是嚴冷之后,才對他綻放出燦爛的笑容。
“嚇著你了吧。”嚴冷愛憐的摸了摸她的臉頰。
“嗯,有一點點。”雪柔任憑著嚴冷那枯燥溫熱的大手在自己的臉上撫摸。
“在想什么?還有你去看你父親了?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此時,嚴冷的心里有著許多的疑團需要洛雪柔幫忙解開。
“嗯,去看父親了。”雪柔看了一眼嚴冷隨即低下了頭,這個動作嚴冷是在熟悉不過的了。每一次當洛雪柔覺得難過或是迷茫而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的時候,總會做這么一個動作。
“你不想說就算了,等你想好了再告訴我吧。”嚴冷微微嘆了一口氣,看著雪柔的眼神依舊溫潤如水,溫暖如春。
“阿冷……”雪柔伸出手拉住嚴冷的胳膊,她那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看的嚴冷心一揪一揪的難受。
“怎么了?”嚴冷順勢將她的手包進自己的手里,低頭問道。
“我今天才發現,其實我還是希望著的。”雪柔對著嚴冷苦笑了一下,接著說道:“明明已經告訴了自己不要抱有任何幻想,可是直到今天我還是存在著希望。我希望父親能夠像其他的父親一樣抱著我,我希望父親能夠像其他的父親一樣在我難過的時候給我依靠,我希望父親能夠看著我結婚生子,然后笑著舉起我的孩子開心的說:‘這就是我的孫子啊。’其實我是一直在希望著,不,與其說是希望不如說是一種遺憾,一種留在心底的遺憾。我沒有與家人一起開心游玩的經歷,我沒有辦法去書寫我的爸爸媽媽,所以從小我的作文里就只有我的外婆,我沒有辦法去想象其他孩子那種擔心開家長會的心情,因為家長會我的爸爸媽媽永遠不會到場,每次來的也都只有秘書阿姨。我不知道,有很多我都不知道,在別人羨慕我自由的時候我卻在羨慕別人有父母的管束和疼愛。在他們眼里父母的嘮叨是那么厭煩的時候,我卻在渴望著來自父母的羅嗦。每一次我希冀著老天能夠聽見我的禱告,能夠稍微看我一眼,滿足我那小小的心愿;可是,每一次等待著我的除了失望還是失望。漸漸地我變得不再對周遭的一切抱有希望了,我默默地承擔著一切,我以為我的心已經死了,失去溫度了。可是阿冷你知道嗎?直到今天我才明白,其實我的心并沒有真正的死亡,在我以為父親去世的時候我會害怕,我會難過。我要的其實很簡單,就是一家子能夠和和美美的在一起。”洛雪柔靠在嚴冷的肩膀上訴說著她心中的一切。
“雪柔,你會擁有一個美滿的家的,一定會的。”嚴冷將她抱緊說道。
“是嗎?阿冷,你對我真的很好。”雪柔對嚴冷淡淡的一笑,那笑容清淺帶著令人心疼的柔弱。
“傻瓜。”嚴冷有些不好意思的別開臉說道。
忽覺臉頰上一片柔軟,帶著淡淡的香氣,嚴冷錯愕的側過頭看著那一臉笑意的洛雪柔,嘴角微微上揚,整個人顯得有點傻里傻氣的。
“雪柔……”
“阿冷,謝謝你今天來陪我,謝謝你這么多年來一直陪在我的身邊。”雪柔一臉真摯的對著嚴冷說道。
“傻丫頭。”嚴冷重新將雪柔摟進懷里,說:“走吧,我送你回宿舍。”
“嗯。”雪柔在嚴冷的懷里乖巧的點了點頭,隨著嚴冷向宿舍樓走去。
外婆,或許這就是我的幸福吧。現在的我終于明白您所說的知福惜福的道理了,一味的沉浸在痛苦的過去里,只會讓自己的心更加痛苦吧。外婆,現在的我已經開始學會慢慢放開自己,慢慢的將自己的心從過去的痛苦中解放出來了,我已經學會了知足者常樂的道理。外婆,小雪柔已經開始長大了,您不要再擔心了,我想以后我臉上的笑容一定會比現在真實,燦爛吧。外婆,不要擔心,不要擔心,我已經可以照顧自己了,我的身邊還有阿冷,我感覺到我很幸福了,很幸福了。洛雪柔依靠在嚴冷的懷里,雙眼看著有些微暗的天空,默默地想著。
此時,夕陽正好,微風正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