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N市火車站,顧影沛空著兩只手,坐在候車廳靜靜地等待著苗影。不久顧影沛便接到苗影的電話,于是他站起身走出候車廳,在火車站出口處他一眼就看見了苗影那輛轎車,顧影沛立刻快步走過去。
“喲。”苗影在車內就看見顧影沛,于是搖下車窗,伸出頭對著顧影沛揮了一下手打著招呼。
“喲。”顧影沛也向苗影揮了揮手,走到車邊,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很久沒見你這么沖動了。”苗影從后視鏡中看見顧影沛那風塵仆仆的模樣,臉上泛著笑意說道。雖然此刻苗影是笑著的,卻也掩飾不了她的疲倦。
“你現在廢話好多。”顧影沛理了理自己凌亂的頭發,有點不自在的別過臉說。
看著顧影沛那別扭的樣子,苗影覺得煞是可愛同時也有點點懷念的說道:“看著你現在這個樣子我終于放心了。”
“你現在變得好大媽呀。”顧影沛摸了摸自己的鼻梁說。
“你說什么?!”聽到大媽兩字,苗影的嗓門瞬間大開,“你這家伙,滾下去,不帶你去找雪柔了。”
“你還知道找雪柔啊。”
“廢話,我比誰都著急雪柔,你坐好了。”說完,苗影加大油門,車子一下子竄了出去,
顧影沛和苗影兩個人驅車趕往洛雪柔的住處,兩人到達洛雪柔的房門前的時候正好遇見了準備出門上學的嚴珞落。
“哎?你不是上一次來找雪柔姐的大姐姐嗎?”嚴珞落看著苗影好久,才出聲對著苗影說道。
“你是?”聽到聲音,苗影轉過身看著嚴珞落,在腦海中搜尋著有關眼前女生的記憶。
“我是嚴珞落,雪柔姐的鄰居。”嚴珞落笑著自我介紹道。
“啊,是你。”苗影想起來,上一次她和宋磊來過雪柔的家,當時還是嚴珞落告訴她雪柔遇到車禍進醫院的呢,于是對著嚴珞落,苗影笑了笑,然后皺著眉頭,一臉嚴肅的問道:“珞落,你知不知道昨天雪柔發生了什么事情了嗎?”
“昨天?”嚴珞落認真的低頭思索著,然后向苗影搖了搖頭。
“你哥嚴冷也不知道嗎?”苗影繼續追問道。
“我哥最近一直很忙,昨天都不在家。”說話的時候嚴珞落低垂著眼。
“他怎么做別人男朋友的,自己女友發生什么事情都不知道!”苗影很生氣責備道,不僅苗影很生氣就連顧影沛也很生氣,既然不能好好珍惜雪柔,為什么又要和她在一起;顧影沛似乎看見了含著眼淚卻又故作堅強的洛雪柔,想到這樣的洛雪柔顧影沛就會感覺到自己心里面的難受。
“我哥已經和雪柔姐分手了。”嚴珞落低著頭,聲音悶悶的,連說話的興致都沒有了。
“什么?”“什么?”苗影和顧影沛聽到嚴珞落的話,異口同聲的喊出來。苗影是一臉的不敢相信,而顧影沛的眼眸中閃過一抹欣喜。
“是的,所以不要再說我哥了,這是雪柔姐的家門鑰匙,最近一直沒有機會還給她,現在交給你們吧。”嚴珞落從自己的零錢袋中掏出一把鑰匙遞給苗影,然后說:“沒事兒的話,我要先上學了。”說完,嚴珞落情緒不佳的匆匆離開,走到小區門口的時候,嚴珞落轉身回過頭望向苗影和顧影沛所在的地方,那里已經沒有人影了。這時,嚴珞落才抬起頭看向洛雪柔所在的住房的窗戶,眼睛里有著掩飾不了的擔憂。
苗影和顧影沛兩人拿到洛雪柔的房門鑰匙立刻跑上樓,一開始他們還拍打著洛雪柔的房門,見里面沒有任何聲音才用鑰匙打開門。客廳,沒有一點的凌亂,只是桌上放著一碗已經變質了的面條,苗影皺了皺眉,她知道洛雪柔一向愛干凈絕不會將一碗面放到變質了還不處理的。苗影環顧四周,這間公寓里有兩間臥室,其中一間的房門緊緊地關閉著。
“雪柔?”苗影脫掉鞋,走進客廳,試探性的喊著洛雪柔的名字。
可是回答她的只有這無盡的沉默,這種沉默讓苗影有種心慌的感覺。
“雪柔!”苗影走到那扇緊閉的房門前,伸手想要將那扇房門打開,可是那扇門緊鎖著,于是苗影拍著房門大聲的喊著洛雪柔的名字。
“走開!”房門那一頭,洛雪柔終于出聲叫道。
“雪柔,你開開門呀,我是苗影,你姐姐,雪柔!”
“雪柔,我是顧影沛,你開開門!”聽見洛雪柔的聲音,顧影沛也拍著房門大聲說道。
“你們都走啊,走啊,讓我一個人呆著好不好,好不好。”那一頭,洛雪柔雙手捂著耳朵,滿臉的淚痕,似乎是整晚都沒有好好睡覺,她的雙眼布滿了血絲,整個人是那么的憔悴。
“除非你開門,否則我們是不會走的。”苗影也犟了起來,在房門外斬釘截鐵的說道。
“走開呀,我不想你們看見我現在的這個樣子,走開呀。我不需要你們,我一個人都已經習慣了,我不需要你們,走啊!走啊!走啊!”說到最后,洛雪柔的情緒似乎有些失控了,她歇斯底里的喊著,叫著,伸手拿起身邊的東西使勁兒的砸向房門。聽見房間里摔東西的聲響,苗影是更加擔心了,就在她還要說些什么的時候,顧影沛攔住了苗影,抬腳狠命的踢向房門。
洛雪柔睜著一雙驚恐的眼睛看著房門,那“咚咚”的聲音在她的耳朵里,似乎變成了催命符,不自覺的洛雪柔的身軀就開始顫抖起來,她用雙手環抱著自己的雙肩,可是即便是這樣她也無法停止那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
“不要,不要,不要,我會聽話了,我會聽話了,別打我了,別打我了。”皮鞭,疼痛,母親那詭異的笑臉,她已經分不清什么是現實,什么是虛幻,她只感覺到自己很疼很疼,身體很疼,不,也許疼的不僅僅是她的身體,她的心,她的靈魂也在顫抖著,疼痛著。洛雪柔蜷縮在床的一角,她是那么的無助和絕望。眼睛已經看不見前方的道路了,洛雪柔只知道,現在的她已經對這個世界沒有一點點的興趣了,沒有動力活下去了,她感覺到自己是那么的疲憊。她已經不想再忍下去了,她已經撐不下去了,她知道自己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樣堅強。
門,“嘭”的一聲被踢開,洛雪柔的身體顫抖的更加厲害了,她把自己蜷縮的也更加厲害了,她將頭深深的埋進自己的臂彎,不想讓任何人看見她現在的樣子。
“雪柔,雪柔,你沒事兒吧?”苗影大步走到洛雪柔的身邊,伸手將她攬進自己的懷抱,輕輕的撫著洛雪柔的后背,在她耳邊柔聲說道:“好了,好了,不要怕了,我們來了,你不是一個人,不是一個人,不怕,不怕。”
顧影沛站在旁邊一臉心疼的看著此刻瑟瑟無助的洛雪柔,洛雪柔身上的鞭痕深深的觸痛了他的心,到底是怎樣的母親,怎么能夠下的去這么重的手,他沒辦法想象洛雪柔是怎么活下來,她受過多少次這樣的鞭打?十幾次,幾十次,還是上百次?她要怎么樣才能活到現在?眼前的一幕,讓顧影沛看著洛雪柔除了心疼還是心疼,他恨不得立刻將洛雪柔擁進自己的懷里,好好的疼愛她。
“雪柔,你不要怕,我們帶你去醫院去,走。”
“不去,不去。”洛雪柔埋著頭,伸手拉住想要將自己扶起來的苗影,帶著哭腔搖著頭說道。
“好,不去。”苗影聽著洛雪柔那懦懦的聲音頓時就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于是抬起頭看著顧影沛想讓他拿個主意。
“雪柔,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顧影沛蹲在洛雪柔的面前,溫柔的問道。
“你們為什么要過來,我已經準備一個人了,你們為什么要過來?”洛雪柔低聲自語。
“什么?”由于洛雪柔的聲音太低了,顧影沛和苗影都沒有聽到。
“我注定是只能一個人的,一個人生,一個人死,我已經做好一個人生活的準備了,為什么你們還要來找我?你們讓我學會了依賴,依靠你們太久,我已經忘記該怎么堅強。你們不能陪我一輩子,我們也總有一天會分別,到時我該依靠誰?連怎么堅強都忘記的我該怎么生存?沒有了你們的我什么都不是!”洛雪柔從臂彎中抬起頭,望著苗影和顧影沛說道。
“雪柔……”看著洛雪柔那紅腫的眼睛,蒼白著并且憔悴的面容,讓苗影和顧影沛的心仿佛被什么扎了一下,刺痛刺痛的。
“我不會離開你,我向你保證,就算我結了婚,你依然是我最愛的妹妹。”苗影伸手抱著洛雪柔,眼睛有些濕潤。
“我也向你保證,不會離開你,永遠保護你。”顧影沛蹲在洛雪柔的面前,鄭重的說道。
“是嗎?”洛雪柔那張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笑意,淡淡的說道,她緩緩的閉上眼睛,她已經太累了,太累了,她想要睡覺,一個人她害怕自己再夢見自己那些被打的畫面,可是現在有人陪伴著,洛雪柔獲得了一點點的安全感。
對于誓言或者保證,洛雪柔心底并不十分相信。她知道就算是believe里面還有一個lie,誓言也只不過是說說而已。即便是這樣,洛雪柔依舊選擇信任眼前的這兩個人。懼怕死亡也是人的一種本能,洛雪柔也一樣害怕著死亡,所以她為了活下去,她想抓住活下去的希望,哪怕那只是零星一點的希望,她也想要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