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升的陽光透過重重云層撒落下來，透過小型鐵窗斑駁的映射出根根直直的黑影。再越過略微生銹的鐵桿，星星點點的鋪在地上。

鐵牢間的過道，圍著一大群女人。站在辛憂涔身旁的高雅緒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事，似看戲般帶著一絲探尋的意味，沒有裝飾的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緒。

“我死定了？”黃玉霞像是聽到好笑的笑話般，抖動著自己寬大的臉龐，“小野種，別說大話！跟我道歉，我···”

后面的話已經無法說出來，只一瞬間她就皺緊眉頭痛苦的蹲了下去。

身前，少女若無其事的拍了拍手和衣物，嗤笑一聲轉身離去，不再理會后面的人。

周圍看熱鬧的人一下子禁了聲，皆張大嘴巴看著少女離去的瀟灑背影。

過了好半響，周圍才噓噓發出聲響。

“你，看清楚她剛才做了什么沒有？”其中一個女人咽了咽口水不可置信地看著那個漸漸離開視線范圍的背影問另一個女人。

“好，好像是直踢胯下，同時補上一拳。”

短暫的沉默后，監獄長不耐煩的聲音拉回眾女人的思緒。

“你們，出來工作了！快點快點！”

一大群人三三兩兩的出來，臉上掛著疑惑的表情，等到走到場地內，卻見少女早已站在場內，剛才的事仿佛從未發生過一般，眼神淡漠的看著周遭的一切。

好奇的眼神時不時從四周傳來，辛憂涔不以為意的通通無視掉，自己做自己的事。

今天又是個無聊的日子。

酒店內，譚時暮赤，裸著上半身站在窗前看著樓下的車水馬龍的街道，左手緩慢晃動著高腳杯內的紅酒。

街道上一片繁景，各色各樣的車輛來來往往。站在高處，反倒覺得一切看起來都那么虛幻，毫無意義。

屋內一片狼藉，連日來的激情似乎還未完全散盡，空氣里隱隱透著絲絲晦暗的旖旎。寬大的床上，女人白皙的雙腿裸露在被子外，散亂的頭發隨意搭落在枕邊。

這幾天一直呆在這個酒店，這個女人也是，沒說讓她走她還真就不走了，就在這兒安分的陪著男人，沒有多說一句話。

男人回頭看了眼女人，喝完最后一口酒，放在桌上，慢斯條理的穿好衣服后向房門走去。

不過一個女人。

鼻子輕哼一聲，大步流星的走進電梯，按好樓層后，又像想起了什么唇角裂開無聲的笑開來。

十年，足夠讓一個女孩長成一個女人了。而且，是足夠強的女人。辛憂涔，你會帶給我什么樣的驚喜呢？

或許，應該再加把火，讓它燃得更猛烈。來吧，辛憂涔！我期待你的仇恨烈火，期待著它的瘋狂燃燒。

早上的時光很快過去。

等到太陽升到正空中時，辛憂涔的肚子早已不耐的叫了起來。無奈的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抬首看著刺眼的太陽，一時之間竟充滿無限感慨。倏地，又被自己的想法驚在原地，嘴角噙起一絲苦笑，暗自嘆道，才來幾天就變得這樣老成了。

果然是經歷的多了，心就老練了。看來，究竟是以前的生活太過閑適，有些人把自己寵得太好了。

收斂心緒，不久便聽到監獄長集合的哨聲。

這次，高雅緒很直接的走到辛憂涔身邊與她并肩站著，卻也不發一言。

她正等著看戲，很期待接下來身旁少女的反應。

所謂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還真是那么回事。辛憂涔就不明白了，自己看起來就這么好欺負嗎？

端著飯碗挑挑眉頭，看著眼前圍得不泄一通的飯桌無所謂的勾勾嘴角，側身向著不遠處何杏花叫道：“花姐，我沒辦法吃飯！”

何杏花聞言走過來，面帶嚴肅的掃了眼飯桌，而后不顧其他看管人的同意，徑直將少女帶到自己的飯桌上去。

走了一小段距離后，何杏花放下緊板著的臉色沖少女說道。

“跟你說過多少次，要叫我花阿姨！”寵溺地看著辛憂涔，邊走邊詢問道：“這幾天沒有惹事吧？”

說實話，她可沒敢忘記少管所時辛憂涔的英雄事跡，那個被揍了兩下的少年在醫院躺了足足一個月，命根子都差點給這妮子毀了。

“沒有——”少女別過臉不看女人。

想到今早的事，稍微有些慶幸自己沒有下狠手，不然···肯定又是一頓長達幾個小時的口舌教育。

“沒有就好！你啊，別的都沒什么，就是性子太沖，別人一旦招惹到你就別想有好果子吃！”何杏花絮絮叨叨的說著，“到了，就在這兒吃吧！”

見她毫無顧忌地坐下，女人又趕緊跑去把自己的飯菜盛來，同少女一起吃。

“憂涔啊，我跟你說，”女人大大刨了一口飯，含糊不清的說道，“你老老實實的呆著，平時做改造活兒時積極一點，我找機會向上頭匯報你就能提前出獄了！”

“最多能提前多久出獄？”聽到這句話，辛憂涔來了興致，畢竟十年不是個小數目，要真在這兒呆上十年，估計自己出去時也早已物是人非了。

“這個嘛——”女人夾了一塊肉放進少女碗里，想想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減刑三四年的情況也是有的！”

三四年？這樣說來至少要做七年左右的牢。沉思片刻，辛憂涔又樂觀起來，不管怎樣，七年總比十年好不是嗎？

吃完飯后，無視眾女人驚奇的眼神，打著哈欠悠閑地回到自己的‘房間’，腳一蹬上床，任由鞋子胡亂擺在地上。

時間飛一般的離去，不知不覺就已過半月。這半個月來，辛憂涔想了很多，想來想去還是覺得應該與別人聯手，不然憑自己一個人是殺不了譚時暮的。怎么說人家也是鴻鵠的老大，不可能輕易得手。

翻來覆去，唯一想到的就是先從這群女人中下手。畢竟，能坐牢也是有共性的，這樣的女人，多結識幾個并不是壞事。

晨起活動結束后，有大半個上午的休息時間，監獄長說可以去大廳看電影。辛憂涔想到要跟一群女人搶電視看太沒勁兒，于是自己一個人躺在床上補覺。

很多時候，人都需要一個獨立的空間來想事，理清自己的所追所求。

“喲，你還真是悠閑！”漫不經心的語氣傳來，一個女人披散著頭發站在鐵門外看著鄰床的少女。

事實上，這個床位是她費了不少勁兒才跟那群笨女人換來的，目的很簡單，直覺告訴他，這個看起來未成年的少女絕對不簡單。

而不簡單，就是高雅緒所好奇的。

辛憂涔感覺到人在同她說話，側頭看了看，而后繼續躺著，毫無起身之意。

“我在你后面！”高雅緒看著這個愛理不理的少女，頓覺無語，她難道不知道左右看不到就應該看看前后嗎？而且，她聽不出來聲音是從頭頂上方傳來的嗎？

“我知道?！彼]眼懶懶回道，眼皮抬也不抬。

也就是說，她擺明態度不想起來。高雅緒好笑的想著，不知為什么，這樣的少女非但沒有引起她的反感，相反，她對她很是好奇。

“你是因為什么進監獄的?。俊?/p>

沒有回答。一時氣氛沉悶起來，高雅緒無趣的彎彎嘴角，轉身像少女一樣，躺在床上與她頭對頭。

“我是因為飆車時不小心撞人進的監獄！”看著空無一物的天花板，兩個女人心懷各異。

“撞死人了？”辛憂涔睜開雙眼，直直的看著上方。

白色的石灰漿刷的天花板仿佛百看不厭似地，少女眼睛一眨也不眨的。

“···嗯！”高雅緒的回答聲音很低，聽不出什么情緒。

“我···我似乎是因為販毒！”換上一副落寞的表情，辛憂涔唇角扯起一絲凄慘的笑意。

那個男人只會讓她做替死鬼，原因很簡單，未成年判刑會輕些。殊不知，未成年也總有成年的一天，這一判就是十年，比任何一次都長！

“販毒？你？”高雅緒不相信的看著天花板，差點就想坐起來問她，想想又算了。就算問了，她也不一定會回答。

“你多大了？”換個話題問道。

“十八?！?/p>

“十八啊——”最后一字聲音拖得很長，一轉眼，又含笑道：“我快二十三了，你得叫我姐姐，嗯——就叫雅姐姐好了！”

二十三，那個男人好像二十五了···

勾勾唇角，不可置否。對于這個年輕的女人，她并沒有多大的反感。十八歲，這個本該青春如花的年齡，卻要在監獄中度過，果然還是不甘。哼——恐怕自己是這兒最年輕的犯人吧！

“吶，我說···”想起那天女人的踢腳功夫，辛憂涔似笑非笑的彎著嘴角。

“什么？”高雅緒不解的靜待下文。

“其實，你那什么黑帶高手是唬人的吧！”

“······”

“知道了還問！”高雅緒不滿的翻個身，側對墻面。

這次對話過后，高雅緒明顯與辛憂涔走得很近，一旁的黃玉霞見狀也不敢再找兩人的麻煩，想到自己唯一敗北的兩個人已結盟，她自己也不想自找沒趣，本想找辛憂涔報仇的想法也只有爛在肚子里了。

這天，受完審訊的高雅緒一回來就興奮地對著辛憂涔說：“憂涔，我只需要做五年牢就可以出去了！”

撞死人只判五年已經很走運了，看來這女人是有家底的人。辛憂涔大腦迅速轉動，眨眼就換上笑臉：“恭喜你！”

見辛憂涔臉上只是禮貌性的恭喜，高雅緒收起興奮之色的神采，只一瞬間又重新興奮起來。

“憂涔，要不，五年后我們一起出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