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人太甚！”小藥童委屈地向藥鋪掌柜哭訴，小臉氣得通紅，“頂好的金創藥和千淬膏，怎的值不了二兩銀子？竟拿些破紙來換我的血汗，沒見過這般羞辱人的。”

已過不惑之年的藥鋪掌柜氣定神閑，安慰似的幫小藥童輕輕撫背順氣，溫和轉身向周生生心平氣和道：“看姑娘非中原人士，興許對中原的幣制不太了解。當下中原諸國用于交換的通用貨幣，惟金、銀、銅、玉石四類。此外，錢莊銀票亦可于一定區域內適用。”

掌柜不解地翻了翻周生生手上的小疊紙張，“只是，姑娘手中的圖畫雖美，畫技雖妙，小鋪卻斗膽，但求只收通用貨幣。”掌柜登時雙手作揖，“望姑娘海涵。”

周生生懵了。

問了一大圈，小鎮上所有商鋪竟都不承認人民幣。

身上值錢的珠寶唯胸前這璞玉，難不成拿去當了？貿然賣玉，無異于飲鴆止渴，來日必定后悔；留著這玉，興許還能成為找到身份的線索。

怎么辦，寒霜尚等著敷藥。

有什么辦法能迅速賺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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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墩旁，墻腳下。

周生生和金毛，面對面，寞落地蹲在地上。

“對不起。才跟了我二天，就得陪著賣藝。”周生生耷拉著腦袋，輕輕拉起謎兒的小爪，心情很是沉重，“苦了你了。”

金毛十分鄙視地瞅著主子，兩只小爪拍了拍主子的肩，用目光扼腕道：彌兒跟了你20年，演技和猥瑣的本事早被訓練得爐火純青，現在才道歉，算哪門子貓哭耗子假慈悲。

詫異于金毛竟人性化地拍肩安慰自己，周生生喜出望外，竊以為這潑猴天生愛演，起初的罪惡感和陰霾情緒頓時一掃而空，小手一拍道了聲＂Awesome！＂，便匆匆向金毛詳述此次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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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鐘后。

藥鋪前的空地。

“咚！咚！咚！”

周生生用NOKIA手機大力敲響了向藥鋪借來的小鼓，謎兒則平直舉著猴抓、踩著鼓聲、僵尸般木訥地垂直彈跳。

對小動物好奇的孩童首先圍了過來。

“諸位鄉親！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周生生器宇軒昂環顧四周，擲地有聲道，“曾經，我的金毛猴，是個智障！上半身癲癇，下半身中風，腦癱！”

謎兒抽搐了嘴角，只嘆自己遇主不淑，怎的如此命苦跟了這般主子，恨不得立馬罷演；又考慮到跟主子談妥的五五分賬實在可行，存零花錢之旅再見曙光，終究是憋屈地演了。

不得不感嘆，作為一名德藝雙馨的藝術家，謎兒演技很贊。幾個連貫卻又極度不協調的動作，便將身心俱殘的落魄猴形象詮釋得淋漓盡致，被它悲慘遭遇打動的民眾一圈一圈圍了過來。

“但是！”周生生話鋒一轉，從錢包里掏出一張面值100元的嶄新人民幣，含著熱淚向觀眾高舉著，“自從有了毛爺爺！我的金毛猴，腰不酸了！”

謎兒直起腰。

“腿不疼了！”

謎兒拍起腳掌。

“智力恢復了！”

謎兒在觀眾圍成的圈里，儀態自若走臺步展風姿。

古鎮居民首次遇見如此靈慧的猴子，皆是嘖嘖稱奇。

“今天，在下向大家重磅推出的藏品，便是由百位藝術大師傾力打造而成的‘中華瑰寶‘——”

周生生朗聲嚎道：“毛爺爺鈔票！”

“云南銀絲999赤足紫金，在礦物資源日益消耗的今天，”謎兒應聲掩面而泣，周生生咆哮呼吁：“擁有它！您將獲得幸運！投資它！您將坐等升值！戴上它！”周生生豪情萬丈地將紙幣圈在脖子上向諸位展示，“您將倍兒有面子！”

“不是9998！不是998！”周生生留下了真誠的淚水，“只要98！老板瘋了，清倉回饋，跳樓價啊鄉親們！”

“在下，買了。”男子平穩沉寂的聲音，打斷了周生生瘋瘋癲癲的促銷。看客們齊齊向男子投去目光，心道想必是個書生，惟書生戀奇畫。

玄服男子冷冽的氣質，將場子頃刻冷卻下來。日光流金，勾勒出他明麗標致的輪廓，鼻如玉雕，睫毛濃密若羽，一雙眸子深遠高曠不知終境。周生生揣測他莫約是個人物，容貌不過二十六、七，卻硬生生讓人覺著他高貴凌厲到不可直視。

男子劃給侍從一個眼神，侍從隨即恭敬地向周生生遞上兩枚各約25克的小金元寶。

“不知，可夠？”男子似笑非笑，帶著一種神秘而優美的氣息。

“夠！太夠了！”周生生狗腿地迅速收下小金元寶，討好地將百元大鈔遞給那名侍從，笑吟吟地攜了金毛向男子鞠躬，“大爺您福德深厚，必當永垂不朽！”

男子虛抬左手，示意那一人一猴無須多禮，又接過侍從遞來的“中華瑰寶”，把玩幾秒，收入衣中，轉身不見。眾人覺著已沒熱鬧可看，紛紛散了。

一人一猴委實擔心玄衣男子大腦正常后會找來退貨，火速利落分贓，爭分奪秒躥進藥鋪和綢莊完成指標，逃命般回了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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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日當空暖意融融。

午時。

念慈客棧，滿樓盡是菜香。

＂咚，咚。＂木門脆響了兩聲，無人應答。

按捺不住高價拋售人民幣的自豪之情，周生生迫不及待想跟韓霜分享促銷經驗，昂首闊步喜氣洋洋地推開了房門。

空房。

沒人？

＂姑娘，天字三號房的公子兩個時辰前已是退房了。＂身后響起店小二謙卑的聲音，周生生轉過身來，只見店小二討好地哈著腰，＂公子說給姑娘留了家書，便是擱在姑娘的天字二號房，還請姑娘移步天字二號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