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生生之插播番外:噩夢】——————————————【周生生之插播番外:噩夢】——————
星光疏離,涼風輕輕。
謎兒與昱兒已睡下,我踮起腳尖、推門而出,來到鏡花驛后方的草坪上。
就這樣躺下,以天為幕,以地為席。享受初春的涼澈,傾聽遠池蛙叫一片蟲鳴,試圖醉入星月交織的深邃夜空。
我猜,近期與我接觸的人,多半都會覺著我淘氣到無知,活潑到癲狂?可他們又是否知道,此非我天性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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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怎么形容,此時的我,有多么的害怕?
對于近期走入我視野中的一切,是多么的擔驚受怕、朽木死灰?
怕到,整夜整夜地焦慮失眠,只得眼神空洞的望著謎兒和昱兒的睡容發呆。
怕到,比霍布斯當年寫下《利維坦》時,對無政府狀態的恐懼更甚百倍。
怕到,甚至不敢讓身邊的人察覺我的恐懼,以至于整日以2X般的天真爛漫去偽裝。
眼前一切,恰似噩夢一場。
在這場夢中,就連我此刻在這凌亂的草坪上的凌亂思考,茫然望著凌亂的星空又撫撫我凌亂的頭發,從頭到尾垃圾到沒有半點價值的動作,都記載在十多名跟蹤者的靜默觀察中。
我曾假想,假若感應不到他們的存在,我能否過得不那么忐忑?
不巧,當我閉上雙眼,身體的感知力就被無限放大。生命的氣息,小到枝芽、春蠶、蜉蝣,大至冷雪馬、人類、巨樹,只要他/它是通過呼吸進行新陳代謝,便能感應。
然而,只能感應,卻無可奈何,無異于“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
我不知道他們為什么要毫不松懈地盯著我;但我知道,他們已孜孜不倦地跟蹤我很久,且貌似會繼續跟下去;可是,他們的監視最終將于到何時停止?
我不知道。
我放下手中小纂,此時乳白肩包的背帶上,將將刺好兩個小小的“正”。
真快,今天已是失憶以來的第十天了,他們出現在我身邊的第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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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我揪著昱兒的小耳朵,一陣對峙之下,終于講完了《灰姑娘》的故事。
我向來只會逼迫他聽些幸福美滿的故事,諸如《白馬王子》《小紅帽》之類;至于虐心的《人魚公主》或《賣火柴的小女孩》,必定是閉口不談的。不是怕他有陰影,而是怕自己有陰影。害怕這類童話會暗示自己,將一如螞蟻般在童話生活中,卑微死去。
每一個清晨,睜開眼,總辨不明自己究竟是身處虛幻,還是活在現實中。
我的腦海中常出現一黑一白兩個小人,面對面地挺著氣鼓鼓的肚子,叉腰破口大罵。
黑衣小人叫囂:“她穿越了!我猜對了!就是這狗血情節!”
白衣小人隨即反駁:“穿越你個asshole!她家本來就在這!穿穿穿,穿個毛!”
黑衣小人勃然大怒,開始零碎舉證:“她的肩包中有手機化妝品防狼器錄音筆等現代用品,她的知識架構中有蘇格拉底奧古斯丁康德拉茲等的異國理論,她喜好諸如如香草冰欺凌芳香SPY上網打游戲等在這不可能實現的休閑,因此,她極其不適應這里的生活,不適應沒有電燈只得卯時起、戌時寢的日子,不適應沒有衛生巾只得代以棉布的生活方式,不適應不尊重REN權碾壓女性尊嚴的風俗習慣。
你個智障,還看不出來嗎,她穿越啦!”
白衣小人反證道:“善了個哉了!你聽不懂人話嗎?都說了她家本就在這!否則,
為什么失憶后醒來的地點如此令她熟悉?為什么靈慧似人的金毛猴竟主動選擇她?為什么龍潭鎮廊邊的芭蕉,那糙糙割手的樹棕讓她幻想起小時候?為什么麓弓城門前的女子石像一次次浮現在她夢中,隱隱誘地她委屈想哭?”
黑白小人面紅耳赤地爭執,常常吵得我睡不著覺。
如果,我沒有失憶,該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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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沒有失憶,我是不是就能解釋,當下認為科學無法解釋的事了?
如果沒有失憶,我能不能解釋,為什么失憶當日、謎兒將額際寶石扣向我頭部傷口之時,一股暖流突然涌起,如大江破堤,順著傷口潺潺前進,匯入我四肢百骸;所到之處,竟如春陽如溫泉,溫暖醇厚,雄渾悠長?
能不能解釋,為什么凈敩郡主被殺當晚,我感受到數人身影纏戰在一起,動作都極快,只聽得勁風撲面掠過廂房的瓦房頂,房頂數人身影繚亂如穿花祫碟,恰似電視劇中所演繹的根本不可能存在的武功?
能不能解釋,為什么總覺著謎兒靈慧不亞于常人,并且時時在向我傳輸者信息,只是我聽不懂而已?
能不能解釋,為什么麓弓城城門前的女子石像,那般熟悉,又夜夜入我冗夢?
能不能解釋,為什么總覺得有人在沖著我來,卻又不知道是為何而來?
能不能解釋,為什么昱兒小小年紀卻聰慧至此,顛沛流離對傷心往事絕口不提,卻不懈地慫恿我北上傲家?
能不能解釋,(謎兒是值得信任的野生動物,除外)誰才是我能真正信任的人,寒霜、昱兒、還是郭兔寶?
我不知如何選擇。
卻又已做出選擇:選擇逐步信任走進我生活的這三個人——寒霜、昱兒和郭兔寶。
且先好好珍待爾等,或許,命運將帶我去我該去的地方。
—————————【寒霜之插播番外:面具】——————————————【寒霜之插播番外:面具】————————————————【寒霜之插播番外:面具】——————————————【寒霜之插播番外:面具】———————
母妃難產。我出生時,母妃竟整整陣痛了三天。宣國女子亦皆尚武,沒見過生產時這般受罪的。當我呱呱墜地,宣國名貴的江南野生金絲雪翎鳥竟然直沖上天來,繞著母妃住的寢殿,飛舞九天。
人人相傳,奉為佳話。
祖父臨江王歡喜得老淚縱橫,拽起長袖直直抹淚,又揖起雙手朝東方拜道:“無量善德,我族終又迎來一代英主。”十日后,國都邦安五百里加急傳來圣諭,不過十日大的幼兒便得了尊貴的封號——凌霄候。位列二十等爵制度中最高爵位;只待我日成家立室,即晉升王爵。
幼時的我便封號尊貴,理所應當。
我族封地位于宣、楓、懿、靖四國交界處,約有三分之一個宣國那么大,世人皆知,“天下鹽鐵,寒氏獨占三分”。自前北朝覆滅以來,寒氏雖面上聽命于宣國,卻實以一個獨立的政治地域而存在;以極重要的地理位置以及豐富的資源,成為三國外交縱橫的關鍵。
然而如此顯赫的一族,卻如同遭致天譴一般,子嗣稀薄,幾乎代代單傳。
八歲時,祖父宣我進祖廟聽訓,繼而得知秘史:我族確確是遭了譴。
兩百年前,我族族王于一假面廟會之上,結識巫國王女,兩方一見傾心,又同處數月終是定下情誼,并以假面廟會上所戴的面具,互為定情信物而相贈,諾共度此生。怎知,后來卻不知為何,我族族王竟親手生生逼死巫國王女。
王女臨死之際,以當日相贈的定情面具為依托,立下血祭:“寒氏嫡子,自齠年之齡始,必佩此面具;首次摘下此面具的女子,方可為其妻;惟此女子可孕育寒氏嫡子,若交歡于異人,必定不育。”祭后,巫國王女癱倒在地、仰天長笑:“寒氏若代代不忠,我且待爾等斷子絕孫!”
于是,八歲的我,開始終日佩戴這副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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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被上天選定的未來的江南王,我須按照家族的意愿生活著。我從未辜負過家族的期望,也不能辜負家族的期望。
那時的中原相對平和,江南寒氏的日子亦過得十分逍遙。
九歲的我扒拉著門檻,靠在父王的柏詠宮宮門口朝外看,常能見到頭上扎兩個圓包包的孩童們,三個一團兩個一堆地捉迷藏、逗蛐蛐兒。我很羨慕。
小孩子天性愛玩鬧,我卻幾乎從未和人玩耍過。
祖父從蓬萊仙島請來四海八荒唯一佛道雙修的慈航真人授我課業。每日里,自辰時被抱上書房那張金鑲玉砌的大椅子,一坐,便須坐七個時辰,直到萬家燈火的戌時末。
我那樣小,當與我同齡,甚或比我大些的孩童都在樂悠悠地逍遙度日時,我卻只能日日守在書房里,對著慈航真人嚴肅的臉和一大堆典籍經冊。我那個年紀,本應是被捧在手心里呵護的年紀。幾個遠房叔兄,都是被捧在手心里過來的,不曾受過這樣的苦。
而我不同,只因我許是寒氏又一單傳嫡子。
時光這般無趣地劃過,至到我以江湖血衣門門主的身份,剿滅政治對手而遭致重創,繼而破解梵音山仙障入山求生。
古水無波的生活終被掀起巨浪:無法核實身份的女子,掀了我的面具,喚醒最為嚴重的詛咒。
起初我并不相信,她掀開面具只是為了便于冷敷退燒。有多少政治對手或江湖門派暗暗打聽寒氏秘聞,有多少不知死活的女人悄悄靠近我意欲不軌,可以確信的是,寒氏傳宗受詛之事,定有人知。
于是,對面這名笑靨如花卻喚醒寒氏詛咒的女子,當真干凈?眼下的我,不信。
可是,她宛若憑空出現,血衣門幾番詳查又毫無所獲,委實難下定論。暗探封封連報漸頻,報的多是關乎她境遇之險情。
縱然凌霄府愈發政事繁雜,眼下我亦只能暫放政務,趕來麓弓城。
多方匯集,麓弓城必有好戲將演。然而,這出戲又是演給誰看?
懿太子親臨龍潭鎮與麓弓城,意欲何為?
她,又為何方勢力所用,是否與懿太子勾結?
這幾乎凌霄府鐵板定釘的女主人,最終將被識破而自取滅亡,還是堂皇入主凌霄府?
誰人在后鉤織的一個個謎,讓我好生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