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
晨曦在空氣中的物理散射,間接為靜謐的走廊蒙上一片柔意。
閉了眼,深呼吸,清晨半濕潤的清新空氣,沖刷心下喧囂;放輕松,側耳聽,百靈婉啼浸上大自然的香氣,心曠神怡。
郭兔寶哆哆嗦嗦從地上爬起,歪咧地蜷縮了一晚,四肢的血液循環很不順暢。若非頭疼得蛋都快碎了,她必定不愿醒來。半邊臉龐撲面而來的黏糊糊觸感,是血跡凝固的感覺?
回顧昨日身心受傷的揪心,展望未來孤苦伶仃無人疼愛的日子,郭兔寶只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最可憐之人,一閉眼、一跺腳、鼻頭一酸、地上一坐,抱著膝蓋嚎哭起來。
“唉,這妞都哭得氣喘了,我再不出去安慰,就顯得泯滅人性了吧?”周生生為自己多管閑事的喜好找了借口。
她先將昀昱今日將穿的衣袍取出,就近放置其身旁;再為睡得死去活來的金毛蓋了蓋被,揪出兩段被角,塞住它的小耳朵,便匆匆下了床。
“咯吱”一聲,周生生拉開木門。
俯視蓬頭垢面血污參半的可憐女子,周生生緩緩蹲下,伸出手臂輕輕環住女子瘦小的肩膀,如同懷抱嬰孩一般左右微晃著,出聲溫柔哄道,“好妞妞,安全了安全了,不哭不哭。來,先跟姐姐進房坐下,有什么委屈跟姐姐說說。”
郭兔寶抬起哭得充血的眸子,視力已經哭得恍惚,實在辨不出眼前女子的模樣。
只覺著她懷抱自己時鶯語相邀,透出一股讓人信任的力量。“惟掃己屋,休顧天下”是大多普通百姓安身立命之訓,也是杜絕愛管閑事惹禍上身的好要訣。俗世紛亂,這女子面對如此骯臟的自己,依舊心慈施援,委實是個好人。
自己攪風輕揚的好事、見證郡主被殺細節、又牽扯進莫名其妙的混局中,必定滿身禍水。而她確確是好人,萬不能無辜連累了她。
“謝過恩公。”郭兔寶借助周生生相扶的臂力輕松起身,微微側身施禮,“恩公關懷,兔寶感激不盡。不過兔寶已無大礙,現下便可歸去,恩公安心,請勿掛念。”說罷轉身抬腿便要走。
“你頭部傷口都沒包扎,出去晃個毛啊!”周生生平素見不得傷患糟蹋身體,看著兔寶血污的臉,腦海中又浮現出寒霜蒼白的臉,火爆脾氣頓時上來,“我最近遇上的傷患怎么一個個都這么奇葩啊,我TM真心給跪了!”說罷便把兔寶拽進了廂房,推搡著摁在厚軟的貴妃椅上。
“恩公當真不必留我。”郭兔寶有掙扎著站了起來,又想逃。
人常有這類將心比心的欲望:對方待自己好,便必定要爭取回報更多。面對真心實意的周生生,郭兔寶無法讓身為隱患的自己安心留下來。
“妞妞,如果你是因擔心連累我而想離去,大可不必。姐姐我冰雪聰明,基本的自保能力還是有的。”周生生擰了擰手中的帕子,低頭繼續輕拭著兔寶的臉,“不信的話,你仔細觀察我的臉。縱觀古今,長成我這般天縱英才的,多半都是偉人。”
郭兔寶:“。。。”
昀昱聽聞某周自大言論,不由得單邊抽搐了嘴角:周活潑是真傻呢,還是裝傻呢?
不識民俗不知國邦缺乏對世界的基礎認知,滿腦子天馬行空荒誕無邊的鬼點子,沿途被多方跟蹤而不能察覺,盲目信人愛管閑事。若是最終被逼出絕淚琥珀,也算她活該。
雖覺著周活潑遇難該是自作自受,眼前卻翻滾呈現著周活潑溺愛自己的各個畫面,心,剎那間有絲絞痛。
弱肉強食,天道順之,委實不該憐憫弱者,昀昱試圖用生存法則洗去心中“愧疚”。一年后,他方醒悟,最初那份心疼并非愧疚,而是。。。
霎時,房門“嘭!”的一聲,被大力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