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秋雨一場涼，樹消瘦多了，花也多半落了。月，一天比一天圓，只是有點兒冷。

一天，嬋兒哽咽著對春恩說：“春恩，我真的害怕我們走不到一起，陪我到樓下把信給劉小寧，我想，我們早晚都是分……晚分不如早分……”

這時，電話響了，是嬋兒的他，劉小寧。

劉小寧樂呵呵地說：“你們快下來，咱們一塊兒去操場賞月去，剛買的月餅還熱著呢！”下了樓，劉小寧手里捧著月餅，一臉幸福望著嬋兒笑，嬋兒低著頭，緊緊拉住劉小寧的手，默默地走，不說話。春恩是他們愛情的見證者，所以遇到什么事兒，嬋兒都喜歡找她說。

春恩跟在他們身后，望著他們緊緊相握的手，聽著劉小寧認(rèn)真地給嬋兒講著笑話，看見嬋兒將臉扭向一邊，默默地流眼淚。

這天是中秋，是個花好月圓的夜晚，月亮高高掛在天空，明晃晃地照在春恩心上，照得她隱隱作痛：難道他們真的也要分手了？難道他們偏偏要學(xué)她和烈子均嗎？

幾個人坐在操場的兵乓球案上，靜靜地吃月餅，偶爾有人晃晃腿，誰也不說話，各自想著各自的心事兒。周圍三五一伙，七八一團(tuán)鬧哄哄，在絢爛的煙火中，歡呼雀躍的聲音，熱鬧非常、起起落落……

春恩記得，她和子均哥在一起時，也曾在這樣的喧囂中靜靜地坐著，像他們?nèi)齻€今夜一樣。

春恩借故離開了，她站在墻角給他打電話，烈子均中秋放假回家了。

烈子均坐在屋頂上說：“風(fēng)很大，你，冷嗎？”

春恩說：“從小我就很怕冷，所以總躲在墻角，那樣就不怕大風(fēng)了，自然就不冷了?！?/p>

“你離月亮很近嗎，你坐得很高嗎？我聽見你聲音發(fā)顫，你是不是有點兒冷？”春恩小心翼翼地問道，其實，她的確想決絕地把他忘記的。

“還好，習(xí)慣了，我能抽支煙暖暖身子嗎？”烈子均問。

春恩哽咽著說：“我知道，你沒話說時就抽煙，你抽吧，反正我聞不見煙味兒的。”

“好，我說，你聽。我要和你分手！”春恩驕傲地說。

烈子均的煙從手中滑落，問：“你怎么了？吃月餅了嗎？”

春恩說：“你別插話題，吃了，卻是別人的男朋友給我買的，很甜呢。”

電話一直沒什么聲音，春恩悄悄嘆口氣，鼓足勇氣問：“你為什么……不能接受？我堅持這么久，在離開時，總該給我一個理由吧？說吧，以后你就會輕松多了，我再也不會是你的負(fù)擔(dān)了?！?/p>

烈子均嘆氣：“小姑娘，你以為我很輕松嗎？是我，把這份兒純真的感情給打碎了，我的罪太大了！可，我無能為力，除了喝酒、抽煙、逃課我還會什么？這負(fù)擔(dān)太大了，我難以承擔(dān)?！?/p>

春恩冷笑：“呵，好充足的理由！算了，以后好好照顧自己，中秋快樂，通話到此結(jié)束。記住，我們既然不能相守到老，那就相忘于江湖吧?！?/p>

回到宿舍望見嬋兒，她苦笑不得地說：“春恩，怎么辦！這也太戲劇化了……我給劉小寧信時，才發(fā)現(xiàn)我在接一朋友電話時，把信給搞丟了，沒分成?！?/p>

春恩跳了起來：“好！好！好！看！看！看！真是天意啊，不該分吧！呵呵。”

春恩想：不行，我不能就這么放棄了！我一定要再努努力。

春恩立刻發(fā)短信說：“子均哥，這樣吧，我們不做承諾，只管一起努力，就算以后，你依舊把我當(dāng)妹妹看，至少等你有了愛的人，再說難以承擔(dān)了，這豈不更好？一起努力！我一個小姑娘，都敢賭上一把，難道你一個男子漢就不敢嗎？”

“不行，小姑娘，我不能那么做，雖然嘴上說不做承諾，但心里還是念著……錯過你該得到的，放棄你該爭取的，我會更自責(zé)。我不能拿你的未來作賭，你，明白嗎？”

春恩回說：“不，不要，我不怕，很難，我會堅持……很長，我會等……只要你是真的愛我！”

烈子均流著淚發(fā)去：“謝謝你的愛，謝謝你的愛，我是個不知好歹的家伙！你的愛，我會刻骨銘記，睡吧，很晚了?！?/p>

這座小城是個愛哭泣的少婦，隔不了幾天就會默默地流幾行淚。其實，這座小城真的很美，山水環(huán)繞，曲折婀娜，人們始終不明白，這位有著小家碧玉、眉目如畫而又千嬌百媚的少婦，為何總在夜幕之時掉眼淚呢？或許，她的確因為太幸福了，才用淚水來淡化那些無福消受的甜蜜吧！這里的山水，山永遠(yuǎn)綠，水永遠(yuǎn)流，從來就是，本來就是，以后還是。

兩天后，大四的學(xué)生被分到各地去實****小小的包裹被抬上了車，匆匆忙忙的人群，追尋不到那個向左或向右遠(yuǎn)行人。

臨行那晚，烈子均打電話說：“給你發(fā)個郵件抽時間看看吧?！?/p>

春恩平靜地說：“郵件已閱，一路順風(fēng)?！?/p>

小姑娘：

暑假里那次，那天你在路上見我不說話，賭氣上樓去了，嬋兒說，春恩把日記都給你看了，你卻說你不能理解，怎么不讓一個女孩生氣呢。

我當(dāng)時非常氣憤自己的懦弱，我想大丈夫敢做敢當(dāng)，為什么這么拖拖拉拉。就把你叫下樓，給你了明確的答復(fù)。那時，我也痛下決心去改變自己，做個煥然一新的人。在一起的時候，我的確得到不少的快樂。但是后來分別，那些我自己身上遺留的問題開始出現(xiàn)，經(jīng)久養(yǎng)成的頹廢生活、懶散松懈的思想狀態(tài)、沒解決的問題、重新浮上水面的問題……我被攪亂了。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我給你貧窮的街道、絕望的日落、破敗郊區(qū)的月亮。還是給你一個久久地望著孤月的人的悲哀？

從頭到尾，拒絕的話我一直說不出口，因為你的理論是對的，“有問題可以一起解決”。另外，我實在不忍心傷害你，一直不敢那么直面你的追問，因為我心里被無邊的愧疚壓著：就好像康熙大帝電視劇最后康熙說的——我心里這根刺太深了，我無法把它拔出來。我的逃避心理，跟這個差不多。輕易不動感情的人，一旦動情，就會地裂山崩，把自己燃燒成一堆灰燼，被她愛上的人，也會被這狼煙烈火燒烤得痛不欲生。假若你是灰燼，我就是被那塊被煙熏火燎的“老臘肉”……

我無法盡到作為一個男友的責(zé)任，就像有首歌的歌詞是這樣唱的“我不是無情的人，卻將你傷的最深，我不忍，我不能，別再認(rèn)真，忘了我的人……”起碼，現(xiàn)在是，或許，長久也是吧。

你還是放棄我吧，我不能給你的，并不代表你不該擁有。對不起，真的對不起，請你一定要接受這三個無法代表我深深的愧疚的三個字。

明天就實習(xí)去了，天涼了，多注意身體。

你永遠(yuǎn)的，子均哥（如果你愿意的話……）

2006年9月15日

子均哥：

其實，我真不知該怎樣描述這段的心情，很多沒必要的憂傷、困惑與迷茫好似都是不可避免的吧：真愛的第一個征兆，在男孩身上是膽怯，在女孩身上是大膽。也許，我太過大膽，你又太過膽怯……

我不知道發(fā)生這么多突如其來的大事、小事，算不算我長這么大，碰到的最能令我難以忘懷的事。也許，因為我從小沒離開過家，從小就在溫馨和睦的家庭環(huán)境中、迷迷糊糊的成長，沒有得失的概念、不知傷痛的本質(zhì)吧，當(dāng)一個人不能擁有的時候，她唯一能做的便是不要忘記。

我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是天生與之俱來的，根本沒有刻意在追求什么，只是覺得我應(yīng)該那樣做而已。我一直沒說我怨你，就因為我懂得你心里的苦，所以我真不怪你，所以希望你不必過于自責(zé)。

曾經(jīng)無數(shù)次我也對自己說，我必須學(xué)會去怨去恨，就因為我深深的受了傷?？墒牵覠o法去這樣對你，這一切都不要再提了，過去就真的過去了。

記得我給你說過的《小王子》這本書吧？這雖然只是一本童話，可它里面蘊涵很多東西。我們必須對馴養(yǎng)過的“東西”負(fù)責(zé)，如果你確定選擇了一朵你所愛的玫瑰花，那么無論以后遇上再多再美的花，你也要肯定地對她們說：“你們雖然美麗漂亮，可在我眼里你們什么都不是，因為我有世界上唯一的一朵玫瑰花，就因為我曾經(jīng)給她澆過水說過知心話，聽過她的抱怨甚至她的什么也不說。”因為，他們之間有了深厚的“馴養(yǎng)”關(guān)系。

但是，小王子在人生旅途中還“馴養(yǎng)”過一只狐貍，后來小王子真的就要走了，狐貍傷心地哭了，因為狐貍不再是以前的狐貍，而是一只被小王子“馴養(yǎng)”過的、世界上唯一的一只狐貍，但是在小王子臨走前，狐貍對小王子說了上面的道理：“對‘馴養(yǎng)’過的‘東西’負(fù)責(zé)，而不是脆弱地逃避。”

我，可能就是你人生旅途中碰上的一只狐貍，你要走，我自然會有些傷心。但是，我還是讓你走，并祝福你，希望你幸福。

我會好好照顧自己，天冷記得加衣，傷心繼續(xù)哭泣……不知以后還會遇上什么事，但我依舊會這樣下去，對我“馴養(yǎng)”的東西負(fù)責(zé)，“馴養(yǎng)”是相互的，我們有了相互“馴養(yǎng)”的關(guān)系，所以我不會對你說：因為你不再愛我而把你放棄，我以后依舊會以“狐貍”的身份對你負(fù)責(zé)。我認(rèn)為能有一個可以坦然交心的，異性朋友很難得，所以不愿逼自己去怨你，讓你對我說：對不起，我再說：沒關(guān)系。呵呵，這樣不覺得很滑稽嗎？

因為懂得，所以慈悲。你走吧。

小姑娘（sorry！我暫時，不大愿意……）

2006年9月18日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光棍節(jié)。

這一年的雪，紛紛揚揚，連綿不斷。遠(yuǎn)處的山，仿佛幾只靜窩在田野的白兔，偶爾會有幾只迷路的大雁，在空中盤旋，似乎有意觀看滾滾紅塵中，無趣卻又執(zhí)著的表演。

春恩總是身著梅紅色羽絨服，一條長至雙膝的奶白色圍巾，在風(fēng)雪中飄揚，將那雙戴有紅手套的手，插在衣兜兒里。一個人低著頭，默默在雪地上不厭其煩地行走，伴著吱吱的聲響，發(fā)現(xiàn)自己的雙腳深深地陷入陷入，停留幾秒后，再若有所思地抬起頭，望著在雪地里打雪仗、滑冰的人群發(fā)會兒呆……淺淺地笑，其實，春恩也有虎牙的，只是他一直未發(fā)現(xiàn)而已。

幾場雪后卻又來了一場冬雨，那么突然。

一夜靜聽雨聲無語，幾個室友早以鼾然入夢，小樹忽然揮著拳頭喊加油，春恩想想這幾個和自己一路走來的姐妹，不禁潸然淚下。

清晨，幾縷溫柔的陽光邁過高高低低的樓房，跨過陽臺蹦得滿床都是影影綽綽的光圈。梳洗完畢，準(zhǔn)備去早讀，校園廣播放著《美麗心情》，周圍有種暖暖濕濕的感覺，暖的是心和雨過天晴的暖陽，濕的是眼和清早帶露的花草：

多雨的冬季總算過去

天空微露淡藍(lán)的晴

我在早春清新的陽光里

看著當(dāng)時寫的日記

原來愛曾給我美麗心情

像一面深遂的風(fēng)景

那深愛過他卻受傷的心

豐富了人生的記憶

只有曾天真給過的心

才了解等待中的甜蜜

也只有被辜負(fù)而長夜流過淚的心

才能明白這也是種運氣

……

又是一片蔥蓉如初的夏季，該是結(jié)束的時候了。

那天春恩穿的是草綠色連衣裙，站在合歡樹下等他。依舊是石桌石凳，依舊是淡淡花香。春恩的頭發(fā)已經(jīng)長長好多，松垮垮地梳在身后，猶如松垮垮的心情。該走的依舊要走，該留的依舊要留，生活沒有改變太多。

分分合合，聚聚散散，年年如此，亙古不變。

中午，烈子均請春恩去飯館吃飯，她問能點幾個菜，烈子均笑著說：“至少八個?！?/p>

她用詭秘的笑容把菜單遞給他，他一看大叫：“啊，全是茄子！糖醋茄子、紅燒茄子、西紅柿炒茄子……呵呵，你們吃的完嘛？換幾個菜唄！”

春恩吐著舌頭：“怎么？怕我干不完？”春恩打個響指，宿舍幾個姐妹手持飯缸沖了進(jìn)來，明明將幾頁菜單一甩，手掐著腰說，早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天，好不容易搜集好的美味豈忍丟棄！

小樹大叫：“哇噻！老大，您老也忒狠了吧？菜單里怎么全是辣的！”

木木抗議：“我一會兒又要見俺那位了，他天天給俺提供美容小常識，這臉上再整出痘痘，可咋辦？不行，不行，換菜換菜！”

幾個人鬧鬧哄哄地，服務(wù)員端著盤子問：“誰點的糖醋茄子？誰點的紅燒茄子？誰點的涼拌木耳？”

明明老大指揮：“林子，打包，打包吧，你家那位的晚飯有著落了?！?/p>

眾人用詫異的眼光望著林子：“敢問閣下哪位，到底是誰??？”

林子眨吧著眼嚷：“你們這群光棍兒，未免也太敏感了吧？我那位還能是誰??？”

只見春恩拿著筷子在空中刷刷畫個四方塊，眾人皆倒：“電腦！！”。

散伙飯吃得熱鬧非常，雖然明顯有點兒不大自然，好在他們都挺能堅持，誰都沒提離別的話，只是一個勁兒地喝酒夾菜。

幾個姐妹裝醉說：“不行了，我們要回家睡覺了。”

烈子均笑著說：“你們可真能喝！”

烈子均又對春恩說：“以后要好好照顧自己。我知道你很受委屈，我不是一個不識好歹的家伙，許多話無法給你說，只能概括為：這樣，對你我都好。”

飯畢，春恩笑著說：“子均哥，咱不談這個，咱到那條河邊坐坐好嗎？”

過馬路時烈子均站住說：“小姑娘，把手給我?！贝憾餍χ焓?，烈子均緊緊地拉著。

烈子均依舊很緊張的樣子，春恩仍是一年前的小姑娘，七八歲的表情。

他們什么都沒說，坐在一起望著河對面的山，望著河里追逐的鴛鴦沉默了好久；河邊依舊來來往往的人群，從未使河岸寂寞過。

春恩站起來說：“哥哥，再抱抱我吧，明天你就要走了?！?/p>

烈子均不說話，他起身，用手輕輕圍著的她的背，他們對視，彼此眼圈都紅了。

春恩說：“哥哥，明天你自己上車吧，我就不送你了?！?/p>

烈子均說：“好，那你答應(yīng)我，你一定要快樂起來，好好照顧自己?！?/p>

春恩說：“好，我答應(yīng)你，我快樂。但你要答應(yīng)我，永遠(yuǎn)把你的窗簾拉開，把你的煙頭仍掉，永遠(yuǎn)露出虎牙，好嗎？”

烈子均點頭，然后很久不說話，只是默默地流淚，仍舊輕輕地抱著春恩，欲放還休。

春恩說：“子均哥，以前我不懂事，說了很多讓你傷心的話，你不會怪我吧？”

烈子均搖搖頭，又點點頭說：“怎么會，要說傷心，你真是比我傷心多了。”

春恩說：“子均哥，你走了找個相愛的人結(jié)婚吧，我知道你也很怕冷，我是一個不會給人溫暖的人。”

他答應(yīng)著：“嗯！你也一樣……”心里卻說，小姑娘，你這十幾天的陪伴，已讓我溫暖很久很久了。

最后，他一直囑咐說：“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一定注意別生病……要開心……”

子均哥終究還是走了，她終究還是沒敢去送。

烈子均一直望著窗外，可春恩一直沒出現(xiàn)。他其實有意不愿、更不敢讓她出現(xiàn)，盡管很想。

他猛然發(fā)覺，春恩好似從未在他面前流過淚，他很想看看她流淚的樣子，很想為她擦眼淚，再抱抱她。烈子均想，或許，在火車開動時她會突然出現(xiàn)，如果她真的出現(xiàn)，他甚至?xí)萝嚕瑫肋h(yuǎn)地留下，照顧她一輩子。

可，她一直都沒出現(xiàn)。

春恩坐在那株柳樹下看著表，她想，子均哥這時已經(jīng)上了車；又過了一分鐘，她想子均哥已經(jīng)把車窗關(guān)上了；又過了一秒，春恩想，火車肯定已經(jīng)開了！

春恩忽的站起身，撒腿就跑，路上的行人叫著：“小姑娘，你的鞋，你的鞋……”

春恩想，萬一火車晚點呢，萬一子均哥的東西拉下來呢！她一定緊緊拉住他的手，一定在他面前使勁哭，說：“哥哥，你別走，別走……”

可，空蕩蕩的軌道上除了飄蕩著的煤屑味，剩下的惟有聒噪不止的蟬鳴。

烈子均畢業(yè)以后，春恩也該讀大三了，此后她常常做夢，夢里總有首凄婉不止的歌。那么模糊，又是如此的真切。

春恩耳邊仿佛總聽到幽幽噎噎的哭聲，遠(yuǎn)處是舞袖鼓風(fēng)的身影，她總是有意、刻意地、努力把這個夢接著做下去，她太想知道結(jié)局了！她常常夢到自己一直不停地走，走到一條河邊,坐在一株柳樹下，柳樹下有尾全身潔白的狐貍。

一看見春恩就流著淚說：“我知道你最懂我，知道你早晚都會來，我叫白狐。一千年前，我遇到過一位公子……可是……”說著，那只白狐為春恩跳舞，邊跳邊唱：

我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狐

千年修行千年孤獨

夜深人靜時可有人聽見我在哭

燈火闌珊處可有人看見我跳舞

我是一只等待千年的狐

千年等待千年孤獨

滾滾紅塵里誰又種下了愛的蠱

茫茫人海中誰又喝下了愛的毒

我愛你時你正一貧如洗寒窗苦讀

離開你時你正金榜題名洞房花燭

能不能為你再跳一支舞

我是你千百年前放生的白狐

你看衣袂飄飄衣袂飄飄

海誓山盟都化做虛無

能不能為你再跳一支舞

只為你揮別時的那一次回顧

你看衣袂飄飄衣袂飄飄

天長地久都化做虛無

春恩流著淚把白狐抱起，輕輕撫摸著她的身體說：“我怎能不懂，怎能不懂？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未見君子，憂心坎坎，如何如何，忘我實多。寤寐無為，涕泗滂沱。”

爾后她坐在那株柳樹下，輕輕拍著白狐，說：“小寶貝兒，你比我苦多了，苦多了……快睡吧，醒來后就忘了?！卑缀K于在她的懷中安然入睡。

春恩忽然覺得，屁股下有塊東西硌著她，她欠著身，抽出那塊石板，什么字也沒有，一摸，又仿佛有字跡，仔細(xì)端詳后，發(fā)現(xiàn)石板上有六個大字閃閃發(fā)光：半世紀(jì)，錯相遇。

當(dāng)春恩被驚醒時，才發(fā)現(xiàn)竟是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