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出發了,出去駐訓。
沒有駐過訓,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大概就像拉練那樣吧,時間長的一般住在某個村子或某個單位里,時間短的一般住在野外,住在野外肯定要用到帳篷了。
相比較來說還是希望住帳篷里。
因為至少不用疊被子了。
事實上也就是住帳篷,剛剛連隊讓出公差,項征被叫去團營房股,說的好像就是搬帳篷的事。
住在野外帳篷里,背朝黃土面朝天,夜里還可以觀看漫天繁星。村頭聽著小河蜿蜒潺潺的流水聲,站崗感受著夜間習習的明月清風,想想身心都得到了徹底的放松。
不像待在這深山當中連個鬼影都看不見,連包煙都不好買。
所以列兵們都還是挺期待的。
炮車因為其履帶結構,走不了公路,要經托運車才能到達200公里外的無名村。所以我們駕駛員要早先大部隊出發半天。
主要是負責拖車的固定和卸載。
浩子和老霍異常的興奮,浩子是因為總算可以出去而激動,聽老兵們說,我們這次駐訓是和團炮兵營一起。駐訓的地點會有當地老鄉擺地攤,都是連隊里面吃不到的小零食。
老霍則是因為知道我們此行會經過他們家門口過而興奮,重歸故里的感覺肯定無法言表。
但是連隊要和炮兵營一起行軍的,中途是不可能停下來的。
老霍也只能遠遠的看上一眼自己熟悉的故土。
過家門而不能入。
畢竟我們不是圣人,卻干著和圣人一樣的事。
因為一班一個駕駛員,我們班恰恰兩個,于是龐甲被安排負責六班的六號車,我則是五班名正言順的駕駛員。
哈哈,果然提升了軍銜地位也相應的提升了不少,浩子之前還在跟我打賭,說我準會被借調去六班,哈哈,白白又賺了一包煙。
拖車司機在我負責的五號車固定完畢后,遞給我一根煙抽,我當時猶豫了片刻,才反應過來,我已經是名士官了,抽根煙這很理所當然。
于是就接過來,司機很客氣的給我點上,我這才注意到那名司機只是一名下士。
這是在部隊呆久了的下意識。
看領章,斷身份。
一排長看著我吐著煙霧,想說什么又把嘴閉上了。
反正我早晚是要回赤鷹的,管他怎么想,
也就是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嗶嗶去吧。
要是顧忌所有人的眼光,我們還要不要活了。
因為前前后后出去過幾次了,所以這次出去,反倒沒有了浩子那份亢奮,再加上跟一排長坐在同一輛車里,更加的無話可說。
于是就眼睜睜的瞅著窗外。
小司機一句接著一句跟我和排長在聊天,然后我也只是應付性的回上一句嗯和啊。
突然小司機話題一轉,問向排長,“聽說你們連隊有名新兵破格提升成中士了,我當兵這么就簡直還是頭一次聽說?!?/p>
排長瞟了我一眼,小司機立刻就意會了,然后打著笑臉,對我說道,“是我有眼不識泰山,班長你小小年紀就立功受獎,以后定能前程似錦?!?/p>
我笑道,“班長你言重了?!?/p>
小司機話題又是一轉,“真不愧是將門出虎子……”
我冷哼了一聲,打斷了小司機的話,“你們這汽車連的人都這么會溜須拍馬嗎?”
小司機有些尷尬的閉上了嘴。
排長瞪了我一眼,“怎么跟班長說話呢?”
我把頭撇向了一邊,我怎么說話呢,更難聽的我都還沒有說呢,什么叫將門虎子,老子當兵這么些年,靠過誰了?
他張大海幫過我什么了?我又求過他什么了?
老子的路都是自己一步一個腳印走出來的,并不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在摘蘋果。
小司機順著排長的臺階,接著說道,“是我這個人不太會說話。”
從車窗玻璃的反射中,我看見了他臉已經紅到脖子根上。
哪壺不開提哪壺,想必天天接觸領導,眼睛都長在頭頂上,我三叔是師長的事,他們是從哪里八卦來的。
軍人的使命是打仗,不是他們討巧唯上,見風使舵,眼里只有上級。
……
我終于來到了這個名叫無名村地方。四周基本上都是廢棄的老房子,整個村也就住著不到十戶的人口。
而且都差不多年過半百。
看樣子是在社會的進步和轉型的大背景下,年輕人都進城務工了,留下這些孤苦的空巢的老人。
兒女滿堂、子孫繞膝的傳統生活習俗在越來越鮮見。
這讓人看的莫名的心酸。
這些老人年紀再大一些,生活再不能自理,吃喝肯定都會是棘手的問題,
可真的比我們在深山當中的那種感覺更加的絕望。
近年來,因缺失關愛或得不到子女的贍養,空巢老人屢次成為欺詐案件的受害者,也有老人干脆把子女告上法庭。
另外,空巢老人去世多日后才被發現的人間悲劇也常見不鮮。
這樣的事情,真的是道難題。
卸下炮車,激動到指定的地點,是一片荒蕪的丘陵地,只有一簇一簇的駱駝刺一樣的野草還頑強的散落在這一大片坡地上。
看來已經失耕很久了。
頭頂的毒辣的太陽狠命的炙烤著我們這群年輕的戰士,人的心情也顯得格外的焦躁。
再加上近四個小時的長途機動,
再再加上剛剛眼前的一幕,
我的感覺一點兒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