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恩仿佛做了一場永遠都醒不過來的夢。夢里,她仿佛看到了爸媽的臉，夢到哥哥妹妹在她身邊急得團團裝，更隱隱約約感受到嚴香濤對她的不離不棄。

當她醒來時，她竟然躺在醫院里，此刻春恩已經做過一場大手術了，而且剛從ICU（重癥監護室）里轉出來，不過她視力很模糊，能見度就是離床三四米的距離。春恩扭頭一看床的左側，是她的爸媽，哥嫂和剛學會走路的小侄子頂頂；公婆、嚴香濤和春芽則坐在床的右邊。

她張張嘴，卻發現自己講不了話了。

嚴香濤這時急忙解釋說：“寶貝兒，你這是短暫性的失聲，不要急??！你視力也許有些下降，這都是正?，F象??！別急，別急！”春恩雖然腦子是清醒的，四肢也完全能動，只不過感覺四肢有些無力，耳朵也聽得見，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朦朧中，她又睡著了，也不知過了多久，等她再次醒來時，天近黃昏。

春恩慢慢回憶起之前自己的嘔吐，還有校領導和自己的師傅和組長前來探望她，她張張嘴，想喊爸媽，卻怎么也喊不出，她開始默默流淚。她一流淚，春恩媽媽、婆婆也背過身跟著流淚。

爸爸就堅定地望著春恩：“沒事兒的，啊，乖，你會慢慢好起來的！別哭了啊，爸不忍心看著你這樣……”他雙眼布滿血絲，似乎熬了很久的日日夜夜。

公公還是村干部的語氣說：“春恩，你一定要堅強！我們都相信你肯定能好的！俗話說：‘沒有翻不過的火焰山’，一定要克服重重難關，戰勝自己、相信自己！老爸為你加油……”顯然，他是剛擦干眼淚，眼圈紅腫……她努力笑笑，沖公公點點頭——雖然她之前對公公多多少少有些不滿，但這天他那“村干部”式的鼓勵，讓她聽了很受用。

“天啊，到底發生了什么？我怎么突然不會講話了？”春恩心里喊著，她下意識地摸摸肚子：“真是萬幸！孩子還在，無論如何，我一定得把孩子生下來。”她心里暗想。

這時嚴香濤指指自己，問：“老婆，知道我是誰嗎？”春恩就張張嘴巴，口型是：“老公?！庇种钢复憾鞲改竼枺骸八麄兡兀俊贝憾骺吹阶约旱陌謰?，眼睛充滿渴望與心疼，她笑著說：“爸媽?！眳s依然是無聲的。他指指身邊他的父母問：“那他們呢？”春恩試圖抬起頭，喊：“公公、婆婆”，她微微抬起頭，又無力的倒下……

之后她又望了望哥嫂和春芽，她心里很清楚他們都是誰，甚至能憶起童年趣事……她朝哥嫂笑了笑，又把手伸向春芽，想好好問個清楚：我究竟怎么了，躺在哪里，為何這么多人圍著我，難道我住院了？

她依然發不出任何聲音。

春恩很急，她就繼續哭，一急便哭出聲音了。病房里的氣氛瞬間歡樂起來，她的小侄子也跟著拍起手來。

嚴香濤又喊了春恩一聲，春恩以為自己還不會講話，以為大伙是在笑她哭鼻子呢！她就流著淚，朝他點點頭，心想，我都這樣了，你們還笑我……

他故意逗她道：“春恩，你看窗外飄著什么？”

她習慣性地條件反射：“是什么啊？”說完她還想坐起來看，大家都笑了。

春恩也很開心：“??！天啊，原來我沒失聲啊！”她這句話脫口而出，雖然聲音有點小，但病房里的親人們還是都聽到了，他們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嚴香濤兩個手分別伸出兩個手指問：“老婆，這兩把手的手指加起來是幾??？”“四?。　贝憾饕苫蟮卮鸬?。

接著他又出了幾道簡單的加減乘除，讓她計算，春恩都回答得又快又好。嚴香濤心疼地摸摸春恩已經剃光的頭顱說：“俺媳婦兒原來不傻?。√昧?！”

春恩哪里想到自己經歷了那么多??！她絲毫沒有覺察到自己已經動過手術了，更想不到是她的腦部，已經動了大手術，被醫生挖掉了半個拳頭大小的瘤子，剛從重癥監護室轉出來……而且還去陰曹地府逛了一大圈！

接著幾天，幾乎嚴香濤所有的同事，都來醫院探望了一遍她。

她瞬間似乎明白了：“這幾天在我身上一定發生了什么重大事件，不然怎么會有這么多人來啊？而且我的頭發怎么沒了？”她正想問時，她看到大家都沉默了，等到爸媽去打水時，她就拉著嚴香濤問：“你們都怎么了？難道我真的得了一場很嚴重的病嗎？快告訴我！”

他知道春恩是個急性子，他擔心春恩一時接受不了事實，甚至尋死覓活的……嚴香濤支支吾吾的不愿意說。

她心想：“你們都不愿意說，那好，總有一天我會弄明白的。”她哥嫂因為工作忙，也在春恩醒的第二天走了。春芽也因為學校有急事，行李箱都沒來得及拿，匆匆忙忙的去了火車站……

過了沒幾天，公婆看她沒什么事，和嚴香濤打聲招呼就回家了。

這樣一來，只有自己爸媽和嚴香濤在醫院，春恩一下子覺得心里空落落的。

一天下午，春恩的幾個學生代表過來探望她了，春恩一看到學生們過來，就來了精神。

春恩爸樂呵呵地給學生們拿水果，開玩笑道：“你們校領導過來看她，也沒見你們老師這么激動開心呢！”

然后嚴香濤介紹說：“你們老師的父母，也都是教師……我丈母娘年年都是模范教師！”

學生們單純，也不知道怎么溜須拍馬，不會說“難怪我們老師那么優秀，原來她出自書香門第啊……”之類的話。

幾個學生只顧推讓水果，說：“留給我們老師吃吧！”

春恩爸只管塞到她們幾個手里，笑瞇瞇地說：“你們老師又不是豬八戒，怎么能一下子吃那么多?。　睂W生們瞬間被春恩爸這句話給逗樂了。

春恩清楚地記得，前來探望的學生不但有鄭代穎、翁夢妮、何舒蓓幾個成績比較好的，另外還有曾經不愿做她“干妹妹”的陳冬冬！

她們每人手里都捧著一束花，只見那些花中有她最喜歡的百合，還有熱烈的玫瑰……還有一大捧勿忘我，仿佛是學生們的一朵朵心，讓春恩心里覺得暖洋洋的。

陳冬冬充滿期待地問：“春恩姐，你出院后還接著教我們嗎？”

她開心地笑了笑，繼而又苦笑一下：“唉，誰知道我到底得的啥病，出院是否能好徹底，如果能好徹底，我肯定會繼續教你們的?！闭f完，她看看嚴香濤，希望借此機會，他能給她個答案——她到底得了什么病。

他趕緊狡猾地轉移話題：“看你們老師，恢復得多好，咋會好不徹底呢？”

鄭代穎他們幾個也跟著說：“老師，你放心，你肯定能好起來的！”說著她們把好多同學的禮物和信件一一展示了出來。

有一個叫王彥睿的學生還為她寫了一首小詩，春恩當場就讀了出來，雖然王彥睿的筆法略顯幼稚，卻因為她那優秀的字跡，和信中鼓舞的話，讀起來顯得格外有力。

尊敬的老師：

在病榻錢的您一定不能親自閱讀這封短信。但不要難過?！凹偃缟钇垓_了你，不要悲傷，不要心急！憂郁的日子里須要鎮靜：相信吧，快樂的日子將會來臨！”老師一定還記得您給我們講的這一課吧？

老師，你一定記得，你曾是我堅守在這個班的理由。那么現在，讓我們也來做一次你的支柱吧！堅定你的夢想，去努力，不要怕！我就附上我今年3月13日寫的一首詩來激勵你吧：

不管發生什么，你絕對不可以放棄！

我不允許你放棄，

沒有人允許你放棄，

不管發生什么，你始終無法用放棄解決一切。

差一點，只差一點！

你還有救！

別怕！

在一切都結束之前，

你還有很長一段日子可活。

這首詩真是撇腳——但是你一定聽懂了！原諒我拙劣的文筆吧。希望它能給此時臥床不起的你帶來些許慰籍！

知道您不能太累，所以就此停筆吧。再次獻上最真摯的祝福！

您的學生：王彥睿

2014、5、21

等那幾個學生走后，春恩回憶起和學生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這個王彥睿是從別的學?？歼M外校的，聽她媽媽講，當初她剛進班級時，由于貴族學校的學生普遍比較蠻橫，當初她聽到過班級很多不好的事情，有要轉學的念頭。但是，自從上過她一節作文課后，就說不轉學了。

沒進那個學校，春恩就聽說是所貴族私立學校。剛開學時，她也特別擔心會冒出幾個調皮搗蛋的家伙，更別說她的學生了！所以，第一次作文課就讓同學們以《我的……》為題，內容無任何限制，但不得少于500字。

她深深地明白，大部分同學都會寫一些理想、興趣愛好為主。當年，她讀初一時就有這個念頭，渴望被老師關注，若有幸能和老師做朋友、談心，是最好不過了……可惜那時一個班就有百十來個學生，縱然老師有這想法，也不可能做得到！再說，她們當年還不住校，與老師接觸時間少……春恩想，這樣也便于借此拉近與同學們的距離。

這個王彥睿就寫了她的夢想。她這樣寫道：我的姑姑是一名少產作家，因為她只寫了一部小說，后來她便放棄寫作做生意去了！我實在為她感到惋惜，我想，這大概也是她從小就有的夢想吧！奇怪的是，她為什么要放棄呢？我真的非常希望，未來有一天能和她一樣，也能成為一名小說家，并且，我肯定，我一定能成為一名優秀的、多產小說家的……

春恩就批注：從“少產作家”一詞，老師就能知曉你閱讀面非常廣，況且你文思縝密，這是作為一名優秀小說家的首要前提。另外，沖著你這股子執著的信念勁兒，老師對你有抱有莫大信心！希望你不要辜負老師哦！彥睿，加油吧！老師期待著你的第一本小說的出版，到時別忘記送老師一本哦！加油吧！未來的，優秀的，小說家！！

她的內心不禁感嘆：這是一群多么需要鼓勵和關愛的孩子們??！

另外，還有關心和李彥沛的信，她們信封上都工工整整地寫著“老師收”，春恩一打開信，卻發現她們都喊她春恩姐。

關心這樣寫道：

敬愛的老師，或者，我能叫你一聲姐姐嗎？

你就像大姐姐一樣溫暖。你只教了我大半年，但你卻對我影響很深很深，我永遠也難以忘記你最溫暖的笑容，最精彩的課堂，最細致的批改……你是一位很好很出色的老師。

記得有一次公開課，我們表現的很差很差，但你卻把責任全攬自己身上，說是你的準備不足；記得每一次的批改，你總會留下一些建議和看法……

李彥沛的信更是大膽透頂，開頭稱呼就是：春恩姐。她信中寫：

五一后你就未回來，我們原以為你只是有事，沒法回來，我們便一天天數著日子等你回來。

一個星期后，我們得到你住院的消息，明知時間長，卻還是一天天數著日子等你回來。但日復一日，始終等不到你……后來得知你辭職的消息，心里一下落空了。

到后來得知你被病魔糾纏……不管你是否能夠回來教書，只要你過的好，心情好，對我們來說就足夠，因為你是我的啟蒙老師，你是我們的春恩姐，祝你早日康復！

春恩邊看邊笑邊流淚，嚴香濤看她看得眼淚汪汪，就悄悄遞給她一張紙巾。她內心矛盾復雜極了，既想知道自己的病情，又害怕知道。

心里犯嘀咕：我在普通病房里待了十多天，前幾天前來探望的人很多，怎么突然一個都不見了？她不解地問：“老公，怎么沒人來探望我了？”

嚴香濤摸摸她的光頭說：“你看看，小寶貝兒，來探望你的人多了，你就懷疑自己得了什么重病，不來人吧，你又嫌寂寞，唉……”其實是他故意不讓他的同事來的。

過了不幾天，春恩要從十樓轉到六樓，在十樓時，她迷迷糊糊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到了六樓才發現是婦產科。

她想：“我才懷孕六個來月，怎么被推到這里來了？”雖然她心里犯嘀咕，還是忍住了。

就如學生們也是偉大詩人普希金所言：“假如生活欺騙了你，不要悲傷，不要心急！憂郁的日子里須要鎮靜：相信吧，快樂的日子將會來臨！”

一到六樓，她便看到自己的父母正在病房里為她鋪床，望著他們的背影，春恩瞬間覺得這二十來天，父母一下子老了十多歲！媽媽的頭發已經明顯長長了許多，由于忙著照顧她，來不及洗，更別說剪了！爸爸聽到響聲，趕忙回頭，她發現父親原本消瘦的臉龐更消瘦了，發間還夾雜著些許白發！

等他們把春恩安頓好，她愧疚地說：“媽，看你頭發都長這么長了，要不是為了照顧我，你早去理發店理過了。”

春恩媽就說：“現在不都流行長頭發嗎？趁著不太老，我正好也跟著你們年輕人流行一把……”

媽媽一想到春恩光著腦袋，就笑著說：“算了，回頭我還是去剪了吧！”

春恩又望著她爸爸說：“爸，為了沒日沒夜地照顧我，看你都添了多少白頭發！”

爸爸隨手一扒拉頭發，不屑地說：“唉，人一老，誰還不長幾根白頭發?。]事兒啊……”說完他就走出去了，她爸媽最怕煽情了，感覺氣氛不大對就悄悄走了。

其實春恩爸長得很帥，小時候表姐去她家，就說：“舅舅，我覺得您真應該去當電影明星。您和那個劉德華真的好像啊！”

春恩爸就說：“我看你是太沉迷‘四大天王’了吧！”

春恩又從回憶中走出來，她拉著嚴香濤的手說：“老公，這輩子遇到你，我真是賺太多了！如果沒有你，我不會從失戀中走出來；如果沒有你，我不會屢敗屢戰；如果沒有你，我不會這么堅強；如果沒有你，我一定過得很慘很慘！況且我還是個病人！真是難為你了！”說完春恩眼睛濕潤了。

他撫摸著春恩的光頭說：“寶貝兒，如果沒有你，我的生活就失去了色彩和樂趣，失去了生活下午的勇氣和信心，更失去了生活下午的動力與希望！其實，我應該謝謝你。能在我最困難的時候選擇了我，愿意嫁給我！寶貝兒，等你好了，我帶你去全國各地旅游吧！你說，好嗎？你平時生活太節儉了，老公沒能讓你過上好日子，親愛的，你跟著我真是受苦了！”說著，他附在春恩身上，她感覺到了濕熱……

她擦干眼淚說：“老公，其實我特別怕自己突然離世，一旦離世，我怕再也找不到你了，再也抓不住幸福了?！?/p>

他說：“看你，又胡想了吧！表面上你表現得那么樂觀，可是我知道你比誰都怕，因為你從小到大都太幸福了！既然這樣，我還是把你的病情告訴你吧……”

春恩猶豫了一下，問：“那，你能告訴我咱轉六樓干什么嗎？”

他吞吞吐吐地說：“寶貝，那，我如果告訴你，你可不許太傷心……”

她堅定地點點頭說：“好?！?/p>

嚴香濤吞吞吐吐地說：“其實，我說了你肯定會很傷心的。因為我也很難受……唉！可是沒辦法??！醫生說，你和孩子必須保一個，讓二選一，我選了你……”

春恩掙扎著坐了起來，埋怨道：“老公，你怎么不選孩子啊！其實讓我啥時候死，我都不在乎的，真的！現在去告訴醫生，保孩子！保孩子?。?！”

他抱著春恩的頭說：“你還年輕，咱再要一個就是了。寶貝兒，別難受了……再說，當時就給你做過核磁共振了，那時候孩子已經保不住了?！?/p>

他流著淚繼續說：“其實，這次轉來六樓，就是給你做人流的……明天，會有護士來給你打一個催產針，第二天下午你就可以去流產了……”

她支撐起身體，邊捶床邊吃力的“咆哮”：“我不打針，我們還不知道孩子長什么樣呢！你讓我怎么忍心去打催產針，怎么忍心去傷害他啊？”說完，她開始不管不顧地痛哭……

嚴香濤也不勸，心想：“讓她哭個夠吧，不哭個夠她是不會去打針的。”

哭累了，春恩安靜的睡著了，眼睛周圍還有晶瑩的淚珠。他充滿愛意的望著她，心想：“我親愛的寶貝，你怎么偏偏在這個時候得了這種怪?。〉改阋院髣e再得病了吧，別再嚇你老公了?！?/p>

當她醒來時，他正深情地望著她，“寶貝兒，其實你應該感謝這個孩子，感謝他救了你，如果不是他存在，我們都不知道你體內有癌變細胞，別鬧了，好嗎？老公求你了……你如果不去打針，以后會更痛苦，就算是為了我，你還是去打那一針吧！”

夜深了，一旁陪護的嚴香濤因為照顧春恩太困太困了，他早已鼾聲四起……她想想肚里即將失去的孩子，打針的時候，他會哭嗎？他知道疼嗎？他是不是早就死去了？或者說，孩子在她肚子里，當她半夜暈倒時，孩子就因為缺氧早早死掉了……望望窗外，夜色是那么沉靜，大地默默無語，好似什么事都沒發生一樣，絲毫不考慮人間的不幸。

到了后半夜，她已經睡著了，不料一聲驚雷，把睡著的春恩給嚇醒了！她覺得天都要讓雷給劈開了，隨之而來的，是一夜的漂泊大雨……她望望窗玻璃，雨水順著玻璃刷刷地流著……她感到所有的物體似乎都結了一層冰，她蓋的被子那么冷，她一看，被子仿佛也結了冰！

她呻吟著：“老公，老公，冷……我冷……”

她虛弱的扭頭，就看見一旁凝望著她的他，正面帶微笑的緊緊捂著她的手，疑惑地問：“寶貝，你手心都是汗?。吭趺磿X得冷呢……”春恩看到他的眼角布滿了不屬于他這個年齡的皺紋，他的眼角充滿了無限的憐愛和難以遮掩的痛苦……

她告訴自己，當痛苦來臨的時，請不要問：“為什么偏偏是我？因為快樂降臨時，你可沒這么問。”盡管這樣安慰自己，她還是很痛苦，望著一直流淚的窗玻璃，閉上了雙眼，淚水又不由的流了出來……

第二天，她醒來，平靜而又艱難地擠出一絲微笑說：“老公，帶我就去打針吧……”嚴香濤愛戀地撫摸著她的光頭，苦笑著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