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于變成了自己最痛恨的那種人!
淡淡的月光照在海面上,就像給大海披上了一層薄薄的銀沙。我漫無目的地行走在沙灘上,海風輕輕地吹拂著我的臉,吹散了我的頭發,卻吹不散我心中的愁緒。
此刻,我的腦海里浮現出視頻里的畫面:軒哥哥和張語璇并肩走出酒店,驅車前往某火鍋城,幾個小時之后,軒哥哥摟著張語璇的肩膀走出火鍋城,他們身后還有五六個男女,看起來都是張語璇的朋友。與朋友揮手告別之后,他們驅車回到酒店。軒哥哥扶著張語璇下車,然后向酒店里面走去。張語璇更是主動靠在軒哥哥的肩膀上,讓人乍看之下還以為她投懷送抱呢!
我故意剪掉那些明顯的鏡頭,只保留那些看上去很曖昧、很有故事的鏡頭,然后配上看似客觀敘事的旁白,不著痕跡地打造了一出“張語璇攜男伴參加朋友聚會”的年度情感大戲!最后,我在新聞里總結說:“校花攜伴去聚會,有說有笑好興致,分手愁云一掃光,莫道真愛值三月?”
果不其然,網上輿*論一邊倒,掀起了“全民黑張語璇”的熱潮,網友罵她是“白蓮花中的白蓮花”,甚至否定她曾經對袁海的深情,認為她自始至終都是在借袁海炒作,更有網友直接發文說“張語璇配不上袁海”,并@了袁海。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微博認證為袁海官方后援會的“袁海全球后援會”居然點贊了那條微博。一時之間,袁海的粉絲、張語璇的粉絲以及軒哥哥的粉絲再次展開罵戰,“張語璇白蓮花”、“張語璇配不上袁海”、“心疼大暖男袁海”、“周明軒是小*三”等話題搶占熱搜榜前十名。
我注視著那波光粼粼的海面,聽著那嘩啦嘩啦的海浪聲,內心卻再也無法平靜下來。怎么辦?我只是想揶揄和諷刺一下張語璇,并不想把軒哥哥牽扯進去,也不想傷及無辜的袁海。可是,我高估了自己的判斷力,也低估了網絡世界的影響力,事情一步一步地向我無法預料的方向發展。
都怪我太任性了,為了泄一時氣憤、圖一時痛快,不聽魏叔叔的話,非要一意孤行,結果……我這是怎么了?為什么非要弄到這種無法收拾的地步,才知道自己是真的錯了呢?
這時,我的手機響了,一看,竟然是軒哥哥打過來的。我心虛得要命,手心也開始冒汗,真是怕什么來什么啊!
“筱雅,你在哪兒?我們聊聊吧!”
“軒哥哥……”
“你怎么了?是哭了嗎?”
“對不起……”
“你在海邊?不要走開,我過去找你!”
我掛掉電話,已是淚流滿面。在軒哥哥面前,我永遠無法假裝強悍,難過就是難過,害怕就是害怕,無需掩飾,也無需解釋。他永遠是一個最好的聽眾,陪著你,聽你說,也會提點意見,給些建議。真的,別人的話我未必會聽,而他的話,我總是會認真考慮,然后或采納或不采納。
然而,自從我向軒哥哥告白被拒絕之后,我跟他的關系就再也回不到從前了。雖然我依舊無法假裝強悍,但是,我再也不敢跟他單獨相處了,再也不敢跟他說自己遇到的開心或不開心的事情了。
特別是現在,作為“全民黑張語璇”的幕后策劃者,我更不敢面對軒哥哥,一方面把他牽扯進去,給他造成了一定的負面影響;另一方面,我做了這種事情,辜負了自己的理想,也辜負了他的信任。
我糾結,我徘徊,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趕緊離開海邊,逃避這次見面,迎面卻又碰上了匆匆趕來的軒哥哥。
“軒……哥哥……我……我……”我連連后退,話不成句。
“筱雅,我知道是你,但我不怪你。真的,你不要有心理負擔。”軒哥哥抓住我的手,溫柔地說著,眼睛里溢滿了愛和寵溺。
“對不起,我最近太忙了,沒有時間跟你好好聊會兒天,所以有些事情也沒有及時向你解釋清楚,讓你誤會了……”
“軒哥哥,你知道嗎?你說這些話,只會讓我誤會更大……在你心里,我究竟是什么?真的只是鄰家妹妹而已嗎?還是,你對我也有那么一點感覺,只是你不敢承認?”
“筱雅……我唯一確認的是,我對張語璇有好感,而張語璇并不喜歡我,我們最后是不會走到一起的。所以,不要再妒忌她了,妒忌只會蒙蔽你的雙眼,讓你做出錯誤的事情。”
“軒哥哥,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到底是想保護她,還是想保護我?”
“當然是你!”他毫不猶豫地說道。
“可是,我不相信!”看到軒哥哥的那一刻起,我就開啟了無理取鬧的模式,反正已經做了最壞的事情了,反正已經沒有任何形象可言了,還有什么可擔心和顧慮的呢?
于是,我變本加厲地嚷嚷起來:“你那么維護她,總是第一時間站出來解釋,說她這也好、那也好;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以前不喜歡捆綁,也不喜歡炒作,更不喜歡向記者、向網友解釋什么……軒哥哥,你為她改變了那么多,現在見她被黑得那么慘,就叫我住手,卻說是為了我好,你真的以為我有那么傻嗎?”
“筱雅,你冷靜一點……”
“我快要瘋掉了!真的,我快要瘋掉了!軒哥哥,我不知道該怎么解釋現在這個狀態,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變成這個樣子,太難了,一兩句話,一時半會兒,真的說不清楚……我只知道,我不能沒有你,不能活在一個沒有你的世界里,也沒有辦法接受你愛上別人這個現實……我的頭快要爆炸了!你告訴我,我該怎么辦?我該怎么辦?我該怎么……”
軒哥哥見我失控了,立即將我擁入懷中,一只手捧著我的后腦勺,另一只手輕拍著我的后背,然后噓了一聲,輕聲說道:“筱雅乖,不要吵,不要鬧,冷靜下來,慢慢冷靜下來!”
如果說,愛情是一劑良藥,那么我確定,軒哥哥就是我的煉藥人。每當我暴跳如雷、無法自控的時候,他輕輕的一個擁抱,足以勝過千言萬語。只有在他的懷里,我才能真正地感受到平靜和安慰。
還記得小時候,我一失控就找軒哥哥,一失控就找軒哥哥,而軒哥哥比我大三屆,總是有很多事情要忙,跟我完全不在同一個頻道上。后來,軒哥哥對我說,當我陷入無法自拔的焦慮或憂傷中時,不妨到海邊去走一走,吹一吹海風,讓大海的聲音和大海的味道幫助我平靜下來。沒想到,這個辦法對我很有效果,每一次內心不平靜的時候,我就會來這里待一會兒,然后心滿意足地離開。
剛開始,我把軒哥哥當作鄰家哥哥一樣依賴,并沒有其他的想法。慢慢的,我發現自己越來越不單純,對軒哥哥竟有了男女之情,開始依戀他的懷抱。而軒哥哥大概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從大一起就不再隨便擁抱我了。那時,我高一,正是花一般的年紀,內心常常不平靜,只能頻繁到海邊,張開雙臂,擁抱大海,就像擁抱軒哥哥一樣。
我將臉深深地埋進軒哥哥的胸口,雙手也開始不安分地在他腰間和后背上游走,然后緊緊地擁抱他,恨不得把自己揉碎,成為他身體里的一部分,再也不分開。我終于明白,七百年前,管道升寫《我儂詞》給丈夫趙孟頫時,是怎樣的一種感受了。
你儂我儂,忒煞情多。情多處熱如火。把一塊泥,捻一個你,塑一個我,將咱兩個,一齊打破,用水調和,再捻一個你,再塑一個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與你生同一個衾,死同一個槨。
“軒哥哥,我喜歡你,真的真的好喜歡你,你可不可以也喜歡我?”
我嚎啕大哭,淚水打濕了他胸前的衣服。
然后,夜幕下,我們意亂情迷,互相撫*,激烈擁吻。那一刻,那一幕,使得夏月羞躲,海水亂撞,螢火蟲也四下飛舞,卻成為我生命中最美好的風景。
良久,待呼吸急促,我們才分開了彼此的唇。
眼睛直視相對時,我看到了自己,欣喜地說道:“軒哥哥,你也喜歡我,對不對?你是喜歡我的,對不對?”
他在我的唇上印下深深一吻,然后緊緊地將我擁進他的懷里,用行動證明了他的心意。
那一刻,我幸福得快要死掉了!
我以為,我們相愛就是一生一世了,卻不曾想,人生那么漫長,分分合合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第二天,我容光煥發地去上班,遇到每一個人都會主動打招呼,令他們在感到驚訝之余,還以為我吃錯藥了。
我本來想讓魏叔叔撤掉昨天那個視頻,但是軒哥哥說,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撤掉或是不撤掉,它都是存在的。我自責,連連道歉。軒哥哥卻安慰我說,反正張語璇是“易黑體質”,已經不是第一次被全民“黑”了。況且,他已經代我向她道過歉了,而她也原諒了我,就當作這是一場炒作,不在意不理會不解釋就會過去的。
有些女明星,明明什么都沒有做,卻總是被誤會;明明就是一朵白蓮花,卻總是被罵成biao。比如張語璇,明明就是一個好姑娘,卻因為好姑娘被人喜歡而被人罵、被人“黑”。
娛樂圈就是這樣的一個存在:擔得起多少贊美,就要經得起多少詆毀!
我知道,我這樣想是不對的,但是沒辦法,這就是娛樂圈的“qian規則”,再完美的人,都不可能取yue所有人,總有人喜歡你,也總有人討厭你。
當然,像我這樣因為妒忌而歪曲事實的做法是不對的,何況,我還是一個記者,更應該要好好反思一下!我很慶幸,在我還沒有正式踏入社會之前,能夠上這樣一堂與眾不同的課!
我決定,要當面向張語璇承認錯誤,并且真誠地向她道歉!軒哥哥也答應我,有機會會介紹我們認識。
我來到魏叔叔的辦公室前,正準備敲門進去,卻聽到里面傳來激烈的爭吵聲,好像是魏成杰要魏叔叔出國去見他媽媽。我立即停止敲門的動作,正要轉身離開,門卻突然開了,魏成杰一臉怒氣,粗魯地推開我,摔門而去。
“可惡!”我揉了揉左肩,自認倒霉,然后敲門進去,見魏叔叔表情沒有異樣,便開門見山地說道:“義父,對不起,昨天的事情,讓您為難了!”
魏叔叔很驚訝:“又出什么事情了?”
我急忙解釋道:“沒事,沒事,我昨天太過分了,對您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很是自責,請您原諒!而且,我讓您打破原則,對您,對公司,都覺得很抱歉!”
魏叔叔站起身,走到我身邊,摸了摸我的頭,憐愛地說道:“傻丫頭,義父對你好,為你做任何事情都是應該的!記住,永遠都不要對義父說抱歉,有需要義父的地方,盡管開口!”
我有點害怕,隱隱約約覺得這幾句話有點不對勁,于是皮笑肉不笑地說:“作為一個記者,就算是娛樂記者,也應該堅持自己的原則,以后,我不會再對義父提這種無理的要求了,義父也不要再為我做任何事情了!”
世界上如果有后悔藥吃,那該多好啊!我好想好想收回昨天那句話:“你說過,我有任何要求,你都會答應我的!你說話不算數!”
可惜,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后悔藥,說過的話再也收不回來了!魏叔叔對我很好,總是想為我做點什么,但我一直很理智,不想麻煩他,不想欠他太多的人情。然而,愛情使我失去了理智,不僅做錯了事情,還欠下了一個大大的人情。我不想再繼續錯下去,所以必須要說清楚,至少要向魏叔叔表明自己的態度。
“而且,我和軒哥哥在一起了,以后,只有軒哥哥為我做任何事情才是‘應該’的!”我故意把“應該”兩個字的音節咬得很重,讓魏叔叔明白,我和他之間不存在應該與不應該的情況。
“雅兒,你誤會了,義父對你沒有別的想法。在義父的眼里,你和程程是一樣的,都是我的女兒。明白了嗎?”
我頓時紅了臉,囁嚅道:“義父,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你對我太好了,比我爸都要好,這讓我有點害怕。”
“傻丫頭!”魏叔叔欲言又止,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突兀地問了一句:“你和周明軒是什么時候在一起的?”
“昨晚,在海邊,我們互相表明了心跡,才知道,原來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
“找個時間,帶他回家,讓你媽——哦,就是你義母,讓她把把關!”
“您和義母就放心吧,我和軒哥哥自從認識,彼此了解,不會有問題的!義父,沒什么事情的話,我先回去工作了!”
“嗯,去吧!”
一走出魏叔叔的辦公室,我就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竟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我始終不太習慣別人對我太好,除了軒哥哥,其他人的好都是一種負擔,我有點消受不起!
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還沒坐好,就被魏成杰拉了起來,然后,他不由分說地帶我離開了辦公室。
一切來得太突然了,我腦袋里一片空白,完全被他牽著到處走,直到我們在樓下的咖啡屋里坐定,我才回過神來,怒不可遏地吼道:“魏成杰!你瘋了嗎?你想干什么啊?信不信我抽死你!”
這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我們身上,或好奇或饒有趣味地等著看好戲。
我意識到了這一點,急忙擋住自己的臉,低聲問道:“魏成杰,你想干什么?”
魏成杰一反常態,神色哀傷地說道:“筱雅,我訂了晚上的機票,也許不會再回來了,所以特地來向你告別!”
“出什么事情了嗎?”我也一反常態,溫柔地問道。
“我媽媽,生病了。”
“嚴重嗎?”
“很嚴重,癌癥晚期。醫生說,可能隨時會離開……”
關鍵時刻,我竟說不出話來,唯有伸手過去,緊緊地握住他的手,給他安慰和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