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求安酒吧。
譚時暮習慣性的端著半杯酒坐在窗邊看著樓下來來往往的人群發呆。腦海里卻不斷回想起昨晚秦歌宴的話。
心下一煩躁,仰頭就將杯里的酒喝得一干二凈,旋即一轉頭,看到白幻域款步而來。
不看還好,一看仿佛就看到辛憂涔黯淡無色,滿是殺戮的未來。
白幻域只比辛憂涔大一歲,而舉手投足間完全是女人獨有的韻味,不像辛憂涔,看起來完全就是一棵沒長大的樹苗,而心智卻比任何人都成熟。不說別的,單是駁回秦歌宴想招她在旗下的做法就足以說明一切。
都上大學了還這樣直來直去,就不能成熟一點嗎?急躁地想要再喝酒,無奈一仰頭才意識到酒杯早就空空如也。
一只素手握住他手里的酒杯,另一只手隨即將酒杯滿上。譚時暮一抬眼就看見白幻域彩妝靚麗的臉蛋,疑惑間,白幻域已經將手收回來置在身后微笑的看著他。
自白幻域來亂世求安兩年來,譚時暮跟她既談不上熟識也談不上陌生,兩人就見面時打個招呼,沒什么特別之處,怎么她會走過來跟自己滿酒?想了想想不明白譚時暮毅然放棄了繼續思考這個問題。連自己看著長大的辛憂涔什么時候成了秦歌宴的學生自己都不知道更何況這個沒有交情的女人。
只是,秦歌宴怎么會收辛憂涔做他的學生呢?他不是一直都獨來獨往嗎?
“你什么時候把我家幻域拐跑了,時暮?”秦歌宴含笑走來,筆直地褐色西裝映得他修長的身材更為迷人,全身上下充滿蠱人心智的氣息。
譚時暮淡漠的看了眼站在一旁的白幻域,想到辛憂涔今后也有可能成為秦歌宴手里的一個玩具,心里頓感一陣火氣。盡管這樣,也提醒自己不要沖動,以免惹翻這個老大。
“大哥說笑了,時暮跟白小姐不過是酒友,借酒消愁罷了!”
“借酒消愁?”秦歌宴唇角勾起一絲淡笑,接過白幻域剃過來的酒杯啜飲一口,“這樣的酒用來消愁,真是有些浪費啊!”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譚時暮立即放下酒杯斂下眼瞼:“大哥既然這么說,那時暮就認錯,聽憑大哥處罰!”
要的就是這句話,秦歌宴沒想到這句話這么容易就套了出來,看著譚時暮一絲不茍的神情,唇角一勾:“時暮,你真的認為自己該罰?”
譚時暮沒有料到秦歌宴會有此一問,思吟片刻便沉聲回道:“是!”此時的譚時暮死也沒有料到秦歌宴接下來的話讓他差點失控,也沒有料到就是自己這樣一個簡單的回答就讓長達七年的感情付之一炬,自此換來的卻是自己心愛的女人難以泯滅的仇恨,從而眼睜睜看著她被仇恨折磨逼迫成冷血殺手。
“那好,下月十七有一批貨要出口,你就讓憂涔去接手吧!”秦歌宴無視譚時暮疑惑的眼神,伸手將白幻域攬入懷中兩指捏起她下巴,輕輕在那張嫣紅小嘴上啄了一口。“我要讓她進監獄磨練,待她從里面出來,徹底變成一個殺人機械!”
譚時暮的手倏地攥緊,緊盯秦歌宴的雙眼似要噴出火光一般,不等他拒絕,秦歌宴便一轉剛才溫柔好商量的語氣,冷冽地回盯著譚時暮怒火膨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來鴻鵠的目的是什么?相信我,既然我有能力將你父母活活打死,必然也能將辛憂涔親手送上死路!”
秦歌宴凝視著譚時暮愕然睜大的眼睛,冷笑一聲,仿佛剛才什么也沒發生的恢復平常溫柔的謙謙君子相。“別忘了,辛憂涔可是我一手教出來的學生,她的死穴在哪兒我一清二楚,你覺得你們自相殘殺起來,誰會比較厲害?”
譚時暮狠狠盯著秦歌宴黑黑的眼瞳,半響后,才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我知道該怎么做了···大哥!”
白幻域小鳥依人的躺在秦歌宴懷里,看著譚時暮離開時沉重的背影,搖搖頭自己都不知道作何感想的喃喃自問語,“我真搞不懂,你到底想要什么呢,秦歌宴?”
下月十六是辛憂涔十八歲的生日,而難得這次暑假沒有被秦歌宴帶去訓練,沒想到竟是這樣一種結果。越想越煩躁,譚時暮焦躁的往那熟悉的屋子趕去,二十分鐘不到就趕到辛憂涔住處。然而站在門邊,他卻猶豫了。
敲下去,看到那張熟悉的臉自己會怎做呢?聽秦歌宴的話親手在她生日第二天送她進監獄還是眼睜睜看著辛憂涔在秦歌宴的操縱下與自己拼個你死我活?
譚時暮正站在門口徘徊不定時,辛憂涔打開了房門。
“暮哥哥,回來了怎么不進屋?”辛憂涔穿著合身的家居服,腰上系了張圍裙,看到譚時暮時眼睛微微一笑,“剛好我做了飯菜,正準備吃呢!”
辛憂涔學的東西很多,可就是沒有學過做飯。每年放假不是被譚時暮帶走就是被秦歌宴帶走,去的地方不是孤島就是人煙罕見的荒蕪之地,練就一身人體求生本事。難得這次放假沒有人來打攪她,就自顧自的學起了做飯,免得每次喬希境來都眼巴巴的等著他給整天沒吃頓飯的自己做飯。
“你會做飯?”
見譚時暮詫異的表情,辛憂涔不好意思的紅了紅臉道:“一個人的時候吃不上飯,每次都只有等希境回來做給我吃。可今年希境說他要做一個月的暑假工才回來,我又沒事做,就想學學做飯!”
今天辛憂涔的臉不似往常那般冷戾,再加上她身上穿著平易近人的家居服,使得本就成熟的她看起來竟增添了幾分溫婉。譚時暮的心快速跳了幾下后,繞過辛憂涔進屋一把將自己扔在沙發上,想到今天秦歌宴的話,剛才分散的注意力又集中起來,擾得心緒煩躁不已。
辛憂涔沒有注意到譚時暮不正常的神色,把門關上后徑直往廚房走去,不一會兒就將剛做好的食物布滿一桌,放了兩副碗筷沖沙發上仰躺的譚時暮喚道:“吃飯了,暮哥哥!”
譚時暮眼睛瞟了眼滿桌熱氣騰騰的食物,又看著沉浸在自我滿足中的辛憂涔,痛苦的低下了頭。無論如何,他都不希望辛憂涔出事,只要她活著就好,活著,就有希望,有更多這樣的笑容。
恨,就讓自己一個人承受吧!
正遐想著,辛憂涔已經起身來到譚時暮面前,一把拽起他手臂:“快來嘗嘗好不好吃嘛!”說著,不容反抗的將譚時暮推至桌邊,夾起其中一道菜就自己嚼咬起來,一邊吃還不忘給尚在發呆的譚時暮夾菜。
茶足飯飽后,譚時暮悶悶地坐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后又覺得不爽,轉而進屋躺在床上閉目養神。
廚房離臥室很近,所以譚時暮能夠清晰的聽見辛憂涔刷碗時碗碟碰撞以及自來水汩汩流動的聲音,矛盾的想著到底該怎么做時,忽然聽見辛憂涔語氣與平常完全相悖的聲音。
“嗯,我知道了!那你路上小心。對了,希境,我想喝橘子味的汽水,來的時候記得幫我買一瓶!那就這樣,再見!”
譚時暮眼睛豁然睜開,哪怕是照顧了辛憂涔七年,她也不曾向自己要過什么,更不會像剛才那樣說話,這樣的辛憂涔,自己煩惱怎么才能保護好的女孩,居然正在與別的男人卿卿我我。眸光微動,譚時暮心底盛滿怒氣。
房間的燈突然打開,突來的光芒刺得譚時暮本能的閉上眼睛,再睜開時,辛憂涔已經走至窗邊直直看著樓下的風景。
“怎么不開燈呢?你不是不喜歡黑暗嗎?”辛憂涔惆悵的看著樓下的楓樹,仿佛看到它紅滿枝頭時的哀戚畫面。想到時間過得很快,自己轉眼也十八歲了,只是自己的十八歲卻不同于其他人,終究不能像平常人一樣大學畢業后找份正經的工作過普通生活。
譚時暮看著窗邊那抹纖瘦的身影,想到自己的煩燥,她與喬希境的關懷話語,一時間多種情感糾結下來,纏得他恨不得將辛憂涔大卸八塊解氣。怒氣莫名竄起,血液不安分地沸騰起來,看著辛憂涔薄薄的衣服,譚時暮頓覺喉嚨起火一般干癢難受。
“憂涔,過來躺下!”譚時暮聲音暗啞的開口道,支起上身騰出個位置靜靜地等著辛憂涔走過來。閑暇時,兩人經常一起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發呆,譚時暮一直不知道辛憂涔為什么喜歡看天花板,只知道,現在的辛憂涔讓自己很難受很難受。
辛憂涔轉身看了眼空出的床位,沒多想就脫鞋躺了上去。誰知剛一躺在床上,譚時暮就翻身過來將她壓在身下,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道:“你喜歡喬希境是不是?”
辛憂涔不明所以的看著眸色深沉的譚時暮,還沒回答就感覺唇上一熱,從未經歷過這種事的她臉霎時紅透,睜大眼看著閉眼狠狠啃噬自己嘴唇的男人,恍然明白過來。
“唔唔——”辛憂涔想要說話,奈何嘴被堵住,壓根不能發出一個聲響,用力想要推開身上的人,驀然發現自己雙手早就被他擒住,死死的壓在身體兩側。
“你不用回答了,我知道你的答案!”譚時暮呼吸急促的喘了口氣,緩緩將辛憂涔的手固在頭頂,單手鉗住,另一只手則快速扯開辛憂涔身上的衣服,“所以,你恨我吧!”
看到他眼里的痛苦之色,辛憂涔忘記反抗,出神地想著近幾年生活的點點滴滴,這個視她為己的男人,到底經歷了什么才會流露出這樣痛苦的表情。只是,自己始終虧欠他,原以為可以在今后的日子,想盡一切辦法償還的。可現在···希境······
努力掙扎一番無用后,辛憂涔頹敗的躺在床上睜大眼看著天花板發呆,空洞的眼沒有落下一滴眼淚。門外,喬希境落寞的站在過道處,昏暗的燈光照得他身形格外消瘦,聽到屋內喘息的聲音,他只覺得自己滿是希冀的心碎成一片片,踩在一地的碎屑上,他都快感覺不出自己的心跳了。
一個月后,辛憂涔因走私毒品被捕入獄了。
喬希境憤怒的去找譚時暮,看到的卻是他榮登交椅的喜色,以及臉上萬年不變的挑釁。喬希境一拳砸過去,還沒揍到就被周圍的人鉗制起來。
“你這個混蛋,小憂到底被關在哪兒了?”怎么會這樣,才一個月就發生這樣的事,明明昨天才剛給她過過生日啊!“放開我,譚時暮,我要殺了你!”
譚時暮陰郁的眼神落在喬希境身上,而后揮手示意放開他,緩步踱至男人面前冷笑道:“就憑你一個沒用的大學生?長得像個女人似地男人能有什么用?”
字字如雷般轟炸著喬希境最后的防御,觸及譚時暮周圍密密麻麻的人手,喬希境狼狽的站起身腳步蹣跚的往回走去。
“喬希境,國慶節的時候我回去看辛憂涔,你有什么需要我帶給她的東西,整理好放在她房內吧,我不介意幫你這個有心無力的大學生一次!”
喬希境前行的腳步短暫一滯,旋即頭也不回的離去。喬希境絕不是一個無能的大學生,只要他想,他可以毀滅整個亂世求安來為辛憂涔陪葬。現在只需要努力,努力做好一切等待小憂回來,等她回來,喬希境發誓再也不讓小憂被任何人操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