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塔……伊芙琳……等等我……”
擒著火把的魁梧男子健步如飛,仿佛沒有聽見自己的叫喊。
隨行的高挑女子也沒有回頭,而是伸手挽住男子結實的大臂,瞬間變得輕盈如蝶,兩人就像一對飛燕,不見了蹤影。
偌大的洞穴里,那一團簇簇燃燒的火光,漸漸化為一只螢火蟲,消失在黑暗中。
“嗖——嗖——”
不知是什么東西,呼嘯而來,擦過發絲和臉龐,留下穴居動物身上獨有的潮腐味道。
奮力想要追著巴塔和伊芙琳而去,可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得挪不開步子,猛一用力,卻失去平衡重重向前跌在地上!
也好,那就爬吧!
兩手死死摳住碎石,使出吃奶的勁兒一寸一寸往前挪。
手機!對,還有手機!
抖抖索索地掏出背包里的手機,按了一下快捷鍵便打開了手電筒功能。
強光晃眼,等閉上眼之后再瞇縫著睜開,眼前滿是金晃晃的一片…
太好了!找到了!
殷黎丟下手機,就地抓了一大把碎金在手里,欣喜若狂。
歷盡艱難,終于在金礦找到了金子!
“奈菲爾,你在做什么?”一個蒼老而威嚴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笑容凝固了,殷黎回頭,一個白須老者出現在自己面前。
他身形瘦削,空蕩蕩的白袍下好像藏著一個鼓風機,衣決飄飄,獵獵作響。
陌生又熟悉的感覺涌上心頭,讓自己有一種投入他懷里的沖動。
“父親?”
殷黎驚訝于自己口中居然叫出這個稱謂。
“好孩子,這里不是你應該來的地方…”老者慈愛而又略帶責備地說道。
“可是,您費盡心血,不就是為了找到這些金子嗎?”
殷黎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思維,脫口而出。
老者無聲地笑了笑,眼神變得更加溫柔,“孩子,我費盡心血的事只有診治病人,以及…照顧你。”
殷黎搖搖頭,猛地舉起雙手,“您看,這么多金子,有了它們,我們就不用再過貧苦的日子!”
見老者沒有認可,心中涌起無盡的委屈,發泄一般地大吼:
“我再也不想待在工匠村,不想住沒有浴室的房子!不想吃咯牙的面包!不想不想不想!!”
忽然間,雙手被溫暖有力的大手握住了,抬起淚眼,老者刀刻一般的皺紋仿佛也染上了金色:
“好孩子,這些你都可以用自己的雙手得到。”
……殷黎垂下頭:“…我偷看了你的日記本…”
“沒關系,孩子,對你來說,那里面沒有秘密。”老者寬慰地拍了拍殷黎的肩膀。
手中緊握的碎金,慢慢從松動的指縫落下,發出一陣清脆的撞擊聲。
……
突然間,一個陰森恐怖的聲音從幽深的洞穴傳來:
“如果我是弱者,那么請消滅我;如果不是,我必叫你滅亡!”
“嘶嘶——嘶嘶——”
無數小獸、飛禽從黑暗中倉皇而出。
“啊——”一聲讓人毛骨悚然的慘叫,是巴塔!慘叫一聲接一聲,夾雜著女子無比驚恐的呼救。
殷黎似乎聽到了骨骼碎裂的聲音,或者,是磨牙的聲音,驚恐之下,想要緊緊抓住老者的胳膊,卻摸到一個硬邦邦冷冰冰的東西。
轉頭一看,雙手握住的,分明是一只黑乎乎的巨鉗,根根毛刺扎進手掌,一陣鉆心的疼!
倒抽一口冷氣,這才發現兩只擠在一起的黑眼珠如一灘死水,牢牢鎖定了自己,下頷上兩只小鉗子上下揮舞,不斷鉗食著地面爬過的老鼠。
“呀——!”觸電般抽回雙手,一陣惡心涌上來。
頭皮忽然感到一絲涼意,抬頭望去,只見一根一尺多長的尖刺正懸在頭頂,末端還掛著粘稠的液體,慢慢往下滴著…
蝎,蝎子王……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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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夢中的巨大恐嚇,讓殷黎全身猛一抽搐。恍惚間,隱隱覺得滾燙的手腕上傳來陣陣清涼,好像戴著一枚玉鐲,又好像纏繞著一束柔軟順滑的絲帶,有一種說不出的舒服。
我在哪兒?
巴塔呢?伊芙琳?
半夢半醒間睜開眼,模糊了好一會兒,才看見面前依稀是一張絕美而冷峻的臉。
雕像一般清晰的輪廓,斜入鬢邊的眉眼,一雙星眸泛著藍寶石般的光彩。近在咫尺的距離,濃密的睫羽幾乎觸碰到了自己的鼻尖,目光如炬,灼得呼吸都熾熱起來。
在憋悶得有些難以忍受的時候,身子忽的被抱了起來,這才張口呼出了長長的一口氣。
隨著撲面而來的異香,一團鮮嫩細膩的東西滑入口中,驅散了唇舌間淡淡的血腥味,入口即化的美妙在唇齒間留下無盡的回味。
可腦袋仍舊悶痛,痛到無法完全睜開雙眼,直到腕間的那抹沁涼滑到了額頭,滑到了臉頰,滑到了耳后…
沉沉的困意襲來,合上眼,腦海中浮現的仍是那張絕美妖冶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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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響,男人收回撫在女人額頭的手。
冰冷的手指似乎還殘留著女人的體溫,原本過于蒼白的皮膚泛起淡淡的粉紅。
吃下迷藥的人通常會神志不清地折騰一整夜,然后在第二天早上被喂服“圣羹”——一種由毒蘑菇和特制藥劑混合而成的食物,能讓人產生光怪陸離的幻覺。
這種幻覺由人們內心的欲念和邪惡引發,無情地撕毀他們用來偽裝的面具,釋放出最為隱秘和原始的本性。
嫉妒、貪婪、怨恨、癡狂…種種欲念,都逃不過他——冥王烏瑟斯大人的法眼。
作為阿卜拉城的實際統治者,烏瑟斯可以最大限度地滿足“獵物們”的欲望,讓他們體會到進入“天堂”的美好,從而出賣靈魂,變為他手中的玩偶和工具。
可眼前昏睡的這個女人,卻讓他產生了疑惑,以至于等不到第二天清晨,便在深夜前去一探究竟。
通過寢宮四壁上繪制的荷魯斯之眼,烏瑟斯窺視著阿米特宮房間內的一切。
昨晚,那些被送到阿米特宮的人,大多意識恍惚地做著癲狂的事。
只有這個女孩,安靜地躺在軟榻上,一動不動,時而平靜地呼吸,時而眉頭緊皺喃喃自語,好像激烈地對抗著什么。
這種情況以前從未出現過。只有進一步解讀她的幻象,才能了解地更多。
烏瑟斯俯視著眼前沉睡的女人,突然覺得舍婭有些言過其實。
這些年,什么樣的女人沒見過?眼前這個絕對算不上一等一的美女,論容貌身材,甚至還不如剛剛送去達莉酒館的那兩個。
可為什么,覺得她有些特別?
飽滿的額頭,微微上挑的眉毛和緊抿的嘴唇,透著一般女人少有的倔強和剛毅;可那挺秀的鼻梁和圓潤的臉頰,卻又散發著天真和柔美的氣質。瘦削的身形弱不禁風,卻挺拔修長,像一把未開刃的寶刀,靜靜地等待出鞘的那一刻。
真是特別,特別到自己都有些舍不得讓她去蠱惑別的男人……
烏瑟斯緩緩伸出手,修長的手指慢慢劃過女人的手臂,劃過她如青蔥一般的指尖...
這個女人,我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