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子洗完了碗湊過來,坐在我身邊的小臺階上,一臉的傲然,“我就說了那所房子有古怪吧!看吧,還真被我給說著了。”
我瞥了他一眼,將手中正在洗的碗扔回了盆里,有些無語,問道,“白衣女鬼呢?”
浩子有些尷尬的僵笑著,“哈哈……”
“你哈哈個屁,還好意思笑。”
浩子為了緩解尷尬,伸手在我褲兜里摸煙抽。
這家伙向來都不見外。
也罷,有些無奈的在褲管上擦了擦手上的洗潔精沫子,把煙盒掏出來扔給他。
我估摸著浩子第一次晚上卻實是聽見了響動,可能是他這個人向來膽小,又崇信鬼神,喊了一句又沒回應,腦海里自然就浮想聯翩。
就在那時候,再看見手電筒的光影,猶猶豫豫走到跟前一看,那幫家伙可能都上樓了,發現樓下什么動靜也沒有,當時肯定嚇破了膽子。
所以聽胡鐵說狼牙可以辟邪,才想著就地取材,拿狼牙來當護身符用。
浩子轉頭,鼻子里冒著兩股白煙,有些疑惑的問著我,“真的是有特務盯上咱們連的毒氣?”
我搖了搖頭,“不清楚。”
“這幫孫子是想釋放出毒氣?艸他大爺的。”浩子有些憤然地罵道。
我瞇著眼睛笑道,“那幫孫子沒有順便解決掉你,你就已經是萬幸了。”
“我小的時候算過命,算命的說我命長著呢,能長命百歲!”說罷,還伸出手給我看自己的掌紋。
我側頭看了他一眼,心中無奈的感嘆道,沒得救了。
自從那幫防化兵搬走了連隊地下室里的毒氣罐,西邊的那道老兵崗也隨之撤了下來,換成了大門崗。
大門距離連隊門口也就五十米開外,這樣子,夜間兩個哨兵之間就相顧有了照應。為了增強警戒防范,圍墻上布滿了電網,同時還新裝了很多攝像頭。
看著團里花費巨資給我們增強防御,搬回去的希望也就微乎其微了。剛沸騰起來的心,瞬間涼了半截。
這樣也好,總比看見希望卻又漫無日期的等待要好得多。
這一招絕。
真特么的絕。
但愿那幫孫子是沖著毒氣來的,如今毒氣已經被搬走了,他們也就沒有什么好惦記的了。
還有他們為什么不去西邊的倉庫,反倒進了連門口的廢棄樓房。
難道他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可是……如果目標是我,為什么我執勤時候就沒有發現異常?
就算我警覺性不夠,那老賈呢?還有林峰?連隊里也不乏高手啊?
高手都沒能發現,那我往后的日子可就真的要提心吊膽了。萬一他們沒了耐性,索性背后給我一槍,那我可就真的比竇娥還要冤枉了。
內憂外患,前憂后患,左……
想著想著,往后的日子,真的是有的受了。
我怎么就這么倒霉……
“我就想著平平安安的當完這兩年兵……”浩子又開始咕噥著。
“你站在這又不幫忙,可以走了!”我有些不耐煩的沖著浩子說道,本來心里就亂七八糟的,還不停的有人在耳邊牢騷抱怨,心中不由升起一團無名火。
浩子想了想,欲言又止,然后伸手幫我撈起洗干凈的餐盤,往框里放著。
晚上點名的時候,依舊心不在焉的站在隊列里湊人頭,連長又在暢抒胸意教導我們該怎樣做人,然后劈頭蓋臉的把班排的工作貶的一文不值。再然后突出講述自己新兵時期的表現,反諷我們。
這是他心情不好時候的常規套路。以至于我們對他的過往簡直是了如指掌,當然有沒有吹牛逼,仁者見仁吧!
最近接二連三的發生了這么多事情,看樣子他也沒有少挨上級的批斗了,所以這幾天晚上點完名,班排要總結講評,然后班里面還要講評,再然后就是各種自我反省,一連串下來,能從九點折騰到十一點。
所以一遇到他心情不嗨的時候,點名我就刻意站在最后一排,閉上眼睛,腦子里想著一些不知云云的東西。
用來耗時間。
熬,誰能熬贏了。
也就初悟大道。
要是順著連長的話聽下去,心里難免會懷疑人生,我這么沒用,生不能為連隊增加光彩,死了還不能給連隊掙榮譽。
那我們存在的價值究竟是什么?
……
突然聽見上面在喊我的名字,于是就下意識的撕破嗓子喊“到”!
咦?剛剛不是點過名了嗎?這會是在講評,難道自己又鬧笑話了?
就在自己還在糾結這些的時候,連長又喊了一聲老賈。
我明白了,這是要表揚我們,今天怎么有些不按照常理出牌啊!
龐甲回過頭,“還愣著干什么?出列!”
“啊?”看見老賈已經跑出去了,于是我也照著單個軍人出列動作,從隊尾小步跑向隊前。
然后四步立定。
從黑暗走向臺前,連隊門口的大燈晃得讓人眼睛有些不適應,前排站著各班的班長們,掃了一圈看他們神色莊重,
連長身側一旁是小雨,見他雙手捧著用紅布鋪著的托盤,托盤里面是兩個小盒子,還有兩個紅色的本本。
這個我盒子我還是很熟悉的,是用來裝軍功章的,班長的箱子里就有,他很寶貝這些東西。
連長看我眼睛盯著盒子在看,咳嗽了一聲,我把目光收回,盯著他的眼鏡框,
他開口說道,“關于張正、賈驛臣,發現敵情及時,避免了惡劣后果。經過黨委和組織研究,報集團軍批復,特授予二人各二等功一次,晉升為中士軍銜。”
腦子里一陣詫異,我沒有聽錯什么吧?現在這么嚴肅的場合,我也不能去掐一把自己,證明自己不是在夢中。
看著連長拿著東西走到近前,我接過獎章和證書,鄭重給他和隊列敬了一個有史以來最標準的軍禮。
這真的不是在做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