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發生得太快!!
殷黎大驚之下本能地閉上眼睛,但并沒有聽到骨頭脆裂的“咔嚓”聲。
巴塔悶哼一聲,生生抗住了那一腳,只是再也無法站穩,單膝跪在了地上。
矮壯士兵一手揪住巴塔的頭發,一手粗魯地擦了一下仍在淌血的額頭,狠聲說道,
“小子,怎么樣?服不服?!”
一邊說,一邊用那滿是血污的手,示威一般“啪”“啪”在巴塔的臉上重重拍了幾下。巴塔蒼白的臉上頓時出現幾個模糊的血手印......
“住~~手~~~!給我住手!!”
再也看不下去了!
士可殺不可辱,這樣欺負巴塔我不答應!!
一股憤怒從丹田直沖嗓子眼,殷黎幾乎是咆哮著喊出了來。
也許是女人尖利的喊叫過于突兀,男人們終于注意到旁邊還有一個人。
喔?這不是那個女醫生嘛,多管閑事!
士兵不屑地輕哼一聲,狠狠松開巴塔的頭發,舔了舔干燥欲裂的嘴唇,轉身向殷黎走來。
說時遲那時快,只聽一聲暴喝!
圍住巴塔的士兵突然像一顆被點燃的煙花,“嘭”的一聲向四面彈開。
一個四仰八叉躺在了地上,一個向后狂退跌倒在地,還有一個已被巴塔抓住腰間皮帶舉在頭頂,驚駭得哇哇大叫,手腳向空中胡亂抓撓也無濟于事。
走向殷黎的士兵剛回頭,還沒看清發生了什么,就被一個“空中飛人”砸中,雙雙滾倒在地,呻-吟著蠕動了好大一會兒,也沒有分開彼此。
殷黎的嘴巴張成了一個大大的O。
對面的巴塔巍然如松,面不改色,擦一把嘴角,沉聲道,“起來!再打!!”
WTF?還要打?!腦子秀逗了吧!
殷黎緊張地掃了一眼地上的士兵,一個個捂著肩膀、膝蓋和腦袋,或叫喚或哼唧,沒一個能站起來。
難道巴塔在出手的瞬間,不止是發力把他們彈開,而是逐個擊打了他們的要害部位?
那…也太快了吧!
轉頭看向巴塔,背光下的他周身泛起金色的光,面上表情不甚明朗。一雙赤腳沾滿血污,不知道什么東西,正一點一點滴向地面那暗黑色的一灘。
天!傷口又裂了!
意識到這一點,殷黎才從局勢驟變的震驚中緩過神來,繞過地上橫七豎八的士兵向巴塔跑去。
此刻,伊芙琳和軍官也大步流星地趕了過來。
這種場面,對一個在戰場上馳騁多年的軍官來說,遠遠算不上血腥暴力。打架斗毆這種事,年輕的時候誰沒干過?
可打架也得分個時候,看個對象!
執行任務的時候還不規矩點?!而且下午就要到港口補給物資,打成這樣,誰去抗面粉運水罐??
這個巴塔果然不是個省油的燈!
黑著臉快速掃視了一下現場,心下盛怒,但聲音卻是極冷,“回房間,等我問話!”
一看長官出現,賴在地上的幾位忍痛爬了起來,低著頭不敢發出一丁點聲音。
自己的長官還能不了解?這臉色,這語氣,就是暴風雨即將來臨的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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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巴塔的房間,與他合住的廚師長早已去廚房準備午飯了。
一關上門,伊芙琳就焦急而又略帶責備地詢問起打架的原因,可巴塔面無表情,就是一言不發。
氣氛一時有些僵。
“伊芙琳,能不能幫我去房間拿一下小藥包?我先給他簡單處理一下。”
見這兩位似乎都在氣頭上,只好先找個理由緩解一下尷尬。
伊芙琳也只好點點頭,轉身出去了。
……
“不說出來,憋成內傷我可治不了啊。”
看著巴塔那面癱臉,殷黎一邊清洗傷口一邊半開玩笑地說。
良久,巴塔吐出一口血沫子,“早上拉帆的時候,那幾個兵瞎打聽,問伊芙琳是不是跟著我私奔出來的,還問她是不是我嫂子。”
殷黎頓時有些哭笑不得,這些兵怎么這么八卦?看來是在村里聽到了什么傳言......不過這也不是什么戳人心窩子的話,誤會而已,解釋一下不就行了。
“就因為這個?”
“這還不夠?”巴塔又急了。
這些天的相處,殷黎覺得巴塔的脾氣雖不算特別溫和,但也不是一點就爆的急脾氣。今天是怎么了?看來得好好跟他談談。
將滲血的傷口處理好,殷黎繞到巴塔面前站定,伸出雙手在他肩上拍拍,“肯定還有別的原因。”
巴塔抬起頭,正好對上殷黎探究卻篤定的眼神。
呼出一口氣,余光掃了一眼房門,巴塔將兩肘撐在腿上雙手撫上額頭,留給殷黎一個棕色的后腦勺。
這個動作,不動聲色地把殷黎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臂擋開了。也許……自己不想讓伊芙琳進來時看見吧。
那幫人誤會自己倒沒什么,但絕對不能把伊芙琳說成那樣!
如果流言傳到軍中,她以后還怎么可能過上舒心日子?若說有私心,那也是擔心她聽到訛傳以后會有所顧忌,從而疏遠自己…
“…..我就是想打!”巴塔的語氣有些任性,也有一種率性的坦誠,“雖然是他們先動手的,但確實是我先惹毛了他們。”
“暴力?….”巴塔搖搖頭,“…有時不需要理由。”
頓了頓,巴塔抬頭看向殷黎——不知道為什么,忽然很想看看她會是什么表情。
從來都是俯視個子小小的她,可從這個角度看去,她柔弱的肩膀顯得圓潤了一些,好像蘊含著一種無所畏懼的勇氣。
“害怕了?或者,讓你失望了?”
巴塔的臉上還有些許淤青和血跡,腫脹的右眼瞇著,粗黑的眉毛微微上挑,好像期待著肯定回答。
“打架的原因并不重要,別人是否失望也不重要……”
殷黎坐到床沿,側頭看著身邊倔強的大男孩,“重要的,是接受最真實的自己。”
聞言,巴塔也轉過頭來,若有所思地看著殷黎,終于嘴角微揚,愛憐地摸了摸她的頭,“謝謝你….小丫頭,嚇壞了吧?”
寵溺的口吻,熟悉的動作,讓殷黎一直緊繃的神經在這一刻徹底放松下來,故意心有余悸夸張地說,
“是啊!都嚇傻了!不過好奇怪啊,天天都吃不飽,你哪兒來那么大力氣?!”
“從小抗石頭練的。”
“喔,童子功啊!”
“什么功?”
正聊著,伊芙琳拿著小藥包推門而入,見殷黎他們有說有笑,知道巴塔的傷并無大礙,心中的擔心和些許不快頓時也消失了。
“鞭傷還沒好,真的不能再這樣了!”伊芙琳拿出大姐的氣勢。
看伊芙琳嘴上兇巴巴的,眼神卻有種說不出的溫柔和關切,巴塔說不出話來,只得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