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柳想起了周翀,若干年前因為天各一方讓自己痛徹心扉的這個男人,今天自己居然面對陸開明可以喜歡上陸開明了?時間是多么奇怪的一樣東西,時間可以改變一個人對一個人的愛么?是不是周翀現在也愛上了別人,想到我時也不過如此?如果是這樣,也不能怪周翀,是不是?楊柳不經然地深深嘆了口氣。
陸開明望著神情凝重,陷入了思考的楊柳,問:“楊柳,你沒事吧,沒見你這么嘆過氣啊!”
楊柳顯然還在情緒中,沒有聽見陸開明的問話,陸開明靜靜地觀察她,不想打破她的思考,也想看出些究竟來。
等楊柳從思緒中回過來,她才發(fā)現陸開明在靜靜地托著腮看著自己,“你怎么這么看著我?”
“你剛才嘆氣了,很深地長長地嘆氣,還沒見過你這么嘆氣,問你怎么了,你也不理我。”
楊柳沒說話了,她不知道說什么好。
陸開明又問起:“你還以告訴我你兒子對我的印象好不好。”
“我還沒問過他這個問題。你認可他嗎?”
“認可。”
“你才和他見過一面,為什么認可他了?”
“我和他沒見面之前就知道他在學校是個好學生,在家是個好兒子,見了面也覺得這孩子挺懂事。再者你是我希望以后可以共度后半生的人,認可你就要接受你兒子,他又沒什么不好,當然就認可啦。”
“你,你”楊柳是想問陸開明為什么會覺得自己兒子面熟,她想套出陸開明是否想起周翀——這個讓他覺得之自己的兒子面熟的人,憑陸開明成年人的頭腦,倘若他想到了周翀,他不可能不聯想到自己兒子和周翀之間可能存在的某種聯系。楊柳最終還是沒問出口。這是一個這么多年來只有她一個人知道的秘密,一旦從陸開明這兒開口說了出去,那以后就會有第二個人、第三個人知道,她又如何來和兒子解釋自己這么多年來一直對他撒的謊,原來他的父親沒有去世,也不是母親的前夫,孩子能有這樣的理解能力嗎?
陸開明看出楊柳的遲疑,他握住楊柳的手,放在自己胸口,“相信我,楊柳。有空還是和你兒子一起出來吧!”
楊柳的眼神帶有探索的意味,似乎想要看明白眼前的這個男人到底可以信賴幾分?
楊柳又帶兒子出來和陸開明一起出去看看畫展、吃吃飯。每次楊柳都仔細觀察陸開明,想從他的表情眼神中看出些什么來。她能看到陸開明的眼睛里有些深邃的東西,他似乎知道些什么,又不知道些什么,想從自己這兒探究個為什么。
陸開明其實已經開始從其他同學那打探周翀在加拿大的情況,他沒有直接問別的同學知不知道周翀的近況。而是迂回地和別的同學提到在國內的其他同學的情況,聊到班上這個那個同學的情況,這時同學就會自然地聊到班上唯一一個出國的周翀。有個在外貿工作的同學提到他很多年前去加拿大的時候曾經聯系過周翀,那時候周翀剛結婚,聽說老婆也是像從中國去加拿大讀書的。那會周翀已經在加拿大的一家私營企業(yè)里找到了會計的工作,他老婆還在讀書。陸開明聽了后,心里的石頭算是落了地。周翀在加拿大結婚了,結婚往往意味著他在那塊土地上生根了,不會回來了。陸開明終于可以減少顧慮地和楊柳以及楊柳的孩子交往了。
楊柳雖然感到陸開明在和自己的的交往中好像少了些顧慮,但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楊柳的顧慮沒減少,畢竟自己以前從來沒有帶兒子見過自己和周翀的同學。楊柳的顧慮不是毫無道理的。
楊柳和陸開明以及自己的兒子有次一起去音樂廳聽交響樂的時候,剛好遇到了那位在外貿工作的同學。“楊柳、陸開明,你們也來聽交響樂的么?”
陸開明說:“是的。”他回應得很自然,楊柳卻有些緊張。
“他是?”那位同學注意到站在兩人中間的楊柳的兒子。
還沒等到楊柳抑或楊柳回應,那位同學就說,“他很像一個人。”
這話說得楊柳和陸開明都很緊張。楊柳緊張自是不必說,陸開明也是緊張的,既然周翀在加拿大巳經結婚,楊柳對自己一直回避這個問題,再讓楊柳面對一些事實的被揭開,既沒必要又很殘忍。
“你今天怎么也這么巧到音樂廳來?單位發(fā)的票?”陸開明想把話題岔開。
“他像周翀,太像了!他是?”在外貿工作的同學一副很肯定很驚詫的樣子,他想到眼前的這個與周翀相像的小伙子一定是與周翀有關的人。
沒人回答這個問題,楊柳感到多年的秘密一下被揭開,她都感覺自己要站不住了,她害怕兒子會問自己周翀是誰?她如何去與給孩子解釋這個塵封的故事。她覺得眩暈,但她必須站住,她不能倒下,她必須鎮(zhèn)定。當兒子的看看母親,發(fā)現了母親神情上的凝重,作為成年人,他知道這個自己與之很像的周翀和自己應該是有著某種關系的。他看看母親,楊柳也看到了兒子眼神里的擔心和疑問。
“他是周翀的?”外貿工作的同學認為眼前的這個小伙要么是周翀的兒子,要么就是周翀姐姐家的孩子。
楊柳攔住了這位同學后面要說的話,楊柳一字一句清晰地說:“他是我的兒子。”她說話的時候直視著在外貿工作的同學,眼神中的的冷靜是讓這位同學感到心悸的。楊柳臉上是鋼鐵一樣剛強而硬冷的感覺。
這位同學沒再追問,他感到楊柳石雕一般神情背后的故事。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幾個人立在那,陸開明擔心地看著楊柳,他怕楊柳會有點什么事。楊柳注意到陸開明在看著自己,她同樣冷靜地看著陸開明,如果有一天真的所有的秘密都不是秘密了,那么她也必須得面對不是?一個人如果真得和他度過接下來的后半生,他也得能理解不是/?如果不能理解又何必在一起。老伴其實比年輕時要找的對象要求還要高,老伴是老來要相依為命的,尤其是像楊柳如果再婚,和對方沒的共同子女的,那更是要有很好的感情基礎。當這個秘密今天提前被曝光時,當這一切真的來臨時,除了面對還能怎樣?
楊柳不是沒有擔心,和陸開明同學認識有好些年,最近這一年又走得比較近,相處時間長了難免會有感情。陸開明之前對楊柳的告白終久還是激起了她心中靜謐多年對愛的渴望。哪個人不希望身邊有位異性的關心?有愛人的渴望愛人的關心,沒愛人的也渴望異性的關心。畢竟周翀是和楊柳不會再有交集可能的了。兒子總有一天會有他的另一半會有他的家庭生活,自己可以相伴老來生活的人呢?
楊柳擔心陸開明未必能接受自己和周翀的過去,未必能接受在通常人看來可能不是那么光明正大的的感情生下來的孩子。現在既然這個考驗來了,就讓他面對吧,如果他現在不能面對,那也好,趁早散了。總比將來有一天秘密捂不住的時候再發(fā)現他經不住考驗的好,相處時間越長感情陷得越深,與其那時候傷心還不如現在就看清得好。
還是那位外貿的同學打破沉默:“音樂會快開始了,我先進去了。”陸開明楊柳他們沒回應,那位外貿的同學知趣地先進場了。
這四個人其實一個都沒有把音樂會聽進去。楊柳的兒子已經感到這個叫周翀的,自己與之像的人與自己是有關聯的,很可能他就是自己的父親,雖然他不還不能肯定,但一定是與自己有關聯的人,他是剛才問話的那個叔叔也認識的,從和陸開明第一次見面陸開明說自己像一個人以及陸開明和剛才那位叔叔也認識來看,陸開明也是認識他的。但為什么他們倆都認識周翀卻不知道自己與周翀的關系?母親為什么剛才半天才告訴那位叔叔自己是她的兒子?母親的神情為什么在別人說到自己像誰時那么緊張、那么凝重?楊柳的兒子感覺到這里面的故事可能情節(jié)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