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忍忍吧，守歲睡著了不吉利。”如玉對此倒是非常的執著，沒了萬惡的春節晚會，李志成真不知道該如何守歲，和如玉大眼瞪小眼坐在炕上真不是啥好主意。
李志成困意襲來，頭點的跟小雞啄米似的，剛想睡覺就被如玉給推醒了，“娘子，你就讓我睡會吧，明天還得上朝呢，你不知道睡眠不足待寒風中容易得病的。”
封建迷信害死人啊，自從不看春節晚會自己除夕都是早早睡覺，因為從初一開始就沒什么睡早覺的機會。
身在唐朝，習慣了日落而息，日出而起的規律生活，熬夜真的已經沒有前世那種夜生活豐富多彩時候那么擅長了。
夫妻二人睡眼惺忪，瞌睡連天，就因為要討個好彩頭，就這么堅持真不知道有啥意思，模模糊糊中，鐘鼓敲過四下，李府燈火依次點亮，仆役們忙著點火燒水，準備給主人洗漱，馬夫將棗紅大馬洗刷干凈，備好鞍韉。
剛想咪一會的李志成被如玉給拉了起來，開始幫他整理儀容，這是新的一年第一次大朝會，不敢有絲毫的馬虎。
就連小七都進來拜見幫忙，李志成是渾渾噩噩站在床邊任她們兩人擺布，擦臉，刷牙，柳枝沾著鹽巴苦澀咸味都沒趕走多少睡意。
只到三兩口吞下一大碗瘦肉粥，才感覺精神了不少，妻妾下人送他出門，由于未到開坊門時間，整個坊市還是比較安靜的，不過此時在坊門口也聚集了幾股上朝的小官。
他家位于長安城偏東南方向，在權貴的富人區和平民區的交界處，還是有不少低級官員居住于此的。這地方屬于萬年治下，地方官員也多居住在附近。京縣級別是非常高的，縣令屬于大唐高級官員了，有品級的萬年長安地方官人數也非常多，平時日朝沒大家什么事，但是大朝會就熱鬧了。
李志成給自己街坊的萬年同僚作揖算是打了招呼，眾人依次在坊官處畫押后，坊官才開門讓他們出門。
根據唐律，只有三品官才有在坊墻上開門的權力，其他人只能老老實實的走坊門這種小區大門。
新年第一次朝會還是挺熱鬧的，所有京官，皇親國戚，外地進京朝會的朝集使。外國上表的使節等等，就跟趕集似的，人山人海。
朝會的太極宮在城北，依山而建，李志成需要穿過大半個長安城才能抵達，面南背北而居是皇家的特權，當然了普通人家居住在北屋也無傷大雅，李二不至于連這個都要管。再說了，背北朝南是上首，這是國人傳統，是慣例，主人居北屋只是代表一家之主而已。
越往北走，街道上車馬越多，自己這種小官只能跟著人家后邊隨大流了，一片彩霞迎曙日，萬條紅燭動春天，半座長安城都被上朝的官員照亮，好不熱鬧。
遠處的皇城口，燈火通明，人頭涌動，互相拱手施禮，談笑寒暄，一派和氣，不過御史開始呵斥所有人保持秩序，就跟春運火車站買票時候要求大家保持理智的車站保安似的，這讓李志成滿滿的熟悉感。
對于李志成來說，這種早朝純扯淡，自己這類小官他娘的離皇帝那里有數千米遠，這時代既沒擴音器，也沒實況畫面的小屏幕，人頭攢動，既看不到，也聽不到，純粹是湊熱鬧的。
跟菜市場似的鬧哄哄的半個多時辰過去，上朝時間到了，眾人按照品級官職，分成文武兩排，肅穆向太極宮行進。
太極宮內禮樂聲震天，聽的李志成臉都黑了，不知道的人以為辦喪事的鼓手在吹吹打打呢，當然了，這時候還不能笑，要是被那幫跟牧羊犬似的前后溜達的御史見到了，絕對沒什么好果子吃。
隊列前頭的高級官員進入了煙霧繚繞的太極殿內，他們這些小官這能杵在半道上了吹著冬日寒風了。
大家聽著行禮官命令，跟牽線木偶似的，一溜的開始行禮，唐朝行的是稽首禮，不是那種三跪九叩，這可是國人最大的禮節了，這可是拜君，拜師，拜父母祖先，新婚對拜才用到的大禮。腿擺八字形，左手捧著右手，手心向內，舉于頭前，頭供地差不多就是了。
大概節奏就是，跪下，低頭，抬頭，再拜，一個稽首算是完成，剛完成兩組稽首禮爬起來李志成就覺得不對勁了，整個人徹底崩潰了。
剛剛還嚴肅的眾官員開始抽抽了，手舞足蹈的跳起了廣場舞，我了個去，這都啥情況，李志成只見御史那刀子般的眼神盯著發呆不動的自己，好吧，不就跳廣場舞嘛，跟誰不會似的，他也跟著眾人伸胳膊扭腿，跟傳銷似的齊聲高呼“萬歲，萬萬歲”，然后再次稽首，見君大禮算是完成了。
運動完畢的眾人直接正坐在地上，人家高級官員還有個柔軟的墊子啥子，自己這種小官就只能跪坐寒風中瑟瑟發抖了，看那幫牛人表演了。
太子王爺宣讀賀表，王公大臣宣讀賀表，中書令宣讀地方上奏的賀表，黃門侍郎呈祥瑞，吏部尚書宣讀地方進獻禮……
李志成算是看出來了，這就是春節晚會讀賀詞賀禮的的環節，某某大使館，某某地方，某某國家發來賀電……就是這個意思。
什么叫一脈相承，這就叫一脈相承，國家節日慶賀還真是千年不變，不過就是坑苦了自己等人，跪坐在寒風看聯歡晚會的這滋味并不好受。
這一頓跪就是直至中午，中午吃工作餐的時候，大家都是走路打擺子，手凍的直抖索，根本就拿不起筷子，餓得頭昏眼花，就是夾不起飯來，那個罪受的，真想直接上手了都，不過一看中間坐著的御史，誰都不敢，失禮就相當于失德，那是政治污點，今后想升官就難了，不論在什么時代，公務員都不容易。
李志成勝在年輕，手腳麻木很快就恢復過來，開始大快朵頤起來，說真話，朝廷供應的飯食真的不怎么樣，但是看著身邊那幫家伙吸溜著口水看著自己吃，他就吃得特別舒暢。
那些高級官員不會在乎這種供應工作餐，但是對于這些小官來說，御廚做的工作餐那就是難得的美食了，有這種機會還是非常難得的，可是自己手不爭氣，抖的太厲害，根本夾不起來，也只能干瞪眼羨慕的看別人吃的份了。