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女子的聲音,李志成駐馬遠眺,只見遠處的長亭上,布幔飄飛,俏立著一位女子的倩影身形。
雖然距離有點遠,但是聽聲音和體型他能知道她是誰,鄭麗琬,她還真是有心了,她不能和自己家人一起送行,卻等在這里給自己辭別,還真是有心啊,真把自己當成丈夫來看待了,正在送別,卻已翹首期盼自己的歸來……
兩人之間的距離雖遠,但是就這一望,都能感受彼此間的情義,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挺奇怪的,他們兩人間本不該有交集的兩類人,但是最終卻心心相映。
“兄弟,那是那家的娘子,沒想志成真是有情人,真乃我輩的楷模啊。”高熊騎著馬來到他的身邊道。
“高兄,你說人這一輩子到底為什么活著。”李志成有點傷感茫然道。
“這我還真說不清楚,吃好穿好,有親人相陪,讓他們幸福。”高熊遲疑一下回答道,然后又變的玩世不恭道,“當然最重要的是睡更多的女人,就見不得你們文人樣,喜歡就睡了唄,只有你養的起,有多少女人都沒人管你的。”
想從這混蛋口中說出點好話真的不容易,不過他說的也不錯,實際上人生在世,本質不就是為了生存權和交配權,所謂榮譽,權力,財富啥的,那都是這兩種本質的表現形式,只是附屬品而已。
別看高熊整天吊兒郎當的,實際上他有何嘗不是為了他和他最在意的親人活著,高熊同樣來頭不凡,他可是申公高士廉的孫子。
可惜他不是嫡長子,連嫡子都不是,只是小妾生的兒子,他雖然能一生無憂,但是他的母親卻不一定了,畢竟這個封建時代,沒人對小妾像自己這樣一視同仁的。
所以為了自己的母親過的好,他就必需要博一個前程出來,要知道妾生子在家族中的地位很低的,還不如那些被主人倚重的傭人地位高。
母憑子貴,子憑母貴,這都是社會現實,他既然不能子憑母貴,那么一切就得靠自己了,不過很顯然,這小子在家族庶子中也屬于混的比較差的那種,要不也不會在左武衛雜役營中廝混了。
貴族中出紈绔,不是他們想成為紈绔,而是他們一沒地位,二沒才能,所以只能用醉生夢死的生活來麻痹自己,逃避現實和自身的命運。
在長安這種帝都,貴族子弟多的跟牛毛似的,貴族是處于人類這個種群的食物鏈頂端,他們擁有優先的交配權,每個男人都有無數的女人,像李志成這種只有一妻一妾,連情人也只有三人的,那就是屬于平均線以下的貧下中農階層了,要知道他的妻妾標準配置是一妻三妾。所以每一個貴族之家都是高產的,子弟產量越高,出優質品種才能越多,才能保證家族的長盛不衰。
像高熊這種標配外小妾生的庶子,是沒任何地位可言的,他自己還能保證一生無憂,至于他母親,連人生安全都得不到保證。
這個話題有點扯遠了,人生在世不如意者十之八九,貴族子弟光鮮背后同樣也是血淚般的屈辱史。
“走吧”李志成一抖韁繩,身下馬兒健步如飛,他回頭凝望那俏麗的身影,把她映入自己的眼簾,刻入自己的心間,別了長安,別了我心中牽掛的人兒,出征的男兒不知何時歸,帶著你的牽掛,踏上未知的征程……
馬不停蹄的奔波是痛苦的,但是為了趕時間都在咬牙堅持,漢民族是農耕民族,但是大唐男兒卻是橫刀立馬的好男兒。
雖然他們把李志成立為替死鬼,那只是以防萬一,誰都不愿意真的逾期了,畢竟領頭的以律當斬,他們同樣得不了好,絕對會送進炮灰部隊將功贖罪的,這是誰都不愿意看到的。
大唐男兒雖然縱意征戰,橫刀立馬,但是同樣惜命,不愿意自己大好的生命白白的犧牲毫無意思。
這一路的策馬狂奔的艱辛不是語言能描述的,特別是李志成這個文弱書生,大腿兩側都磨破了皮,連動一下都疼,不過卻得堅持趕路,這簡直是酷刑。
為了防止感染潰爛,每天晚上還得用自己帶來的白酒擦拭,休息一個晚上,剛好了點,到第一天又磨破了,如此的周而復始。
幸虧路上不像小說那樣,來個蕩氣回腸,一波三折,除了大腿和小弟弟有點受傷外,沒出現任何的波折,要不李志成真的要抹脖子算了,這樣的酷刑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受的。
本來規定九月初抵達就成的,愣是被他們八月初就趕到了,頭次帶兵,沒啥經驗,在軍法從事這把刀壓在頭上,蒙頭趕路,趕的太急切了點,早到了將近二十天。
李志成快要哭了,感情自己這一路受的罪都白受了,要是慢點趕路,自己又不必吃這么大苦。現在自己瘦的快不成人形了,好不容易在家中養的那點膘都沒有了。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既然想拿他頂缸,那么自己的命令就必須得聽,大唐軍人對軍令的服從程度還是不用懷疑的。
剛到松州境內,進入軍營后,他們也接收到前線最新情況,吐蕃已經擊潰吐谷渾,正在像松州進發,松州都督韓威出戰,被吐蕃擊敗,打敗而回。闊州和諾州反叛投降了吐蕃。
現在大唐軍兵分四路,向入侵大唐的松州甘松嶺地區吐蕃軍發動攻擊。
現在他們左武衛大軍將會向闊州方向推進,收復失地,大戰一起一觸即發了,當然了,這些和他們的糧草后勤部隊沒什么關系。
但是能親身經歷歷史事件,還是讓他心情激蕩的,不過有點遺憾的事,大概這次戰斗并不怎么出門的原因,所以李志成并不知道這件最終是如何進展的。
不過看到自己后勤營的樣子,李志成還是一陣頭大,這些人都是從劍南道,隴右等地抽調的府兵,其實他們趕的路程同樣不近,同樣是風塵仆仆。
這個時代的道就相當于后世的省,而且比后世的省的區劃還大,所以他們的至少也趕了數百里的路,雖然精神頭還不錯,不過灰啊,汗啊都沾一起了,每個人都像是一團灰塊似的,那個臟的已經不能直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