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立冬。
立冬的第一天就是陰雨綿綿的天氣,小小的雨滴從天空落下,密密的鋪在葉片上,形成一層薄薄的水霧,而后順著葉脈,凝聚成一滴大大的水滴緩緩從葉尖落下。
秋曄空眼睛已經紅腫不堪,但她仍舊抱緊眼前雙眼緊閉的人不肯松手,不管身旁的人說什么,她也只是哭著搖搖頭。
喬希境站在門外,身后一個男人走上前來,在他耳邊輕聲說了些話后滿眼通紅的向里屋看了一眼,嘆息著離開了。
喬希境握緊拳頭猛地在墻上砸了幾下,面無表情的出去了。
昨天有人打電話讓自己去秋垣空以前練槍的地方去接她,剛開始還很奇怪為什么要讓自己去接她,到了那里才知道這個陪在他身邊多年的女人已經停止了呼吸。
她才二十五歲!
可二十五歲又怎么樣?干這行本來就宿敵無數,什么時候被人追殺也不知道,只知道一定要變得強,強得足以保護自己。
垣空死了,那個一直都會在他落寞的時候靜立一旁陪著自己的女人死了。
要說心里沒有想要為她報仇的想法那是假的,問題是該找誰報仇?而且,他抬頭看了看內院孤寂的天空,唇角牽起涼涼的苦澀感。
跟了自己這么久,她真的從來沒有向自己要求過什么。
良久,頂著蒙蒙細雨進屋,發絲上沾滿密密麻麻的雨滴,小小的就像虛幻若夢的霧氣一般。徑直走進里屋,強勢拉開兩個緊緊抱住的女人。
“你走吧!”喬希境看著這張一模一樣的臉,腦海中卻不斷浮現秋垣空的臉,但秋垣空從不哭泣,至少他從來沒有見過這張臉上掛有淚水。
可現在這張臉,眼睛里氤氳著一層水霧,紅腫不堪的眼眶足以證明主人的傷心欲絕。見她還是一副楚楚可憐的摸樣,喬希境耐著性子重復道:“收拾東西離開這兒,回你原來的地方去吧!至于你姐姐,我已經替她找好墓地,待會就把她送去火化,火化后我會將她好好安葬!”
“啪——”
耳光清脆的聲響撞破獨屬于陰冷天氣的死寂,喬希境錯愕撫了撫溢出一絲血色的嘴角,反拉住女人的手,冷冷的說道:“你必須走,我不能保證你的安全!這也是你姐姐所希望的!”
“我姐姐所希望的?”秋曄空凄楚的開口問道,聲音喑啞無力,想必是哭久了的緣故。她費力的咳嗽了幾聲,無比凄涼的看著這個面無悲傷之色的男人,暗自為她苦命的姐姐感到不值。
“你錯了,我姐姐最希望的是你能回頭看看她!”甩開男人的手,撫上女人蒼白無色的臉,淚水再次落下。
“不要告訴我,你一直都不知道姐姐喜歡你!”
喬希境臉色一僵,震驚的看著這個女人,她剛才說什么?秋垣空喜歡自己?不是···真的吧!
“姐姐一直無怨無悔的為你做事,你以為這些憑錢就能收攬人心嗎?喬希境,我告訴你,我一定要替姐姐報仇!”
秋曄空最后看了一眼女人,牽上白布蓋上,抹掉眼角未盡的淚珠,深呼吸一口氣后神色凜然的看著他。
“姐姐的死絕不能就這樣結束,而且,姐姐一直都保護著你,想必她是不想你受傷害,這個愿望我會替她延續下去!”
不待喬希境反應過來,秋曄空就跪在女人面前,伸出兩個指頭。
“從今天起,我不再是秋曄空,秋曄空已死,我是另一個秋垣空!”
窗外一記悶雷突響,大雨傾盆而至,一掃先前小雨的綿綿無力,用力拍打著地面上的各類事物,叮叮鐺鐺發出一陣悶響。
亂世求安酒吧,譚時暮一手環著白幻域的纖腰,一手把玩著酒杯內的紅酒,輕抿一口后,看著面前的男人道。
“這么說,秋垣空已經死了?”
“是!”男人低頭恭敬的回道。
“下去吧!”
“是!”
譚時暮放下酒杯,食指勾起白幻域的光滑的下巴,眼神陰鶩。
沒想到辛憂涔真的將秋垣空殺了,這個女人最近越來越冷血了,就連喬希境身邊的人都毫無顧忌,還是說,她到現在都還不知道喬希境的真正身份?
“幻域,你這臉好像越來越會勾人了!”
譚時暮邪笑著說道,放開女人的臉,拿起旁邊的酒杯,喝一大口后沖著不遠處的鄭懷陽招手!
“小鄭,派個人去憂染南茶館去看看,或者你去哪兒悠閑的喝杯茶也行!”
“是,暮哥!”鄭懷陽將譚時暮酒杯倒滿酒后,麻利的脫下外套,往樓下趕去。
譚時暮拿起酒杯搖晃幾下,大手在白幻域身上揉捏了幾下,心情大好:“那么,幻域有沒有興趣和我一起出去走走啊!”
看樣子,辛憂涔的感情問題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讓她看清言季凡真是一個明智的決定,現在只需要去看看她的慘狀,損失有多大。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噼噼啪啪的打在玻璃上,大大小小的水路斜斜滑下,順著窗沿消失在視線中。
辛憂涔看了看腫的不像話的手臂,眉頭不由得皺緊。這種傷只有自己處理,要是去醫院或是私人診所,說不定到時候怎么進監獄的都不知道,可是如果不醫治,這條手臂一定會廢掉。
秋老虎果然名不虛傳,想不到自己居然受了這么重的傷。
“切——”辛憂涔無趣的撇撇嘴,將頭靠在沙發背上。半響,看著桌上的手機遲疑的撥出一個號。
幾聲嘟聲過后,一如既往的溫怒聲響起。
“辛憂涔,原來你還沒忘記我啊,我是不是應該感恩戴德啊?”高簡緒語氣帶刺,恨不得現在就看見辛憂涔狠狠揍她一頓。
“我不介意你感恩戴德一下!”
辛憂涔依舊一副不怕死的語氣,讓電話這邊的高簡緒一時語塞,忍了一會兒,郁悶的問道。
“那你找我什么事啊,不要告訴我你真有毒品的消息了!”
“沒有!”辛憂涔干脆的回絕,開門見山的問道,“你有私人醫生嗎?”
“沒有!”
高簡緒也干干脆脆的一口否絕,不給她一點希望。但辛憂涔是什么人人盡皆知,聽他一口否決后,立即威脅道。
“掛我電話后果很嚴重!”
高簡緒原本按向取消鍵的手指指尖一轉,將手機置于唇邊,“你還能把我怎么樣不成?”
“不能把你怎么樣,但是我真的可以讓你揚眉吐氣哦,你確定要放棄我這個希望?”辛憂涔鼻音輕哼,“或者說,你想一輩子活在你老子的陰影下!”
“你在哪兒?”短暫的沉默后,高簡緒沉聲問道。
“我家!”
辛憂涔的話差點讓高簡緒爆粗口,他忍了又忍才繼續無奈道:“我不知道你家在哪兒?”
“我知道啊,”女人理所當然的的說道,趁他沒發脾氣之前又趕緊回道,“你直接到上次接我的地方來就行了,我會下來!”
掛完電話,辛憂涔一顆懸吊吊的心終于放了下來,要是真找不到人幫忙,到時候因為一點槍傷喪命就太不值了。
長長迂出一口氣,仰躺在沙發上,望著白白的天花板發呆。
也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警惕的看了一眼門,抄起手槍站在門后透過貓眼打量來人。
譚時暮!辛憂涔剛放下的心瞬間提起,她渾身不安的背對著門,不解的想道,他來干什么?
倚門站了一會后,再看看譚時暮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心下不禁有些慌亂,努力壓下內心的不安,鎮靜的看著把手。
“辛憂涔,我知道你在,最好給我開門,不然我不確定進去后還能讓你無事!”
該來的遲早都要來,裹緊外套,辛憂涔打開門讓這兩人進來。
“喲,憂涔,好久不見了!”
白幻域纖細的腰肢在譚時暮大手中不適的扭動著,想要掙開他的鉗制走過去同辛憂涔好生打個招呼,譚時暮會意的松了手,毫不避諱的直接進屋坐在辛憂涔常坐的沙發上,神態悠閑。
“想不到你真把秋垣空殺了,人人稱頌的秋老虎應該有讓你大吃苦頭吧!”譚時暮點起一根雪茄,悠悠問道。
“憂涔,這么久沒見,你過得好嗎?”
白幻域聲音嬌媚,讓辛憂涔一下子聯想到喬希境家的那道媚骨女聲,心下一驚,頓時明白當時喬希境的情況。不動聲色的避開女人伸過來想要碰她手臂的手,面容清冷。
“看我,都快被暮哥慣糊涂了。坐牢怎么會過得好啊,是吧,憂涔?”白幻域若無其事的收回手,嬌氣的笑道。
辛憂涔并不理會她,徑直都過去滅掉譚時暮手中的煙,眼睛一瞭,“這是在我家,請你不要這么隨便!”
譚時暮看著突然一空的指間,兀自勾勾唇角,舔舔干涸的嘴唇笑道:“我有些口渴,能給我倒杯水嗎?”
辛憂涔真想翻白眼,剛想開口,卻見白幻域款款而至,一屁股坐在男人大腿上,嬌笑道:“暮哥,我也渴了!”
看著這兩個如出一轍的人,辛憂涔好氣的笑了笑,想了想,拿出冰箱里一瓶冷藏水,拋向兩人,恨不得那瓶水砸中他們才好。
可惜事與愿違,譚時暮準確無誤的接住了那瓶水,眼睛直直盯著她的左臂。
“看來你左臂挨了一槍!”
在辛憂涔收斂一切情緒的臉上,譚時暮滿意的看到一絲慌張之色一閃而過,打開瓶蓋,喝了一大口水后,遞給旁邊的女人。
男人不再開口,辛憂涔也不說話,靜靜地靠在窗邊看著樓下光禿禿的樹枝。
剛才一陣大雨后,雨勢稍緩,又下起綿綿細雨,路面早已被浸透,放眼望去,四處一片濕意。
“去這個地方找一個叫雷雪羽的人,只要提到南叔的大名,他一定會幫你的!”
輕輕將一張折好的紙片放置桌面,在白幻域臉上啄了一口,環著她的腰從大門出去。走到靠門處時,又偏頭斜看著身后的女人。
“辛憂涔,我等著你來找我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