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女永遠(yuǎn)都是母親心頭最重,就算他已經(jīng)長大,就算他穩(wěn)重大器有成,依然沒辦法放下心。他永遠(yuǎn)還是那個小時候跟在媽媽身邊的小屁孩,總怕他摔著了會痛,怕他還沒有強(qiáng)大到可以坦然面對突如其來的風(fēng)波。
金母和辛黎說,最近要去以前的同事家?guī)兔Γゆつ阆葞б欢螘r間,忙完這陣子我就回來了。
自從搬了家,金母不再給人做功課輔導(dǎo),在家的時間多了,提出要幫著辛黎看顧妞妞。辛黎知道老人家退休后都怕寂寞,有個孩子在身邊還可以解解悶,欣然同意了。聽到婆婆和自己告假似的態(tài)度,想到金母從前的那些來過家里的同事大多都是天天出沒在小區(qū)的公園里,不由得對金母的話有些迷惑。不過老人家的事,她不說,自己也沒必要追問。反正女兒隔三差五的還是會鬧著去店里找小天哥哥玩,帶在身邊也挺好的。
正巧這天下午掛起了臺風(fēng),吹折了路邊的大樹橫亙在路中間,街上的人也幾乎看不見了。鐘寧和辛黎也早早關(guān)門,不希望夜色中回家撞上飛來橫禍。
四點多的時候,辛黎回到家已經(jīng)做好了衛(wèi)生。陪妞妞翻了一會兒漫畫書,給小丫頭講了幾個童話故事。外面的天,從窗戶看過去,像要塌下來一樣。
婆婆還沒有回來,辛黎趕緊抓起電話撥了過去,電話一接通,她就焦急地說道,媽,外面刮臺風(fēng)呢,您晚上回來的話我來接您吧!
金母在電話那頭瞅了瞅天色,確實不宜出行。這臺風(fēng)也是提早光顧了這個江南小鎮(zhèn),比原來預(yù)計的還要強(qiáng)烈,讓很多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聽到電話那頭的焦慮,想想還是算了。辛黎一走,孫女一個人在家會怕的。姑且就在醫(yī)院里過一夜,也省去了許多擔(dān)憂和不必要的麻煩。遂平和地勸慰兒媳,辛丫頭,別太擔(dān)心,我在朋友這里過一夜,明天晚上就回來了。
想到婆婆一向待人和氣大度,在朋友家里留宿應(yīng)該不成問題,便放下心來,做好晚餐和妞妞一道用過。是夜,在狂風(fēng)中沉沉睡去。
然,天有不測風(fēng)云。第二天因為臺風(fēng)的關(guān)系,一大早就下起了暴雨。辛黎和鐘寧看了天色,估計這樣的天氣里應(yīng)該沒人,就當(dāng)給自己放假,約好在家陪陪家人,享受享受久違的家庭氣氛。
辛黎看著始終不見小下去的雨勢,又一次撥通了婆婆的電話,媽,還是我來接您吧,大雨天,路有些滑。
金母在金華的病床前踟躕了片刻,摸摸有些酸痛的老腰,才點點頭,那好吧,你就到隔壁的S鎮(zhèn)人民醫(yī)院門口來等我好了。
哄著妞妞睡了午覺,才悄悄出門趕往隔壁鎮(zhèn)上的醫(yī)院。剛到醫(yī)院對面,就看到金母靜靜地站在大廳前方,看著那多情的雨幕沉思些什么。
走近了,雨傘的甩水聲音驚醒了沉思中的老人,看到兒媳有點濺濕的劉海,微笑著道,你來了啊,那我們回去吧。
辛黎給婆婆遞過一把大些的雨傘,這樣的雨天,傘的面積決定了你的尊容有損的面積。懷著好奇問婆婆,媽媽,是您的朋友生病了嗎?我要不要去探望一下,問候一聲呢?
金母想到臨走時金華的叮囑,眼神有些閃爍,矛盾地說道,不要了,他那個人脾氣不好,不喜歡見人。不用為他操心,他自己可以顧好自己。
辛黎想,原來是個古怪的老太太,不見就不見吧。難怪金母都沒有告訴她,轉(zhuǎn)而又擔(dān)心起來,那您走了,她一個人真的可以嗎?
金母想到走前已經(jīng)備好了吃食,金華能跑能跳,現(xiàn)在只是說留愿觀察一個禮拜,等淤血散了,就可以出院了。欣慰雨兒媳的善良,溫和地回道,沒事,他能干著呢。非要自己一個人呆著,我們都不要吵他。捶了捶酸痛的腰,昨晚睡在租來的陪護(hù)床上,今天有些疲乏了,我們先回去吧,讓我休息休息。
辛黎趕緊招了一輛出租車,和婆婆一道回家去了。
直到她們走遠(yuǎn)了,廊柱后的金華才現(xiàn)身出來,幸福的感慨,看來,我是撿到寶了。
回到家里發(fā)現(xiàn),妞妞已經(jīng)從午睡中醒來。看到空蕩蕩的房間,找不到媽媽,奶奶也不在家,孤零零的孩子害怕地在家大哭起來。開門的時候聽見了小丫頭的哭聲,辛黎和金母都心疼死了。要不是大雨天帶著她不方便,辛黎也真是不想把她一個人丟在家里。而金母聽到孫女的在辛黎懷里還不斷地抽噎,想到許多年前的那個小男孩,他也對自己哭過一次,可是自己太忙了,還是將他忽略了。從那以后,他再也沒有對自己哭過。
大概是人老了,總是喜歡回憶過去的事情。不由的想起以前很多的過往,那些關(guān)于金華的片段都讓老人覺得溫馨又愧疚。想到這孩子那么大人了還栽跟頭,現(xiàn)在還在醫(yī)院里靜養(yǎng),心里就有些不大放得下。和辛黎說自己累了,轉(zhuǎn)身去了自己的房間,撥通了那個爛在心里的號碼,聽到金華懶洋洋的聲音,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還是金華先開了口,媽,你們到家了?
金母嗯了一聲,才叨叨道,你要記得吃飯,在醫(yī)院不可以抽煙。還有啊,晚上睡覺時開了空調(diào)要記得蓋被子。要是悶了,病房的柜子里有我給你帶的雜志,你可以翻翻看解解悶。千言萬語,總是難以表達(dá)做母親的在意。
金華在另一頭任淚水掉下來,暖暖地說道,我知道了,媽,看來您是更年期了啊,真的好嘮叨。不過啊,我喜歡你嘮叨,這樣會覺得自己被人記掛,被人在乎,感覺真的很好。
被兒子嘲笑卻依然幸福的金母也真的是累極了,掛了電話,倒頭就睡下了。直到晚飯好了,辛黎來叫起,才緩緩從美夢中醒來。
辛黎怕金母白天睡多了,晚上不好睡,就自作主張地將金母叫醒。看到婆婆的精氣神好了許多,放下心來,告饒道,怕媽媽晚上不好睡就叫起了。媽媽,不會怪我吧?
金母看著在自己面前一副小女孩撒嬌姿態(tài)的兒媳,頗感幸福地道,我哪里舍得怪你喲,疼都來不及,哪里會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