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在小島上呆了一周,藍玉每天都會偷偷跑來看他并給他帶來美味的食物和價值連城的深海明珠。第八天,寒月的小船修好了,他告訴藍玉自己準備離開了。此前,他曾聽說自己要找的人就在這片【星落之海】邊緣的城里,沒想到在遠洋時遇到暴風雨被吹到了這片人跡罕至的大洋中間。
藍玉很傷心,經過這一段時間的交往,寒月溫文爾雅的舉止已經在深深地占據了她春意萌動的少女之心,然而,她不能阻止他離開,他有自己的愿望,也正是這個愿望使他遇見了自己。想到這里,藍玉甚至有些暗暗地慶幸那天夜里這片溫和的海上曾出現過那場風暴,如果不是它,自己或許永遠見不到眼前的這個男人。
“親愛的,別哭,我答應你,當我找到那個人以后一定回來娶你。”寒月將藍玉抱在懷里,像最初遇見她時那樣,只是這一次,嬌俏可人的姑娘沒有反抗,在那個寬大溫暖的肩膀里,溫馴得像一只綿羊。寒月輕柔地將藍玉的長發繞在指間,淡藍色的秀發絲滑如水,眨眼間就頑皮地逃脫了纖細的手指。“你要乖乖的,等我回來。”充滿磁性的聲音依舊輕柔。
藍玉輕輕地點了點頭,她相信他,他說他一定會回來。
臨別之際,藍月從腰帶上取下一枚魚形的水晶石交給寒月,“這是用這片【星落之海】海底特有的水晶做成的,你要收好它,當你回來的時候,它會指引你與我相見。”
寒月接過水晶石細細打量,那是一條寸許長的魚形掛飾,材質是一種及其罕見的水晶石,通體透明沒有一絲雜質,手指放在魚身上,一股清涼之感緩緩借由手指傳遍全身,那是深海特有的溫度。他將水晶魚端端正正地掛在了脖子上,同時摘下手上的月牙形戒指,將她戴在了藍玉右手的無名指上。
寒月看著面前這個臉紅得猶如蘋果的女孩,緩緩地說:“在我們的習慣里,無名指上有最接近心臟的血管,套住了它也就套住了你的心。”
溫柔的話語讓藍玉的臉更紅了,寒月抱緊了她,藍玉激烈地回應著他的吻。有明亮的兩道水痕從她的眼角滑落,有離別的不舍,但更多的是喜悅,他會回來,他說過的。
寒月走了,帶著他那黑珍珠般的眸子和她的心。寒月走后,藍玉便不再那樣喜歡出門了,常常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因為海面之上,已經沒有她想見的人。隨著時間的推移,藍玉到了出嫁的年紀,來皇宮提親的小伙子不計其數,王宮門前珊瑚絨的紅毯都被磨得有些暗淡了,然而藍玉始終一個人也沒有選,她的心里只有寒月,那個有著黑色瞳孔,笑起來嘴角有著好看弧度的男人像最成功的小偷一樣偷走了她的心。
藍玉的父王和母后不知道女兒怎么了,只以為是身體哪里不舒服,于是請來了【碧海神宮】里最好的醫生為女兒診治然而被告知長公主殿下身體無礙。藍玉不敢把自己愛上了人類的事情,她知道家族的規矩,但是這個秘密卻被自己的妹妹無意中發現了。
我又看了看若水,她的眼圈有些紅,似乎正在一段痛苦的回憶里掙扎著。一陣風不合時宜地吹過,刮起了她淡藍色的長發,數不清的發絲在風中胡亂地飛舞著,就像她紛亂的心境。
“沒錯,是我發現了姐姐的秘密。”她繼續說道。“某天,我無意中在姐姐的右手上發現了一枚月牙形的戒指,而那戒指的材料是深海中所沒有的銀。我問她這是哪來的,她支支吾吾地答不出,后來,在我的追問下,她終于把真相告訴了我,她說自己愛上了一個人類男人。我很吃驚,告訴她我們是不能與人類結合的,但是有些東西似乎真的擁有令人變得失去理智,比如愛情。她說她愛他,她說那個人說過一定會回來,她說她要等他。”
說到這里,若水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聲音中,多了幾分無奈。
“然后呢?后來怎么了?那個男人回來了嗎?”我不禁追問到,不經意間自己似乎也置身于故事中,看著若水,似乎藍玉就在我的眼前,我想知道這個姑娘的結局。雖然我的心里早已有了答案,碧海深處,光陰不顧,在這片被時間遺忘的大洋深處,我沒有見到過藍玉,很顯然,她的故事該是個悲劇。
“大約半年后,那個男人回來了。”若水的聲音有些低沉,讓我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某天,一艘巨大的三桅帆船穿越了外海的重重漩渦。姐姐很開心,因為她腰帶上的另一枚魚形的水晶石泛起了微微的光暈。她說是他回來了,他來娶她了。”
藍玉于是急急忙忙地跑到海面上,她看到了那艘被漆成了朱紅色的巨大帆船,船舷是嶄新的沉香木制成,上面彩繪著飛鳥與魚的圖案,靠近它,便有一股淡淡的香氣撲鼻而來。她急切來到船前,急切地向船上張望,果然,她看到了他,那個有著黑色眼眸和迷人微笑的男人,只是,這一次他上揚的嘴角里隱隱地帶著一絲邪氣。她欣喜地望著他,不由自主地唱起了那支他離開時唱給他的歌。人魚的歌聲是世間最美的天籟,動聽的音符在海浪上跳著輕盈的舞蹈,海天之間,似乎被一種強烈的幸福感蔓延,連不時掠過的海風中,此刻都彌漫著糖果的味道,甜甜的。
這歌聲很快引起了船頭男人的注意,他看到了海中那個有著淡藍色長發的尖耳少女在朝他微笑。他向她揮手,后者也搖晃起白皙的手臂作為回應。一條軟梯很快被放了下來,藍玉抓住梯子然后梯子被人拉了上去。剛剛站到甲板上,她便迫不及待地抱住站在自己眼前的男人,那是她朝思暮想了無數個日夜的人,深海宮中無日月,卻像玩笑般有著白晝與黑夜,而有時,這種沒有時間來衡量的等待則顯得更加突兀與無望。
藍玉緊緊地抱著他,像一個孩子抱著自己丟了很久后又找到的玩具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